98、终：囚鸟一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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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北蘇特别的寒冷，春雨过后的土壤湿气腾腾。闳卓身上裹着貂皮大衣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包裹全身的唯有那彻夜的冻骨。也许，如今能给他一丝的温暖的，只有见到完整无缺的拓跋鸿了吧。
闳卓早就精神开始涣散，走了那么多天的路程，晚上也在赶路，早都已经精疲力尽。
微微孱弱的朝城墙上夜防饭士兵说出，“开门。”
说的话语甚弱，如同小虫叫声一般。陈硕扶住了他，朝城墙上喊道，“开门，龙贤君回来了。”
城墙上的士兵听到了后，差遣一名去宫中禀报，其余的都架起了弓箭朝着底下的闳卓和陈硕二人。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陈硕看着城墙上一根根尖锐在月光照射下闪着白光的箭头。
“龙贤君，你们走吧。不要回来，皇上下了圣旨，你若回来格杀勿论。”一士兵拉紧了弦，朝底下说到。
闳卓听到了这句话，一下双腿无力，如果不是陈硕的搀扶，可能已经后仰摔在了地上。
“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你那么着急的回来，皇上却要杀了你。”陈硕问着马上都快晕厥的闳卓。
闳卓吃力的抓了抓陈硕的手臂，自己站直了身，奋力的朝城墙上喊道，“我要见皇上，让我进去，你们直接射杀下来吧。”
虽然这些士个个都是箭已上弦，却没有一个人有拉弓的准备。
那去宫中禀报的士兵跑去了皇宫，拓跋鸿一个人睡在贤安宫。这士兵一路喊着跑遍了宫中各处，拓跋鸿听到外面喊着说龙贤君回来了，一下振奋了起来，在这之前他也收到了拓跋垚写回来的信。拓跋鸿快速的从榻上起来，穿好了衣裳出了去。
何舒敏和术篱二人也听到了，马上也都出了去，三人不同道的一起朝城墙方向走去。
天空淅沥沥的下起春雨，低沉的雷声开始响起，闳卓和陈硕连躲雨的地方都没有，闳卓就站在底下，雨水开始冲刷他的面庞。雷声渐渐增大，刚刚的小雨也变成了暴雨。雨水顺着闳卓的脸廓滑入了苍白的嘴唇上。寒冷已经笼罩了全身，闳卓站在雨中已经麻木。
“主子……”陈硕不断的用手和外衣想为闳卓遮挡一点点雨，但是雨实在下的凶猛，陈硕也没法挡住多少雨，“主子……我们先走吧……这样淋下去，你的身子会完蛋的。”
闳卓闭上了眼睛，雨水冲刷在脸上，“不可能……他不可能这么对我……不可能……我一定要见到他……”
城墙上出现了拓跋鸿的脸，闳卓在暴雨中朦朦胧胧的看到这张脸，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是一个不认识的脸。
“你怎么回来了？”城墙上响起拓跋鸿的声音。
“皇上，我回来了……我好冷……让我进去……好不好？”闳卓微弱的抬着头，雨水灌入了嘴唇里面。
“准备，射箭。”拓跋鸿一声命令，全体士兵都傻了眼的看着拓跋鸿。
闳卓听到拓跋鸿的这话，一下摔在了地上，全身摔的都是泥水，厚重的貂皮大衣被雨水浸泡后变的更加厚重。
“主子……”陈硕蹲下身想扶起闳卓。
“他……为什么变成了……这样……”闳卓抖着声，惊恐的眼神看着城墙上此时此刻冷峻的看着自己的拓跋鸿。
“慢着，皇上。”何舒敏赶来了城墙上，“都把箭放下，本宫看谁敢射一根？本宫就要他的命。”
“皇上，你这是做什么？龙贤君他回来了，你为什么如此做？”何舒敏问着拓跋鸿。
“朕说过，他回来了，格杀勿论。”
“皇上，你疯了。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他……”何舒敏差点就把闳卓寒气入体给说了出去。“皇上，快让他进来吧，龙贤君此次是去南陈，阻止了南陈发兵，是功臣，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待他？”
“功臣？朕什么时候需要朕喜欢的人靠自己的身体来换取国家的平安了？”拓跋鸿大声的朝底下问道。
“皇上，你从哪里听来的话语？这话你也信？”何舒敏问着拓跋鸿。
闳卓听到拓跋鸿这话，一下身体都像散开来了一样，眼泪滑了出来，和脸上的雨水杂和在了一起，自己低声地说到，“我那么着急回来为了什么？听说你病了，我急急忙忙的一夜没有睡到两个时辰。我回来做什么？你居然怀疑我和其他男人有染，那你的男宠呢？”
正好术篱也来到了城墙，拓跋鸿看到术篱来了后，一把将他搂在了怀中，底下的闳卓看的清清楚楚。因为雨水和泪水的缘故，闳卓的视线朦胧了。
“你没事出来凑什么热闹？”何舒敏看着术篱问道。
“皇上宠爱我，这个龙贤君不知廉耻，我能不出来？”术篱一副挑衅的口吻答道。
“皇上，快让龙贤君进来吧，这么大的雨，铁打的身子骨也接受不了的。”何舒敏急的脸都红了朝拓跋鸿说道。“皇上如果你真杀了他，你后面的日子会好过吗？”
何舒敏的这句话也点醒了拓跋鸿，是啊，如此想他，如今回来了，又不愿意让他进来。
“开城门。”拓跋鸿朝士兵说到。
“皇上，你真让他进来啊？”术篱不满的看着拓跋鸿。
拓跋鸿温柔的摸了摸术篱的脸，“放心吧，没那么容易的。”
何舒敏已经恶狠狠的瞪了术篱好几眼，低声说到，“你给本宫等着，你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拓跋鸿指了指陈硕，“你先进来。皇甫闳卓，你若想进来，一路跪着三步磕头一下，直到跪入皇宫，不许任何人陪同。”
拓跋鸿说完就搂着术篱下了城墙，打着伞准备回宫了，何舒敏听到拓跋鸿这个命令，看了看底下的闳卓自言自语的说到，“龙贤君，希望你可以挺下来，我也只能帮你帮到这了，皇上他不杀你已经很好了……”
陈硕看着坐在地上的闳卓，“主子……”
“你先进去吧，要不然会被淋感冒的。”闳卓微微地说到。
“可是主子……你的身体……”
“没事……他不会对我那么绝的，应该我还没跪几步就会让我进去了。”闳卓朝陈硕笑了笑，“你快进去吧。”
“主子我陪你一起。”
“刚刚皇上也说了，不需任何人陪同，你听话，进去吧，在贤安宫等我回来。”
“好……好吧……主子你一定要保重身子。”
“嗯。”闳卓点了点头，陈硕就先进去了，闳卓开始在暴雨中直起身子，膝盖艰难的在雨水中移动，三步后磕头匍匐在地面。
雨滴无情的拍在他的身上，闳卓咬了咬牙，拖起这具早就没有力气的身躯，在黑夜的街道中每三步一跪。
其实拓跋鸿没有那么宠爱术篱，只是因为闳卓的回来的缘故，拓跋鸿和术篱回了宫就开始行鱼水之欢。一边是拓跋鸿在逍遥快活，一边是闳卓在咬牙切齿的坚持拓跋鸿的这个命令。
一路上黑暗无比，没有月光的照射，闳卓只能靠着一旁房屋前的灯笼摸黑找着皇宫的方向。
闳卓已经冷的全身都在打颤，他不断的鼓励自己，“皇上……不是……认真的……一会就来接你进去了……卓儿……要打起精神……皇上他只是在气头上……”
“扑通”一声，闳卓摔在了地上的水洼之中，晕死了过去。
雨水依然打在闳卓的身上，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闳卓自己又被冷了醒来，感觉脑袋昏沉，全身无力，冷的已经没有言语形容，从头到脚已经是脏的无以伦比。
闳卓环顾了四周，一人都没有，又继续咬了牙，跪在地上艰难的每三步一磕头，额头都是泥水，膝盖也都红肿了起来。
闳卓早就没有疼痛的感觉，全身麻木他只有一个信念，“皇上快要来接他回宫了。”
闳卓就这样蹒跚的跪到了宫门，已经是黎明，打着伞扫水的下人看到闳卓也觉得可怜，但是皇上的旨意没有任何人敢靠近他。
闳卓晕了又醒，醒了又晕，天边已经起了鱼肚白，闳卓终于看到了贤安宫这三个字，额头已经出血，血水顺着脸上的雨水一起滑落。膝盖早就肿的没了知觉，全身脏的如同街道上的叫花子一样，全身冰冷彻骨。
陈硕回了贤安宫一直没有睡去，在殿外踱步徘徊等着闳卓回来，看到闳卓到了宫外后快步上了前。
闳卓抬头看了看贤安宫三个字，皇上没有来接他，是他自己跪回来的，看着这个匾额，闳卓笑了，“我回来了。”
随即下扑在了积满雨水的地面。
“主子，主子。”陈硕喊着闳卓。
“不要……让……皇上……进来……我……不想见他了……”闳卓微微说了这句话就晕了过去。
陈硕把闳卓抬入了殿中，立刻喊了林太医前来，二人为闳卓换去了湿漉漉的衣服，林太医为闳卓把脉，“完了，完了。”
“怎么了林太医？”陈硕问道。
“回天乏术了……”林太医摇了摇头。
陈硕一下跪在了榻前，哭了起来，“主子……主子……”
在贤安宫附近等着消息的小疏子，听到了贤安宫传出来的陈硕的哭声。
拓跋鸿像往日一样早朝的时间起来，推开了还挂在自己身上的术篱，自己穿好了衣裳准备出去。
“皇上……”小疏子惊慌的进了来。
“怎么了？卓儿回宫了吗？”
“刚刚回来的……皇上……龙贤君他……”小疏子强憋着泪水。
“怎么了？”拓跋鸿一下觉得事情的严重。
“龙贤君，他快不行了……”小疏子说完终于释放了，眼泪滑落了出来。
拓跋鸿听完了后红了眼眶，“卓儿，我的卓儿，卓儿。”
拓跋鸿快步的跑去了贤安宫。陈硕也从殿内出了来，只有林太医一人留在殿内陪着闳卓，闳卓不断的发着抖，林太医已经倾尽全力为他开药暖他身子了，但是还是无果。
陈硕看到拓跋鸿风风火火的赶了来，张开手阻拦了拓跋鸿，“皇上，主子说了，他不想见你。”
“你给朕让开！卓儿，卓儿。”
“皇上！主子说了他不想见你，让他安安心心的走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拓跋鸿朝陈硕吼到。
“为什么？”陈硕也朝拓跋鸿吼道，“皇上自己没发觉吗？独孤太后一事，主子就落下了病根，因为寒气入体，他只有十年的寿命了。这十年他倾尽全部的爱给你，现在已经超过十年，他一听到北蘇有难，连夜跑去了南陈。解决了南陈事情，再听说你病了，五日没有睡好觉，没有吃饱饭，回来皇上就是这么对待他的？怀疑他，猜忌他和南陈皇上有染。那么奴才问皇上，皇上昨夜在谁的榻上度过的？从城门到皇宫，主子花了一夜时间，膝盖都肿了，额头都出血了。在南陈，南陈皇上对主子百般呵护，慢慢病情有好转了，你怎么就一手给摧毁了，把主子推入了无尽深渊了？”
拓跋鸿听完了后一下摔在了地上，“卓儿……卓儿……我错了……”拓跋鸿慢慢爬到殿门，轻轻扣了扣门，“卓儿……我错了卓儿……让我进去吧……卓儿……让我再看看你……”
“皇上，你走吧，送给主子在世上最后一份安静吧……”
“我不走……”拓跋鸿依靠在门面上，他哭了，“卓儿……我对不起你……”
小疏子也来了贤安宫，看到拓跋鸿哭了，这是他第二次看到拓跋鸿哭，第一次是火灾救闳卓那次。
阳光出来了，昨夜下了暴雨，早上的空气还是带了些凉意。阳光透过纸窗户照在榻上的少年郎的脸上，少年郎脸色苍白，嘴唇干涸却带着微笑，他断气了，永远的沉睡下去了，带着微笑离开了这个世界……
“用我这残躯破败之身，造就出那朵血色荆棘之花。
用我苟延残息的生命，做为他平步青云的脚踏石。”
闳卓他做到了但是他身为男儿身，为了那足不挂齿的感情也和这些女人一样委生在这宫墙之中，放弃了自己的仕途，在这个深院内与一群女人勾心斗角。最后倾尽了一生的时间，结局却是这样的惨败落幕。是啊，如此的可笑，当时的欢喜只是冲动，与感情信任和江山社稷比起来，自己和那群女人一样的卑贱，没有谁的高与低。最后的结局呢，也只是在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姓氏，在古谱上留下了自己的踪迹。
终是帝王负了男妃，终是感情抵不过彼此的信任，终是万古不变的帝王之爱比不过这江山未来。
林太医打开了殿门，看到地上的拓跋鸿跪了下来，“皇上……龙贤君……走了……”
听到这话，拓跋鸿一下大哭了起来，从地上爬了起来，入了殿，陈硕和小疏子也都哭了起来。
拓跋鸿看到榻上的闳卓，抱着他痛哭了起来，“卓儿，我来了……卓儿，卓儿……”
拓跋鸿想起了昨晚闳卓在城墙底下对他说的，“皇上，我好冷。”
摸着闳卓的尸体冰冷，拓跋鸿用手不断的暖着闳卓的身子，“卓儿……卓儿不冷，皇上来了……”
“皇上，节哀吧……”小疏子上前安慰着拓跋鸿。
“卓儿！”拓跋鸿依然痛哭了起来。
……
闳卓带着封号，天皇圣者龙贤君入了殓放入了水晶棺材之中，尸体被西域熏香可保尸体永存，拓跋鸿每日都会来看闳卓，“卓儿，我会为自己的错误来赎罪，卓儿你听到了可以原谅我吗？”
术篱这些男宠都被遣散，闳卓的死和术篱也有关系，被遣散那日他就被何舒敏派人给击杀了，贤安宫一直原封不动的留着。
何舒敏的儿子，拓跋霖做了太子，从此之后，拓跋鸿再也没有纳新妃，没有再何任何男女有肌肤之亲……
拓跋鸿就这样抑郁寡欢了四年，驾崩在了立春宫，和闳卓一起一个水晶棺木入了皇陵的第一层中……
何舒敏做了何太后，辅佐新皇登基，把北蘇治理的井井有条。
后有仆人在打扫贤安宫的时候，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张已经泛黄的宣纸，上面有着六个字：
——拓跋鸿，我爱你。
全文终。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终：囚鸟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