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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黑风寨的人 ...

  •   “扑簌簌……”几只黑影从叶子里攸地窜飞了,林深树密,哪里有廖花洲的半个影子。
      果真是个不靠谱的,昨日还情深款款地说不会害自己,眼错不见的,人毛都找不着一根了,苍天呀大地呀,给那位不男不女来个糙些的雷吧。
      盛翼破口大骂:“……我日你先人……”一阵风呼地吹来,突地闭了嘴,朝地上一看,两个七扭八拐的字“等我。”
      ……骂错人了。
      盛翼莫名纠结,原来,他说的不害自己,也不会让别人害自己,不止是嘴上说说而已,百件事里面倒有一件靠了谱。
      只是,他不会真认为自己是他兄弟吧。
      不是盛翼嫌贫爱富,想起他那破屋子,全身就起了一身疹子,虽然感觉十有八九不是,但看在他这么执着的份上,回去问一问。
      要说自己是谁生的,那还真只有老娘的回答最权威。
      哧拉一声,盛翼一歪头,就与马那双翻着白眼对了个正着。
      “看你那眼珠子,都看不到黑的了,爷比你还饿,都把你看成大□□子了还没下手,你就感恩吧,”盛翼解了缰绳,牵着就沿廖花洲的印迹走了。
      等他,能等得住就不会离开彭城了。
      翻过一个山凹,又翻过一个山凹,一条河出现在面前,两旁绿阴环绕,阳光打在地上斑斑驳驳,盛翼计算着路程,应该再翻一座小山包应该就到了,他昨晚没吃饭,又走了半天,这时又累又饿的,实在走不动了,就把缰绳一撒,对马说:“大哥,自由行动时间,想找野母马野母牛都行,就是别走远了。”
      马又翻了个白眼,吐了一口唾沫星子。
      盛翼把鞋子一脱,袖子一挽,就屁颠屁颠地下了水,有水呢就会有鱼,盛翼想得美滋滋的,捉两条鱼,烤一烤,填个肚子再说。
      如果现在把曲游春摆在面前,问自已,你是要鱼还要救曲游春,自已一定会口水滋滋地说,曲游春能吃么。
      哧溜一下,两条半大的鱼从他脚旁一绕,盛翼猛地一抓,抓了一头一脸的水珠子,满心欢喜地抬起一看,空的。
      再抓,再空,还抓还空,盛翼不知道抓了多少回,终于泄气,一屁股坐到岸边草上,恶狠狠地盯着在水里得瑟的游得欢的鱼。
      野兽自己抓不到,连鱼都抓不到,够废物的。
      正在盛翼陷入自我否定与自我怀疑之中,一阵脚步声沿着岸边踏踏地走来,走得极快。
      盛翼现在对鱼是一往情深,外界的一切杂音都被自动屏蔽,及至到面前,那脚步停了下来,他才感觉到不对劲,蓦地一抬头,就看到一张青春扬溢的脸出现在头顶上,那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当然,盛翼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自己比人家大得多。)说不上多好看,但就是鲜亮,初阳似的,看着很舒服。
      “你是谁?”年轻人脸上带着警惕,但不是那种凌厉的敌意,倒像是被人吓着了的生气。
      盛翼正想说话,突地眼前一亮,指着年轻人的手道:“鱼,这么多,怎么捉的?”
      年轻人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的一圈还在活蹦乱跳的鱼,又看了看盛翼,脸面平和了些:“下水捉的。”
      盛翼:“……”
      他不自觉地咽了咽,肚子里咕咕的声音传了出来。
      “没有火,”年轻人似乎被盛翼眼里冒出来的光吓着了,退了几步,不用怀疑,如果自己手里没有鱼,恐怕面前这位会把自己生吃了。
      还好,盛翼再饿智商还在,眼珠子转了转,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火镰子:“火么,包在我身上,你只要奉献鱼就行了。”
      年轻人:“我不饿。”
      年轻人:“我真不饿。”
      盛翼:“你见过哪个喝醉酒的说自己醉了,你说你没饿的时候,实际上已经饿得不行,来来来,把火点起,棍子戳起。”
      两块大石头,一圈小石头,完美的一个灶,火腾腾地烧起,鱼烧得皮都翻了,盛翼等不及,就一面烤一面吃,鱼从外面熟到里面,他就从外面吃到里面。
      吃完了他才想起一件事,问情况。
      “六郎,你在黑风寨当个什么官?”
      方才,他已经知道人家的姓名,还知道他就是黑风寨的了。
      六郎:“我嘛,平时就跑跑腿,打个杂,要是厨房里没人做饭,我也去帮忙,盛哥,你说这叫什么官?”
      盛翼想了想:“传令官。”
      六郎眼睛一亮:“对哟,这个好这个好,我们寨里每个人都是官,每个人都有名号,就我没有,这下也有了。”
      寨里每个人都是官,盛翼脑子一麻。
      “名号嘛,我给你想一个,飞毛腿怎么样?”
      “好像,不怎么好听。”
      “好听好听,快呀,而且又轻又仙,不知多好听。”
      “你说你们寨主又漂亮又大气就算了,怎么又温柔又威武,又高大又娇小呢。”
      六郎摸了摸头,嘿嘿了几声:“反正,反正,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寨主。”
      看着他那春意盎然的样子,盛翼也嘿嘿了几声,顿时发挥了八卦精神,脸凑过去:“你喜欢人家吧!”
      六郎脸唰地红了,着急地辩解:“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后面一句话蚊呐似的,说完脸色带着一股子沮丧。
      盛翼一拍他的肩膀,以一种经历了无数沧桑的爱情专家的口气(实际这种人往往是千年单身狗):“你咋知道她不喜欢你,我告诉你,爱情的世界里可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爱就是爱了,管你是虫也好蚂蚁也好,不爱就是不爱,管你是龙也好凤也好。”
      六郎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漫天的星辰。
      盛翼就发挥他爱情专家,不,单身狗的特长:“至于这个爱情啦,对了,我刚说到哪里了?”
      六郎:“……”
      他眼里的星星已经落了:“她那么好……我不敢。”
      盛翼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言归正传:“你方才说寨子里有几个病人?是个什么情况?说说。”
      关于是大夫的事,盛翼在吃鱼的时候就说了,六郎就说寨子里也有人生病了,盛翼就顺便搭上了这个桥。
      他可没有廖花洲的一身功夫,偷偷找个空子进去就行。
      六郎就老老实实地说:“有两位老人,一直吃不下饭,还有个女子,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感觉整个寨子都病了。
      盛翼:“行了行了,看看再说……”
      六郎:“那还是我走之前,现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盛翼:“你走之前……”
      六郎点点头,难过地说:“我是到外面请大夫的,可是,你知道,这边受灾,大夫个个都搭着医棚,外面乱得很,谁愿意出来,所以,我是空手回来的,还好遇到你了,你真是个好大夫,还知道到外面来看病,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盛翼就为刚才自己编的一腔大义凛然的话瑟瑟发抖:“我嘛,是看着有些受灾的人不方便,所以专门到外面来看病的,呵呵,作为一名医者,势必先病者之忧而忧,后病者之乐而乐,居江湖之远,则忧其病,处庙堂之高,还忧其病……”
      如果不是六郎那亮晶晶的眼神所释放出来的、滔滔不绝的景仰之情让他生了一点羞耻之心,他差点就把岳阳楼记给背全了。
      两人沿着河行了一段路,一座不高的山峰就出现在面前,盛翼知道,黑风寨就在后一座山的山窝里,他回头看了看那失踪的马,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早知道就不把母马母牛这种话说出来了,要不然,它怎么会一放缰绳就撒丫子跑了。
      “等一下,”六郎突然把身子伏低了。
      盛翼吓了一跳:“什么!”
      六郎拉着他,悄悄地走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往那边看了看:“你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盛翼仔细地听了一下,只有一阵阵风吹过树林,偶尔还有一些沙沙的落叶声和水声。
      六郎却说:“好像有人,而且,还不少。”
      盛翼为自己的听力堪忧,却皱了皱眉头:“黑风寨出来拉练的么?”
      六郎:“什么叫拉练?”
      简直是求知若渴,可惜,渴的不是地方,少年。
      盛翼探了半个头,说:“……作扣子用的,一拉就合上那种,”前头山坡上,蓦地出现了几个身穿亮晃晃盔甲的人,他们围成一圈,在那里说着什么。
      黑风寨的人这么拉风,穿盔甲拉练。
      盛翼突然想起叶云寒也来黑风寨的事,心道:不会是官兵吧。
      六郎还在琢磨拉练的事,用手在衣服上比划着,盛翼把他一拉:“去你们黑风寨是不是还有别的路?”
      六郎一愣,旋即点点头,又伸出头去,大吃一惊:“是,是官兵。”
      六郎这么一提,盛翼再一听,竟然连马的隐隐约约从山那边传过来的声音都听到了。
      “前头路上恐怕围上了,”六郎脸色都变了,一拉盛翼:“走,我们从侧面溜进去。”
      盛翼在这当儿也电闪火光地思索了一下,叶云寒围山,曲游春还在山里,万一激怒了黑风寨的人,人家不会把他咔嚓了吧,想起曲老板那张望子成龙的脸,他脊背都凉了,不行,得在叶云寒剿山之前把曲游春救出来。
      侧面果真没有人,当然没有人,尽是刺呀,等盛翼和六郎从那漫无天日的刺里钻出来的时候,活脱脱两个丐帮九袋长老。
      六郎顶着乱蓬蓬的一顶枯草对着衣衫褴褛的盛翼说:“前头再走一段这样的路就到……”
      盛翼心里在咆哮:“曲游春,老子前辈子挖你家祖坟了。”
      “你们两个在这儿作什么?”一声暴喝响起。
      数道刺目的光穿透了盛翼和六郎的眼,盛翼差点就跌了下去,早知道被抓,还千辛万苦从那刺里面走作什么。
      “蓬头垢面的,一看就不是好人,”那当头的官兵怒吼了一句:“带走。”
      说他不是好人,盛翼心里很不服气,他撩开了挡在眼前的乱发,不满地盯了那官兵一眼。
      官兵冷冷地回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你这种人官爷我可是见得多了,把身上弄得脏脏的,乱乱的,扮作灾民,想混洧过关,门都没有。”
      盛翼心里有个疑惑:“官爷,我们真不是什么奸细。”
      那个官兵哧地冷笑一声:“这两天我们就抓了五个像你这样的,衣服头发都一样,也从这里上来的,我们一直守着呢,你敢说你不是。”
      八成六郎带的这条路是奸细路,黑风寨呀黑风寨,名字这么拉风人怎么这么弱智呢,盛翼瞪了六郎一眼,六郎聋拉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两人被几个官兵拉着往山下走,盛翼这才发现,山底下一块大平地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列着几百官兵,真是盔甲闪亮,马肥人壮,戾气震荡山谷,而这山的这一面,搭着大大小小几座帐篷,不消说,昨日他们就在这儿歇息的。
      黑风寨在对面的半山腰上,一条石子路蜿蜒而上,沿途插满旗帜,有人跑来跑去,一些石头后面隐隐露出些人头来。
      看双方这样子,必还没开战,应该属于谈判阶段。
      盛翼长长地舒了口气。
      来到一顶账篷前,那官兵把盛翼和六郎推了进去,对守门的道:“又抓了两个。”
      守门的就问了句:“审了没?”
      官兵:“审个屁,审来审去就那几句话,”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想是走远了。
      盛翼展眼一瞧,天,那官兵果真没说错,一、二、三……这帐篷里果真还有五个人,一样的蓬头垢面,一样的衣衫褴褛,尼玛,连伤口都一样的,像照镜子似的。
      果真,奸细的样子都一样呀。
      “三哥,九哥,七哥……”六郎一进去就一顿乱叫。
      排名能不能有点技术含量。
      盛翼咳了一声,六郎连忙郑重介绍:“这位是我这次请来的神医,治病可厉害啦,都不用看,就能开药。”
      盛翼:“……”
      三哥扑了上来,眼泪啪啪的:“我娘……”
      七哥一把推开他:“我爹……”
      眼看那些哥都要扑上来,盛翼赶紧退了几步:“各位,咱们是不是先商量逃跑的事。”
      “逃,笑话,怎么逃,这外面可都是官兵。”
      “就是,我看他们也没亏待我们,有吃有喝的,寨子里吃饭的多,做事的少,咱们粮食都不够了,在这儿吃他娘的,就算给咱黑风寨报仇了。”
      靠,还有这高深的见解。
      盛翼捏了捏额头。
      关键时刻,六郎站了出来:“各位的家人还在黑风寨,生病的生病,饿的饿,各位还有心思在这儿享福么!”
      这话一出,鸦雀无声。
      几人坐了一会,就叽叽喳喳地商量了起来,到最后,排行最靠前的三哥鼓起勇气、满脸通红地望着盛翼。
      这,这是要告白。
      “我们决定了,让六郎把盛神医你送进去,反正我们回去也浪费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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