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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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病床上。
入眼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耳边是仪器的滴滴声，闻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有护士看到我醒了，赶紧跑过来。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我有点头晕，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吴际涯呢？我想开口问，却感觉喉咙冒烟，发不出声音。然后马上又有很多医生走了进来，我听到他们说了什么“车祸”，“生命顽强”。
看来我是回来了，那也就是说，吴际涯没有回来。
我又忍不住开始流眼泪，但是医生们看我在哭，以为是喜极而泣的泪水，纷纷开始鼓掌，我只好又把泪水逼了回去。
我在床上又躺了好几天，才能动。期间护士小姐照顾我的时候，发现我枕头下有一个笔记本。
“诶？奇怪？这是谁的本子？”
我看到那个本子，迅速夺了过来。
“我的！是我的！”
我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以及这个本子，是吴际涯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我没敢翻开那个本子看。
有一天，我逮住了一个护士，问她认不认识吴际涯。
“吴际涯？啊！那个小伙子是吧？长得怪好看的，可惜年纪轻轻就死了。就是他救了你呢……诶？你怎么了？你别哭啊！唉，你要是觉得愧疚，就去看看他吧，他的墓园在……”
不久之后，我就出院了。
我没有去看他，我的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我不去看他，他就还活着，或许哪一天，哪一个拐角，他还会站在那里，对着我笑。
吴际涯死前的所有财产，他都在遗书里，让我继承了。我猜这是他在把我救回之前就处理好的，他可能早已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我把大部分钱都捐了，只留下一点生活费，以及他那间在我学校旁边的房子，住了进去。
我还是坚持每天上学，放学了就回到那间拥有我们回忆的屋子，周而复始。
他给我的那个本子，我还是没有看。
我渐渐回想起了一些事，大概是这具身体自己的回忆。
那天我约他出来，其实就是想见他最后一次，见完之后便打算自我了结。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换了一种死法。
吴际涯重复了那么多次，不断追溯着我的死因，却不知道，他并不是害死我的原因，而是我活下去的动力，没有他，我只会更快结束自己的生命。
让我死的，不是他，也不是那场车祸。
这场悲剧无法避免，造成悲剧的，也从来不是悲剧本身。
之后不久，我又进医院了，因为走在路上忽然就昏倒了。
醒来之后，医生对我说：“唉，你是上次那个出车祸的孩子吧？好不容易在车祸中活下来了，怎么又有癌症呢，你这孩子，命也太苦了。实话和你说吧，保守估计最多两个月了，治疗也没用，只能减轻你死亡的痛苦，你还想治疗吗？”
我看着医生沉重的表情，却感觉压在心头的东西忽然就消失了，我笑了起来。
他大概没想到我竟然开始笑，很是慌张地问我怎么样，我却只是挥了挥手，敷衍了几句。
随后我离开医院，去了那个我不敢去的墓园，找到了他。
他隔着一张黑白相片对着我笑，这种笑与我记忆里的那种笑不太一样，有点阴鸷，但是又有点可爱。我忍不住用手机拍了下来。
这应该是原本的他，没有那么完美，那么成熟，带着年轻人的稚气，但是我仍旧爱得要死。我不是喜欢他的温柔，只是单纯地喜欢他，爱慕他，不论他是什么样。
“傻瓜。”我对着墓碑说道，“你救了我也没用，我还是要死了。”
我把带来的花放在他的墓前，是一束鲜红的玫瑰，花瓣上的水滴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
“白救了吧？”
“你真的是个超级大傻瓜！”
骂完我就走了，在那个地方待得每一刻都令我窒息。
我回了我们的家，认真地做了一次大扫除。书架的书、鞋柜的鞋、花瓶的花……我忽然就变成了一个记忆力很好的人，能记得这屋内所有的细节。我还拿了他最喜欢的那本书放在书桌上，然后帮他把钢笔灌好墨水。我试写了一下，很流畅。
随后我还是上学，回家，偶尔去去超市，期间我还回了一趟A城，看了看我的母亲，我的父亲。
深刻的恨意，往往伴随着深刻的爱意，我不爱了，也就不恨了。
直到那一天，我发现我走不动路了，我只能又住进了医院。我知道，死亡将要降临，把我带走，去往黄泉，我却隐隐期待着。
我终于能翻开那个有着红色封皮的本子。
这个本子很厚，我从第一页，看到了最后一页。我本来以为上面会有很多字，但是却是一片空白。或许本子带回来了，却没有带回他想说的话，也或许，上面本来就什么也没有。最后，我在扉页上发现了他的字迹，他这么写着：
“我会倾尽所有，直到最后，直到时间不再为我转动。”
他的时间确实停止了，而我的时间也不再前行——我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天，他倒映着我的眼中。
我把本子放在了胸前。
又是几天，我感觉以往沉重的四肢忽然有了力气，我忍不住让护士小姐推我出去晒了个太阳，还在医院前面的草地上拔了一朵小花，夹在他的本子里。
我在这本书的末页，这样写道：
“时间不再为你流淌，但我会倾尽我的所有，去思念你。”
当天晚上，我躺在病床上，感觉呼吸越发困难，我想，是时候了。
四周一片黑暗，我的眼前却慢慢亮起，像是初雪落尽，暖阳初起。在温暖的光线背后，我看见有人伸出手来拉住我。他对我轻声说：
“你的手好冷。”
是啊，真的好冷，冷得我发抖，冷得我不能自已。
“跟我走吧。”
“好。”
我轻声答。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