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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含桃 ...

  •   炉鼎事件落定以后,又过了一炷香时间,从洞窟外面走进了一队魔修。

      许安平余光一扫,不多不少正好十个。他们绕着不大的洞窟站成一圈,最前方的修士向淇风行礼道:
      “尊主。”

      比起淇风这个风格奇怪的魔尊,这群人的言行与打扮颇为鲜明,就差在脑门上挂出“护卫”两个字。
      魔尊本人嗯了一声,指了指被围在人墙里的一男一女:“先安排临时的住所。唔,记得把他俩分的开一点。”

      听到后半句,这几名魔修不知道意会了什么,一个个把头低的更低了:“……是。”

      由于这一句话,等许安平跟着领路的魔修走到一处山地附近,抬头遥望满山碧莹莹的青绿色时,感到了一阵微妙的……不可说。

      “这里是你之后的住处,”对于尊主新收的炉鼎,领路人的态度十分公事公办,“行走坐卧的东西,里面一概不缺。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找附近的巡逻人传话。”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还有什么问题吗?”

      许安平沉默,然后摇了摇头。

      对方显然满意于他的不找事,也没有再指点什么的意思。在检查了附近设下的结界无误后,就径自离开了。
      许安平没急着进门,站在门外的石阶上,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色。

      南陔派坐落于山岭之间,因主峰南陔山而得名。而他房门倚靠着的这片山头,过去被称为南坪。
      南坪山位于南陔派的东南方向,主要的风光是漫山遍野的绿地。生长在山间的灵草比较罕见,主要用来喂养数量不多的高阶灵兽。

      魔门占据南陔山之后,并没有对此地的草木进行修整,任它们自由生长。风吹过起伏的绿色波浪,一路盘旋曲折,最终汇聚在山脚处伫立的院落。
      于是许安平一停在门口,就听脑袋上七零八落的头饰噼啪乱响,颇有几分摇摇欲坠之感。

      “……”
      他忍住一股脑扒下来扔掉的冲动,肉眼环视一圈,伸手推开了身后的门。

      这是个干干净净的院落,面积不大不小,如果放在凡人的地界,起码可以住得下四世同堂。但修道之人习惯了上天入地,就很难容忍狭窄的住所。
      许安平走进院里,打量完左中右三间房,最后选择了右手的那间。

      根据南陔派统一的装潢习惯,这里是他今后的……
      ……卧室。

      青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房间的内部,一声带着“卧”字的感叹词几欲脱口而出。

      正如领路人所说,作为一个睡觉的地方,里面的东西相当齐全。花纹典雅的床铺、轻纱垂蔓的罗帐、架子上有序排放的书本、以及书架对面精巧的梳妆台,让这间闺房兼具了功能性与观赏性。
      唯一的问题在于,作为一个奔三的成年男性,许安平这辈子都没考虑过住在这种地方。

      哦对,是上辈子了。

      逃避现实是没用的。在原地“………”了很久以后,他终于抬起脚,用比乌龟爬行略快一点的速度挪了过去。

      梳妆台离门最近,正中镶嵌着一面镜子,台面上摆着一些直男分辨不出来的东西。当许安平真正走到镜子跟前,终于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他脑中的第一个念头是:难怪我胡诌姐妹关系的时候,没有被淇风当场人身毁灭。

      朱宫丸最基本的能力是易容,而易容水平的高低,取决于当事人对术法的操纵水平。原主在这方面的天赋马马虎虎,何况还要男变女,细节上就强求不了什么了。
      许安平原本的长相,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变性后直接成了柔弱小白花。为了避免被熟人认出来,加上原主内心不可言说的情愫,他又往眉眼细节里捏了几分云无衣的影子。

      于是,这张出现在镜子里的脸,看起来就像女主的姐……
      像是女主的亲生妹妹。

      许安平:“……”
      他默默收回视线,开始拆自己头上的饰物。注意力很快移开,关注起房间里的其他装潢。

      一心二用的结果是……半炷香的功夫后,许安平把五六件头饰搁在了梳妆台上。与此同时,一绺被硬生生扯下来的秀发,在空中转出一个飘逸的弧度,晃悠悠飘落在地。
      许安平:“…………”

      ***

      “尊主,已安排妥当了。”
      曾经属于南陔派掌门的住处,今日已有了新的主人。回来复命的魔修恭敬地站在阶下,两只眼睛盯住了脚边地板的花纹。

      淇风坐没坐相地趴在一侧的躺椅上,手里捏着一枚新鲜的红果。挂着水珠的果子刚被摘下不久,光滑的果皮被挤压到微微变形。
      他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复了下属的诚惶诚恐。后者不敢流露任何放松的意思,目光始终与两只脚间的缝隙保持平行,保持着训练有素的姿态退了下去。

      淇风依然盯着虚空,发呆半晌,一口咬开了捏在手里半天的果子。

      修道之人不食五谷,五谷指的是凡夫俗子食用的作物。对于修士来说,进食只有杂质、毫无灵力的五谷杂粮,无异于让小富之家去啃草根树皮之流。
      而这并不意味着,修真者就杜绝了口腹之欲。

      灵植或者灵兽之肉,对修士而言都是可食用的。譬如淇风捏在手里的这一粒灵果,其中蕴含的灵力深厚,足够让一个凡人当场筑基。

      它名为含桃,是南陔派后山最珍贵的一种果子,长在灵力最充沛之地。虽然南陔山本身就是一处庞大的灵脉,各处的灵力也有多寡之分。
      由于数量不多,只能偶尔提供给派内金丹期以上的修士。自从魔门占据南陔派之后,这种味道就仅有一人能享用了。

      毫无分享美德的某人咬破果皮,汁水在唇齿间流淌,最终在舌尖碰撞出甜津津的滋味。
      他想起了今天的意外收获,一个满口甜言蜜语的无名小卒。

      对方殷勤的目的当然不是魔尊,而是他心心念念的同门师妹。可惜没人知道,南陔派年青一代的弟子云无衣,只是个被人捏出来的空壳。

      淇风半眯着眼睛,对比着过去反馈来的记忆:这个所谓的南陔派大师兄,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可惜没法确认。没有被他操纵的时候,“云无衣”这个壳子只凭预设的本能行动。除了针对性搜集的信息外,存下来的只是一些不连贯的碎片。

      像这种“记忆”中不重要的角色,实在翻不出有价值的内容。

      要说的话……他稍微坐直了点,把口中的果肉嚼碎了咽下,又捏了一粒新的在手里。
      那人所谓“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九分半是谎言,也有半分可能是真的。

      毕竟“云无衣”这个身份,算不上纯粹的无中生有。

      五年前,淇风第一次突破两界之崖,从魔界回归凡人活动的地界,就在附近的河谷旁碰到了一具尸体。
      尸体摔得四分五裂,但身上的衣服还算完整,能看出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性。这一带都是峭壁深谷,大概是跌落山崖后死去的。

      那个时候,他本体的力量不稳,丛生的心魔让神志浑浑噩噩。在这种情况下,他在本能的引导下吸收了整具尸体,然后依葫芦画瓢,捏出了一个“壳”。
      等到状态稳定下来,造出来的东西也没必要再吞回去。淇风干脆顺水推舟,把这个十岁出头的傀儡塞进了正道门下。

      因此,有那么一种可能:对方说的是实话,只是找错了人。那个死在荒野里的不知名女子,或许才是他要找的人。
      当然,是不是都无所谓了。

      想清楚了这些事,淇风顿时感到一丝无趣,咯嘣就咬碎了第二枚果子的核。与果肉相反、苦涩到让人当场去世的味道从内部蔓延开,让他的脸皱成了干瘪的果肉。
      “噗——啊呸呸呸!”

      少年魔尊原地蹦起,险些打翻手边的一整盘鲜果。

  • 作者有话要说:  类比一下的话,“云无衣”这个马甲对于攻来说,勉强可以理解为章鱼的触手?
    不是蚯蚓那种把自己对半切的形态。本体只有淇风一个,也不存在想搞几个分|身都行这种情况(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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