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桃木》喜寿

41、第 41 章

　　姻缘庙内人潮涌动，前来的人或多或少都带了一点小心思，期盼桃花降临姻缘顺利。

　　真正是桃花的初桃混迹在人群中，算是一个格格不入。未免去总是被人注目的尴尬，她悄悄在身边设下一层屏障。不多，真的是细微的一点法力，只是让普通人看见她后视若无睹，把她当成最普通的陌生人。

　　老桃头山君他们不算普通人，自然不在此列。

　　初桃在姻缘庙中漫无目的的行走，那朵桃花的出现她始终想不通。小黄离去后，朔度上再无新的生灵。她安静的将旧日的小妖一一送归轮回后关闭了海路，仅仅偶尔和椿以及地府的人联系。

　　之后朔度空余数百年，三百年前倒是有生灵短暂停留，那是一只阴天子送来的小猫。言道是旧友所托，因出生时遇恶鬼夺舍，虽未失了本性但是怨气缠身不得解脱，请她出手帮助消解。

　　那小猫来时小小的一只，奶声奶气，不会化形只会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人。她那会是有欣喜又害怕。

　　欣喜看见这小猫就像看见小个版的小黄，甚至比小黄更可爱。害怕是因为受够了别离，不曾放心进去才不会后日心痛。

　　初桃对小猫物质上挺好，但从不给笑脸，日常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养了大约百年，小猫早已怨气散尽，身型足量，隐隐有了开始化形的迹象。

　　她心知离别将至，先是去问了阴天子。阴天子却说他只是受人之托送上门，后面的一概不管，若是觉得放出去能活，甩岸上就是。

　　初桃惊愕，想着这小猫的父母也是倒霉，交个朋友这般不靠谱。之后又养了五十余年。

　　那会子正是椿和苍潇最火热的时候，她这个做朋友的提醒过几次，每回得到的答案都是“我心中有谱！”话虽如此，她心中还是不安，总觉会有事情发生，而且事儿还不小。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把这小猫送出去。若真有大事发生，牵连到朔度。雷霆之下，底下的小妖怕是最惨的。

　　选了一个晴朗的好日子，她把还在睡觉的小猫打包送到了东里湾，顺带给了他一株仙草和一件护身法器。

　　东里湾，仙草！

　　初桃忽然想起失忆时茉莉带她去东里湾寻找救治山君的仙草，正是她送给小猫的那一株。他们是如何知道的，还有海底的桃林，林中的木画。

　　此刻她心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难道小猫就是山君？但是想想又觉不对，她还没蠢到猫和老虎都分不清楚。当日她是查探过的，毕竟是阴天子所托，不想出差错。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已经整整一千年没有送人桃花过了，任何人，任何时候。

　　也许等这边事情放一放，该去找羊脂草聊聊，再谎话连篇还是能抽出一些有用的。

　　初桃边走边想，不知不觉间身边人流渐渐减少，还有几个从她身边走过已经撞上了肩膀，结果直直穿过去，好似双方其中一个不过是个虚影。

　　举目一看，竟然是来到了后殿的结界中。这里是一间屋子两个世界，普通的人只能看到外面的世界，而她因为过去常来，设置的时候就是允许直接进入，所以刚才一路想东西并没有在意。

　　这里是姻缘庙的后殿，最初供奉椿娘娘的地方。

　　结界外的大殿中石像年久失修，已经看不清样貌。曾经椿城的人想要修，椿不愿意，所以不管他们怎么休整，石像只要一放上去就会变成面目模糊，次数多了大家也就放弃了。

　　结界内还是昔日披红挂彩的模样，石像上椿端庄平和，嘴角轻扬，目露慈悲，都成菩萨样了。全不是她往日的风格，但经不住她挺享受崇拜的，一直没变。

　　初桃抬手挥去案台上的灰尘，厚厚的一层，这得多久没仔细打扫了。转了一圈，这里真的是空无一人，到也清净。就是这一路上怎么没遇上山君呢？照老桃头那吞吞吐吐的模样，姻缘庙应该是他们的计划之一呀！

　　指结敲敲香案，初桃用香灰沾水画了一道符，低声道：“去！”

　　微小的灰烬散入空气中，在庙宇和行人之间穿梭，无声无息，但也无处不在。很快初桃就看到了山君抓耳挠腮一脸焦躁无奈的样子。

　　山君到姻缘庙比初桃早，他踩了几个景致不错的点，还小小挂了一点法术，让过路的行人对这几个地方心生无趣，路过也只看一眼或者是小小停留。

　　之后就在门口焦急的来回圈地，一颗心砰砰直跳，就算和蛟龙石妖大战都没令他这样坐立不安，满脑子都是见面之后的状况，有好的也有坏的。

　　和老桃头约定好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山君深吸一口气按下激动的心情。必须要找回在荒林的模样，不能显得太寂静。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恢复了往日慵懒还带一点疏离的模样。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山君在门口转角处翘首以望，但是该来的人却没有来。

　　路上耽搁了？还是老桃头没引过来？似乎她最近在查什么事儿，她那么懒散不出门的人都被迫出来查探，恐怕这事不小，还与她有关。也许该问问那老桃树，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门。

　　又是小半炷香的时间，拐角处的石柱都被扒拉出五指痕迹，要等的人还是没来。山君等不及了，这样不知前路终点的等待，好好一个人变成了汪洋中地浮萍。他要去看看，悄悄地看一看。

　　人还没出拐角，魂牵梦萦地桃木清香飘过来。

　　来了，是她来了！

　　山君立时缩回迈出去地脚，眼睛死盯着庙门处款款而来地身影。有多少日子再没这样近距离看着她了。海面冰路那次不算，那次她都不曾睁开眼睛，他都看不到她亮若星辰地眸子，纵使里面并没有他。

　　他看着她在门口略站一会才向里走去，那个神色分明是心中有事。本来按计划是应该在拐角处来个意外相逢的。但山君沉溺在其中，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后，反而有点不敢上前了。就那么远远跟在身后，既怕近了被她知晓，又怕远了看不见她的身影。

　　犹犹豫豫拖拖拉拉，终于拖到初桃进入后殿，消失在眼前。

　　这会子山君才急起来，后殿有结界这事他知道，但他进不去啊！门口兜兜转转，忽然想起，那老桃头去哪儿了？怎么没跟过来，不是之前还兴致勃勃说要当个助攻，这会子连片叶子都瞧不见。

　　站在这儿等不知前因后果，离了去寻人有怕好不容易遇上的佳人再次错过，山君这会是走不甘心，不走也不甘心，左看右看全是头大。

　　初桃在后殿结界中盘膝而坐，支着头“噗呲”笑出声，这健壮的体魄加上无奈的表情，着实有趣。

　　之前只看了一个大概，感觉是美目端正，体魄强健。现在闲来无事正好悄悄仔细，

　　初桃对着尘埃传回来的影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瞧了个周正，确实如老桃头所言，这应该是女妖精们特别喜欢的那种类型，身段神情有王者之风，容貌上乘却又不显柔弱。

　　仙界姑娘们钟爱的并不是这款，她们更喜欢仙风道骨或者是清俊风流的。山君这相貌是有点接近，但体格就雄壮了些。就像椿的那个老相好，那叫一个眉目如画，体态风流。

　　初桃对这样的男子欣赏但放不进心里。正好，大家都不感冒对方，谁都不亏着。

　　山君这相貌不错，可说到感情？她才不相信老桃头的话，肯定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但现在又没有实质的证明来反驳。那就只能先看着，就好比现在，看看寻不到人他会露出真实的表情吗？

　　初桃凑近了些，看着山君眉心如川，嘴角绷直，一副坐立不安的姿态。偶尔有人走过的时候马上将两者拉平，摆出云淡风轻的游人样，左观右看，慢慢踱步出门。等到没人了再继续回来守在门口。

　　几个来回后，山君似乎也烦了。干脆直接在身上施法，让其他人都看不见他，然后坐在门前的小凳上假装路人休息，实则静等初桃。

　　两个人一里一外，谁也不曾先出头。一个安静等，一个安静看。

　　时夜已深，欢庆节日的人大多已经回去，姻缘庙内人不多，这后殿就更少了，好长时间没人路过。初桃也是百无聊赖的再考虑是不是该出去了，总不至于为了打探人把自己生生困在这儿。

　　沉寂很久的走道响起脚步声，厚实稳健，就像是铁柱打在地上。这明显不是女子的脚步声，说男子也有点不像。

　　初桃歪着头瞎猜，山君倒是一动不动。

　　人走进来了，是黑熊。

　　黑熊一见到独自坐在椅子上的山君，惊讶探问：“您和那位，那位……”

　　山君没搭话，身上的气息显然是不太高兴，带着失落。这明显是两人没谈好，甚至……黑熊看一圈四周，不会是连面都没见上吧！

　　这就过分了，明明在外面都说明白了，怎么又来溜人！

　　“山君，我跟你说，那……”黑熊感觉一口气涌上来，直接堵着他的嗓子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靠！桃祖你够狠，什么时候下的咒。自己也和老桃头一样的，别想说出桃祖已经知道这个事实。

　　“祖宗，祖宗！不好了，祖宗！”老桃头慌慌张张跑进来，吓了结界外两人，初桃也奇怪站起来。什么东西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