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桃木》喜寿

11、第 11 章

　　颀长身影走的近了，是两个男子，一穿白衣一着黑衣，都带着半臂长的高帽，难怪远远看着比正常人高出许多。白衣的满面笑容，口吐长舌，帽子上写着“你也来了”。黑衣的身材略矮些，满脸怒容，手执铁链，帽子上写着“正在捉你”。

　　这两人一黑一白，一笑一怒，一阴一阳。模样十分眼熟，而且他们正在向自己走来。只是在路过女鬼的时候黑衣的将铁链挂上她的脖子一并拖了过来。

　　“仙子安好！”一黑一白晃到眼前，长揖行礼。后面的女鬼抓着铁链不断挣扎，只是说不出话骂不得人，恐惧男子怒视初桃。

　　“……两位好！”虽很眼熟，可初桃还是想不起他们是谁，不知如何称呼，只好笼统的称呼两位。而且她很倦，嗜睡得那种疲倦。摸着手下悉柔顺的虎毛，她真的很想和从前的夜晚一样，顺势倒下，在桃子的背上美美睡上一觉。

　　可是不行哦！眼前这两个忽然冒出的人不仅很眼熟，还上来就行礼。难得遇上知道过往的，不问一问似乎就亏了。只是他们是谁呢？

　　为了能有答案，初桃勉力扶着桃子站起，想想山君那时的事，觉得问的直白些好：“两位可知朔度之山该怎么走？”

　　朔度山？那不就是你的家你的根。你从哪儿出来却不知怎么回去。作为一个活了万儿千年又不是路痴的老前辈，问这话合适吗？

　　黑衣白衣面面相觑，这遇上的叫什么事儿。是真的还是仙子耍人呢！从前也见过多次，从未这样啊！

　　黑衣瞥一眼白衣，白衣手指着自己小眼微瞪：“又是我！行吧！还是我！只能是我！你个锯嘴葫芦。”

　　初桃见两人没回答，心中也犯嘀咕，这是不好答还是问的不够明显。又或是凡人常说的要先礼后兵。礼要怎么行，记忆中没有，身子的惯性也不深，感觉自己从前挺少行礼的。要不先学他们那样儿。

　　初桃抱拳才要弯腰重新问一遍，两人显见慌了，后退一步微低下头。白衣的表情更为夸张，不仅摆出一脸惶恐样，嘴上还道：“别！别！您的礼我们可受不起，这要是给上头知道了，非得罚我们去给您当一辈子碑下小鬼。”

　　初桃忍俊不禁，没再行礼，只是笑笑道：“你们大约是没有霸下那神力！你们自阴风中来，又自谦小鬼，莫不是打地府来的。看来我从前与地府相交甚好。”

　　这下两人真的是傻眼了，白衣的张嘴闭嘴几回终于开口：“仙子您……你这是不认识我俩了？”

　　初桃摇头：“确实不记得了，两月前我在一处山林醒来，前程往事一片空白！”

　　这……这可不是小事！恐怕还是得赶紧报与地府之主知晓。什么天界人间对地府纵有影响也多在个人，这初桃仙子要是出问题，这麻烦可就大了。

　　或者请仙子和他们一起回地府一趟？

　　“小妖见过无常阴君！”冷风一灌，茉莉也回归清醒。回想一下刚才发生的情况和眼前的黑白无常，她上前盈盈一拜，“多谢救命之恩！”打断了无常得思绪。

　　也不怪茉莉错认。本来黑白无常就是勾魂使者，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还捆着女鬼，怎么看怎么都是危急时刻的英雄。

　　茉莉的道谢无常可不敢接。黑无常面无表情后退一步，向着初桃的方向略略低头。白无常一见同伴这样，无奈摆出笑容对着茉莉回礼：“不敢不敢！姑娘叫声阴差就好！”刚才他们在暗处就注意到了，显然初桃仙子的出手有帮这花妖的缘由在里头。

　　“我俩也是才到不久。若不是初桃仙子先行收了恶气，我等也收不了这恶鬼。姑娘想谢，应当先谢仙子。”白无常摊手示意茉莉转向初桃。

　　初桃仙子？桃祖？茉莉有些不相信的看向初桃，明明刚才女鬼那样虐杀男子也不见她半点情绪，如何会忽然出手救了自己。是厌恶人类只救妖吗？

　　无常断不会在此事上骗人，是说是她那必定就是了。茉莉重新转向，面对初桃行礼：“多谢仙子相救。茉莉欠您一条命，日后若有差遣，必相报！”山君是山君，茉莉是茉莉，仇怨在，恩情也要报。

　　“不必，本就是要做的事情，谈不上救命之恩！”初桃打个阿欠，那种浓重的倦意又来了。得赶紧把想问想说的弄完，不然真怕不知什么时候就睡过去。

　　“两位无常，既然过去相识，可否请你们带我去往朔度山？”

　　“自然自然！正巧顺路，能与仙子一道是我们的荣幸！”黑白无常满口答应，他们正愁如何上报，初桃跟着一道那是最好的了。

　　“那便早些上路吧！”今夜在这林子呆的够久了，再不走又要碳烤桃树根了。初桃转向茉莉，“今夜此间事已了，你……”

　　“我还要继续向西而行，寻一个新的落脚处。仙子的恩情我永铭记在心！”茉莉花妖笑笑，没等初桃说完就接上话匣。

　　“那也好！我们有缘再见！”

　　“仙子保重！”茉莉最后一抱拳转身离去。在远离初桃无常的视线后，她停下脚步茫然看着四周。

　　从前只是拼着誓要和桃木相反的方向而行，现在这口闷气消散了，也没有再必须要向西行的理由。和初桃说西行不过是因为地府什么的可不是生灵喜欢去的地方，尤其他们妖类完全是在强逆生死。

　　要不随便选个方向吧！没了目的地，去哪儿不是去呢！茉莉取下头上一朵珠花，向上一抛，花心所向就是她将要去的地方。

　　“素珠！”

　　“谁，是谁？”茉莉花妖心头一惊。这里根本没有人影，是谁在呼喊素珠这个名字。是在叫她还是这里还有其他名为素珠的妖。

　　素珠是她的名字，从前尚在人间的时候屋主给她取得名字。长住荒林后因整片林子仅有一株茉莉花妖，大家都以茉莉相称，她就应了并没有告知真名。可以说这世上知道她名字的或死或残，都不该会出现在这里。

　　“何人在此？出来！”茉莉握紧手中长鞭，紧张环顾四周，细听密林中的声响。

　　不多时，侧前方出现一个黑影。黑影慢慢显出全身，是个男子的身形，只是看不清容貌。他对着茉莉花妖一笑：“连我都不认识了！”

　　茉莉一下子跪伏地上，再抬头已是泪流满脸。是的，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他是知道自己名字的。

　　密林深处，初桃爬上虎背，拍拍额头让自己清醒点，对着黑白无常道：“我们出发吧！多久脚程能到？你们可有什么醒脑的东西，我觉得我随时可能沉睡过去。”

　　“仙子说笑了。我们俱不是凡人，腾云驾雾不过片刻就到。便是有所耽搁，仙子大可休息，我们哥俩定会将您好生送回大桃木下。”白无常说着向同伴微一点头，继续对初桃道，“临出发欠尚有一点小事，请现在稍候。”

　　“好！请便！”

　　黑无常拉过红衣女鬼，和白无常各取出一块令牌抵在女鬼眉毛心。

　　初桃坐在虎背上，支着头看着。黑白无常口中念念有词，令牌尖端变成红色，抵在女鬼额心发出丝丝白烟，就行是络铁置于皮肉之上。

　　随着白烟不断增多，红衣女鬼发出无声的惊叫，面容不甘又痛苦。陡然间，她猛地一哆嗦，仰天张嘴。更多的白烟从她口中飞出，落地后变作一个个女子。粗一看少说也有二三十人，年纪都不大，看样子便是姑娘家就是新媳妇，而且长相也都不错。落地的女子都很茫然，待看清黑白无常后面露惊恐缩成一团。

　　最后一缕白烟落地不是女子，是适才新死的凌哥。一缓过神张牙舞爪就去拉扯红衣女鬼。

　　白无常收回令牌，拍手笑道：“总算魂还在，能交差！”黑无常一抖铁链，套上凌哥的脖子拉了回来。

　　“放开我，我是被她害死的。我要杀了她再杀她全家！咦……你们是黑白无常！放我回去吧！我不该死的，我是被害死的。回去我给你们烧钱，多少钱都行……”

　　凌哥拼命挣扎，白无常眼见不耐，挥手封住他的嘴：“吵死了！抓的就是你！什么死不是死！别说你该死，就不该死你瞧瞧你那壳子，还能住啊！”说着给黑无常使个眼色，后者一言不发将这仇深似海的俩鬼面对面鼻对鼻捆了。

　　“原来你俩是为这个男鬼来的，我还以为是为了这个女的呢？”初桃失笑，自己还真是想错了，“那时我总觉阴风中有人在窥探，也是你们吧！”

　　黑无常脸更黑了，撇一眼同伴，那时他想出来的被白无常按下了。

　　白无常无视同伴目光，仍是一脸笑意：“仙子说笑！我们哥俩官小位低，做的是勾魂引路的买卖。恶鬼厉鬼，那是牛头马面的事儿。这番因着仙子的功劳，回去还能领个赏。这女鬼，牛头马面都抱怨多回了。”

　　“时候不早了，两位请带路吧！”初桃本就是随口一问，还是脚下的热度和失去的记忆比较重要。

　　“好嘞！仙子先请，我领上后面这一群！”白无常说着转向那群一直发抖的姑娘们，“你们们自己跟上吧！若生前无错，下辈子应该能投个好胎！”

　　一行人走上一条黄雾弥漫的道路，这是地府阴差专用之路，走到哪儿都不过须臾之间。

　　初桃睡意浓重，伏倒在桃子背上，俩个眼皮直打架。快了，快了！她已经闻到了熟悉的，潮湿的气息。马上就要回家了。

　　眯一下，我就眯一下下！我就……

　　初桃一闭眼就彻底陷入沉睡，黑白无常一回头傻眼了，他们刚刚接到上头的一个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