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桃木》喜寿

68、第 68 章

　　阿桃，我一直想要这样叫你，但是不太敢。你曾说这是椿的独有称呼。但是我喜欢阿桃这个名字，它会让我感觉离你更近一些。

　　抱歉我自己先走了，世间可以没有山君但不可以没有初桃。请原谅我的自私，我想在你的生命中永远占据一个不可动摇的位置。

　　你心中有了我，但还不够，我想要更多！我想让你记得我，深深刻在心里，就算以后再遇上什么人也不会忘记我。

　　阿桃，好好活着吧。请帮我照顾一下荒林的那些妖精。

　　我心悦你，无论生死！

　　…………

　　镜子的影像停在这一刻，停在初桃拿着山君记忆与留言的这一刻。山君已经死了，只留下这么一点点东西。

　　在初桃意欲寻上天使的时候，天使却告诉她有人早了她一步，寻到了另置生门的办法。那个人就是山君。

　　初桃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个办法的，但是初桃知道这会让他丢掉性命，永无再现之日。

　　为什么呢？因为喜欢吗？喜欢到愿意代替另外一个人去死？

　　初桃心中也有山君，可说到死她还是犹豫的。原来他的喜欢有这么这么深吗？

　　拿着山君离去前最后的讯息，初桃忽然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还有点酸有点疼，很不舒服。脸上还有咸湿的味道划过，是泪水吗？

　　镜子中的初桃泪流满脸，镜子外的初桃伸手摸上脸颊，怎么这脸上也湿了呢？那是镜中人的经历，不是我，不是我的。

　　初桃喃喃自语，一遍一遍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故事，自己不过是感同身受。可是心底那种无助悲伤的感觉总是换个法子说疼，真疼，就像才刚刚发生的事情。

　　伸手挥散眼前景象，初桃深吸一口气，打理好心情等着镜子景象再度凝结。作为一个传说中的神器，对着她展现这些，总有它的原因在。是想告诉她未来还是……

　　没等她想好，景象再度凝聚。这一次是空空如也的朔度，桃花依旧，喧闹声却不见。山君没了，荒林的妖精离开了，只留一个初桃日日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望着海天相连的地方发呆。

　　山君的死像是一个催化剂，催生了很多人心底深藏的念头。

　　荒林的妖精有的怕触景生情，有的感概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总之都离开了朔度，或是去追求之前不敢的东西，或是云游四方。

　　鬼桃小丫头也被初桃丢去地府了，再那给她寻了一个师傅。偌大的朔度只剩下一个不能离开的初桃，因为她仍然是鬼门的守护者。外加一个恢复遥遥无期的老桃头，她还只是一株拇指粗细的小桃树。

　　空荡和寂静总是伴随着人心底的思念。在了无人气的朔度，初桃越发怀念从前的日子。怀念和椿一起海天遨游的日子，怀念与山君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没有山君之前，她心中最重的人是椿，。但现在山君用自己的牺牲成功挤掉了初桃心中的所有人，包括椿，包括小黄。

　　她在海边一遍一遍回忆两人之间的事情，她在桃林一点一点描绘山君的模样。一日日一天天，她摸着心口对着海浪低语：“从前只是喜欢，如今成了爱！你厉害，你真的很厉害。可是我爱上了你却消失不见了。这样的爱你让我对着谁。”

　　遇到山君之前，初桃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她一直做的是独自守门的打算。她独特的生死两界的身份让很多人或敬或嫌的远之。就算后来看到椿和苍潇打的热火朝天她也不曾心生羡慕。

　　可是山君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最可恶的是他拿走了她的心然后又只留了一段回忆。

　　镜子里的初桃悲伤欲绝，镜子外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捂着心口仿佛这一切其实都是发生过的。

　　初桃撇开头想要缓一缓，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瞧见一个人。

　　苍潇，苍潇怎么会出现在朔度的海边，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愣神了一会也不见人上岸，初桃才回神过来，真的是把镜中世界当成真的了。真实的世界苍潇已经死了，和椿一起葬在海底深处。但镜中世界苍潇还活着，因为那个无聊而飘渺的希望。

　　不，不是飘渺！现实中椿不是就提到了眼前的镜子是时光重来的神器，那么镜中世界大概也是有的。

　　镜中的世界，现实的世界，一样又不一样！

　　忽然间，初桃心中涌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这个镜子真的能让时光重来，如果真的长生成疫鬼，椿死去，山君代替自己牺牲……不不，前面两个已经是现实发生的，如果第三个也发生……

　　会吗？自己会为了山君让时光重来吗？不单单是他吧！如果时光重来，椿是不是可以不死，长生是不是可以不成为疫鬼，还有那些很多很多人是不是都可以不出事。

　　如果真有这功效，自己大概率是会使用镜子让时光重来的。

　　可问题也就是在这里，镜中的世界是虚幻还是未来还是过去！身为神器，它不会无缘无故向自己展现这些画面。

　　如果是虚幻还好。如果是未来，那它是想阻止自己做这一切吗？如果是过去……初桃的心提起来。如果是过去，如果是过去……

　　初桃不敢想下去了，如果是过去，意味着镜中展现的事情都已经发生，那些人都曾经死过，自己找到镜子祈愿上天重来一回。可这一回——长生依旧是疫鬼，椿死了，苍潇死了，老桃头死了，还有像椿城居民一样无数的人死去。

　　唯一还活着的只有山君，然后他离开了。

　　这样的重来，这样的结果有意义吗？

　　初桃感觉心被压得喘不过去来。但她还是想看，还是一定要看。看看镜子后面到底会出现什么，看看这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镜子依旧不紧不慢放着它想说的东西，不添油加醋也不估计人心承受。

　　镜中世界的苍潇找上门来，初桃打开朔度让他进来。见面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神荼故居在哪儿？”

　　神荼？苍潇提起这个人初桃是惊讶的，世间已经有多少年人们不再记得这个曾经的门神了。尤其是眼前的苍潇，他提神荼做什么？

　　初桃上下打量一脸瞧着就是筚路蓝缕的苍潇，皱着眉头开口：“你寻神荼故居做什么？看你一路风尘仆仆吗，不如现坐下休息一下。”

　　因为椿和长生的事情，初桃对他毫无好感。不过看在椿的面上，再加上瞧这模样显然椿去后没过什么好日子。也不过于苛责，反而态度比之前好上一些。

　　“不了！”苍潇舔一口干涸的嘴唇，“神荼故居在哪儿？我找到轮回境的线索了。”

　　轮回镜？是了，镜中初桃恍惚，这些日子尽在难过，倒是把这事儿也忘了？

　　“轮回镜，时光重来？”初桃既是期待，又是惶恐。重来一回，事情能变得更好吗？

　　“总不至于会更差！”苍潇接了初桃话差，原来不知不觉间初桃竟然问出来了。

　　“那些人都死了，都烟消云散了。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万一活了那怎么也比现在好！而且……”苍潇停顿一下，似是想说又不想说。半晌开口，“我听说山君也没了，你就不想他回来吗？我是很想椿回来的。”

　　“回到最初认识她的时候，然后隐姓埋名，安安静静陪在她身边，再也不要有后面的这些事情。”

　　山君！想啊！当然想啊！初桃无数次的想如果这一切不是这样，大家是正常的认识，正常的相处，一切水到渠成，相亲相爱生活再朔度该有多好！

　　除了山君还有椿，长生，老桃头那些人，都可以回来该有多好。

　　初桃承认，她心动了。就算还有一万个担心也必须承认她心动了。

　　“我带你去！”

　　两人一路偕行，快到地方的时候路过一个桃花颜色不同的桃林，初桃停下脚步：“长生就在这里面，你，要不要看看他！”不管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他总是椿和苍潇的孩子。

　　“不，不了！”苍潇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厌恶。

　　初桃心有不解，但若是苍潇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估计也不会任由他成为魔王的工具了。现在长生被困在朔度，魔王在魔界也出不来，但万一他们有机会联系上，魔王是不会放弃这个棋子的。

　　这一打岔，两人的情绪都不是很好。默默走到神荼故居，路上再没有说话。

　　“到了！”初桃在屋子前停下，苍潇微笑点头示意，随后走进屋子。

　　初桃也要跟着进去，走到门口却被反弹了出来。

　　神荼的屋子什么时候有这功效了，不是从来都是想进就进。不对，是苍潇，他想做什么？

　　初桃翻手成花，破开屋子屏障，闯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苍潇抱着一面镜子大笑。

　　无论出于什么心态，都不能让苍潇拿着这面镜子，因为摸不准他要的到底是什么。初桃冲上去，想要抢过镜子。

　　争抢中一道刺眼的光亮从镜子中发出来，照亮整个屋子。一个辨不出男女的声音响彻在耳边：“时光重来，你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你们？两个人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