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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室内没有开灯,藉着廊上的零星灯光,女人褪下一件白色的大褂,露出里面一件靛蓝色的立领衬衣。女人解开衬衣袖子上的第一颗扣子,将袖口一圈一圈整整齐齐的挽起来,遮住了袖口上绣着的手写体的“Vi”字样,然后抬手抽掉了紧束的发带,一头黑亮的长发披散在她的双肩上,她习惯的拨了一拨。
      将叠好的白大褂和医师证安放进衣柜,女人喝了一杯很清很凉的水,走出房间来。
      女人是英籍印度人,27岁,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医学系博士,现任伦敦米德尔塞克斯医院内科主任,父亲为本院院长。
      女人其实喜欢浅蓝色,但她的衣服多半是靛蓝色;女人其实喜欢梳干练的短发,但她一直没剪掉长发;女人其实喜欢喝热热的奶茶,但她坚持喝凉白水;女人其实可以留在美国的,但她还是来了英国;女人其实是叫“Vivian”的,但是她的每一件衬衣上绣着的都是“Vi”——因为,他。当她发现他喜欢靛蓝色的时候,她开始学习也喜欢靛蓝色;当她发现他喜欢她又黑又长的头发的时候,她再没舍得改变发型;当她发现他喜欢喝很清很凉的水的时候,她再没喝过奶茶;当她发现他要到英国发展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留恋的就跟来了;当她发现他喜欢用中文发音中的“薇”来叫她的时候,她的名字变成了“Vi”;当她发现她喜欢他的时候,她其实已经为他改变了好多……她想,她暗恋他。
      女人站在办公室前,踮起脚尖,伸着一只胳膊向门楣上探,摸索着刚刚被丢上去的通行卡。女人有个坏习惯,不爱带通行卡,因此总把通行卡丢在门楣上,有时门楣太深,女人踮起脚尖来都够不着最里边的通行卡,她就会站在门前发呆,想起以前总是他为她取下卡来,郑重的交到她的手上,然后不忘温柔的数落她:“总是改不了坏习惯。”
      他有着好看的一双手,指节颀长,掌骨分明,连指甲都修剪得一丝不苟,那只手向上抬去,轻松的就探进了门楣里,小臂上的经脉突兀而硬朗。这时,她喜欢看他的侧脸,专注的一双蓝色的静潭,波澜不惊的注视着头顶的门楣,鼻梁高挺,唇线清晰。他一向认真,连取一张卡都像是一幅画。
      稍顷,他取下卡来交给她,还是那温柔的戏谑:“总是改不了坏习惯——一点长进都没有。”
      女人试图去接,但是她突然低下头,自顾自的笑了一笑——她想,定是自己又陷入幻觉了。
      然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在想什么?薇。”
      被叫做“薇”的女人抬起头来——橙黄色的廊灯为男人镶了一圈黄澄澄的金边。
      他怎么来了?薇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遮遮掩掩的:“你……你怎么来了?离你上次矫形还不到一百天啊?”
      陈靛看着飞红了脸的薇,淡淡一笑,把卡插进门里,推开了门。“不是为了矫形的事,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薇跟着陈靛进到办公室里。
      陈靛把卡工整地放在办公桌上,转过身说:“我想请你帮我做一次全面检查。”

      薇透过巨大明亮的玻璃窗看着传送板上的陈靛平稳的进入机器,不知是因为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还是什么原因,总觉得他瘦了。她一时竟想起第一次遇见他时的情景,那时的他较之现在,才真地称得上是瘦。
      五年前,他们还在麻省念书,她在医学院,他在商学院,中间隔着40多分钟的电动公车的车程。本来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踏入学校的另一边的商学院,但是刚巧她的好友需要财经方面的书籍,她为她到商学院的图书馆去借书,这一借,便借上了再也还不掉的他。
      她一直无法形容当自己把书架第三层上的那本《工商管理指要》抽掉后看到对面的他的侧脸时的心悸。他是多么的摄人心魄啊!那么的专注、安静与沉着,衬着英俊的侧线与好看的手指。她一时间竟按耐不住心跳。并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生,她天生生的精致文静,从小到大身边就不缺才貌双全、样样精通的少爷公子们,可是这样有气质的男生还是第一次见。
      她怀着好奇小心翼翼的绕过书架,想象着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与他搭话,然而当她真正看到他,她发誓那一刻她真得想哭——他坐在一辆简陋的轮椅里,摞起的书压歪了他的余肢——很明显,他没有双腿。
      他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见了她,后来他说那时的她活脱脱像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红眼小白兔。他看了看自己的腿,仿佛了然了什么,掉转轮椅很庄重的面向她,说:“很抱歉,吓到你了。”
      这一转,她眼圈红得更厉害了——他苍白瘦弱的像个大病初愈的人。这样令人倾慕的人怎么会这么不幸呢?

      这是他们的初遇——她傻的不可理喻。

      “薇。”
      “诶,”薇走出操作室,看到陈靛已经换好衣服等在门外。“检查报告三天后就出来了,你记着过来拿。”
      陈靛颔首,“真抱歉,延误你下班。”
      薇摇了摇头,笑着说:“都是朋友。”
      “一起吃晚餐吧,”陈靛思忖半晌,“去吃乌冬面怎么样?”
      “好的。”遂与陈靛步出医院。
      卖乌冬面的那家食坊离七晷区不远,薇也并不熟悉那里,只知道铺子又小又旧,但是很干净,印象最深的是门口挂着个日式的小风人,她很是喜欢。她、陈靛和Dandy经常去那里要一碗面、温一壶清酒,说说从前,谈谈现在,清酒喝着没味儿,后劲儿却很大,不一会儿就醉了。她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看永远清醒异常的陈靛把面吃完,鼻翼上汗珠细密,衬衣袖子挽在胳膊肘上,吃得那么认真,好像有多么好吃似的。
      “听说……前两天你去度假了?”
      大概是六点过半的光景,街上的店铺都闭门歇业了,夕阳铺在街道上,薇很喜欢这样两个人。
      “虽说是度假,其实是去A城摸了摸呈皇的底,视频会议照开,文件照看,只是换了个地方。”陈靛打趣着说。
      薇嗤笑。
      不知不觉便来到店前,却是大门紧闭,二门紧锁。陈靛耸了耸肩,“看来光有咱们资助还是撑不下去啊。”
      薇勾起嘴角。
      陈靛转而笑道:“不如去薇薇安厨房。”
      “诶?”薇不懂。
      陈靛笑:“在伦敦找地道的中国菜,除了陈老爷子家的厨子,就是你了。”
      哎呀呀,她怎么忘记了,她为他刻苦钻研了整整三年的中国菜啊。

      薇跟着陈靛坐地铁到东区,他与路过的很多人打招呼。也许陈靛是某环球杂志的头版头条,但在伦敦,陈靛就像那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的邻居一样,为顺路的老人提东西,为地铁里的学生解一道题。她到后来也不知道到底喜欢他什么,是那份面对一切的专注,还是不经意的一抹温情。
      虽然陈靛腿脚不方便,但他在市区还是坚持乘坐地铁或巴士,并且要求陈氏的所有员工在工作期间避免使用私人工具,他每天把车从住宅区开到东区,再坐地铁到泰晤士河畔的陈氏大道,步行二十分钟才能进入陈氏总部。陈氏总部建在从前的一片皇家草坪上,随着东区的衰落,这片草坪逐渐被遗忘,陈老爷子却独具眼光的挑选了这片土地,在上面建了这座白色二层的纯粹主义建筑,从直升机上看伦敦全景,这片绿草上的“C”格外引人注目,却丝毫不像一个国际集团的总部,更令人吃惊的是,陈氏对面便是陈氏作为股东的一所私立学校,按陈靛的想法来说,把学校建在对面可以规范陈氏员工的行为,因为你的任何一个不慎,都被对面楼上的孩子看在眼里。越来越多的人把目光投向移民集中的东区,不只是为了伦敦政府的码头发展计划,也为了陈氏,现在,伦敦有两个地方是不得不逛的,一个是梅菲尔,一个就是陈氏大道,不知道是码头的恢复成就了陈氏,还是陈氏成就了东区。
      薇其实很少逛街,也就很少去陈氏,毕业来到英国后,Dandy邀请参加的Club活动成了他们唯一见面的方式,不是不想去申请作他的家庭医生,只是觉得陈靛这么多年依然还是把自己当朋友,她知道他清楚得很,可是似乎他的生命只是为工作而生似的,让她觉得无望。
      想着想着,已来到停车场。

      “送你的礼物。”陈靛从后面取过来一张打着结子的唱片。
      薇接过来,看到是小野丽莎很早以前的专辑做的黑胶。她没想到,以前淡淡提过一次自己喜欢小野丽莎,只是找不到她的黑胶唱片,他竟牢牢记在心里。
      “在中国买到的,Dandy托我给他买中文唱片,很巧看到了它。”陈靛把车驶出车库,莞尔。
      薇怔了怔,低低地说:“我没想过你会记着。”
      陈靛沉吟了一小下,然后说:“干吗不现在就试试看?”
      薇看了看陈靛,也没说什么,把唱片推进播放器里,于是,小野丽莎开始唱歌,黑胶总是很真,声音的褶皱慰藉心灵,薇闭上眼睛,忧郁的爵士挤在两个人之间的空气里……
      “薇?”
      薇睁开眼睛,看到陈靛在对自己笑,而车子已经到了自己楼下。薇“噢”了一声,把唱片从播放器里取出来,放进手提袋里,看到包里放着一条自己做的曲奇,便拿出来放在车上的侧兜里,“你总忘吃东西,身上应该放一些小吃,感到不舒服就垫一垫,总归是对胃好。”
      打开侧兜,看到里面放着一只靛蓝色的小方盒子,上面有白色的暗花纹,盒盖上有一排联锁手工巧克力店的名字,陈靛很少吃甜品,看上去是女孩子送的。
      陈靛听薇一时没了下文,便看向她,看到她对着那盒巧克力发呆,就不动声色的把侧兜阖了,接过那条曲奇收在身上,然后说:“你先回去,我去便利店买些蔬菜。”
      薇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更沉默了,什么也没说,就进了旋转门。
      *** *** ***
      陈靛把洋蓟洗净,一刀一刀切成整齐的条状,然后切开一个柠檬把汁液挤在洋蓟上,最后浇了一些千岛酱在上面。
      “Dandy呢?他没有来么?”薇盖上盖子,走到陈靛身边来。
      “他到加州出差,我看八成是去晒太阳,等他回来,估计又要钳住他干通宵了。”陈靛一边把餐桌上桌旗撤掉铺上餐巾,一边说。
      薇被逗得咯咯的笑,看到陈靛来厨房把洋蓟端到桌子上,露出左手臂,上面的皮肤奇形怪状,还有很多疤,她虽是内科,可也算是天天在医院,什么情况没见过,一看就知道陈靛的手臂缝过针、还植过皮,看着直揪心。她立马上前把陈靛的袖子捋得更高了些,看到缝针的痕迹一直从肱二头肌到手背,而手上根本不能看,要不是经过一定的修复,一定有很多地方是对穿的,手指上,也被削去好几处皮肤。薇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听说……你在中国遭到袭击了……好像……好像……还中了枪。”说着,薇想起什么般的解开陈靛的衬衣,要看看他肩头的弹痕。
      陈靛避开薇,把扣子重新系好,若无其事地说:“没事,都是皮外伤。我这不是还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么?”说着把手搭在薇的肩头,对她轻笑,“别担心,没事的。”
      “到底是谁?是谁这么狠心?”薇拖着陈靛的手,声音是哽咽的。
      陈靛眼前闪过贝常德狰狞的面孔,然后下意识地说:“是……可怜的人。”他忽然想起生华心口上插着的那把刀,不知道她有没有忘记去医院复查。
      “你会烤红薯么?”他突然问。
      薇一愣:“那是……什么东西?”
      陈靛回了回神,觉得自己有点过了,然后说:“随便说说,我们继续。”便只身进了厨房。

      餐后薇在厨房收拾碗筷,陈靛泡了一壶红茶坐在沙发上看杂志。进餐时,薇说是有一瓶Ye Grapes的好酒硬是要拿出来尝尝,于是便喝了少许,陈靛酒量一向很好,现在却也觉得微酣,看来今晚是不能开车回家了,倒是薇,陈靛知道她喝一点就醉了,今天却很反常,不仅看见很镇定,而且现在还在洗碗筷。
      陈靛把茶倒进漂亮的透明小茶杯里,然后往里加了一些什锦,用茶匙调了调,端起来浅抿了一口,温暖的热潮解了几分醉意。
      “什么东西到了你这里都好像无比的美味,连一杯很一般的红茶都是这样。”薇坐到陈靛身边,饶有兴味的看陈靛喝茶。
      陈靛失笑。
      “而其实……”薇转淡了语气,也倒了杯茶,没有加什锦,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而其实,你是相当寡淡的人。”
      陈靛想了想,眼神放认真了些,盯着热气腾腾的茶壶,淡淡地说:“薇,我要订婚了。”
      “我知道,”薇轻蔑地说,“与法国Rosely的莫莉小姐。你们就是这样,为了事业,双方在订婚之前其实连面也没见过,这样的婚姻真是难以想象。”
      陈靛放下杂志,把头支在扶手上,闭上双眼,无悲无喜地说:“我们没的选择。”
      薇沉默,收拾了茶具,回来时,看到陈靛就那样睡着了。想是他日日亲历亲为,且订婚的事情又来叨扰,此番沾了些酒,便是困了也正常不过。她从屋里取来毯子披在他身上,酒劲上来了三分,也开始懒了,便靠着陈靛坐了下来。她把头歪在靠背上,视角正好对着陈靛,醉意又上来了些,她懒地挪开目光,就那么看着他,觉得自己的爱情怎么这么无望。
      起居室的水晶灯打得很低,映着地毯上的银线亮晶晶的,陈靛的双脚轻飘飘的踩在这些亮晶晶上,因为穿的是黑条纹的西裤,所以穿着黑色的袜子,让那双腿双脚都显得严谨而修长。薇痴痴的看着陈靛的双腿,她无法否认那些令她神经紧绷的线条都是假的,但是那么长时间以来,她还是喜欢他,不管他是健全的还是残疾的。
      她想她是真爱他,可他就要订婚了。
      薇侧过身,把头靠在陈靛的肩膀上,很殷实,她很喜欢。然后她侧着颈子,抬起鼻子轻轻地嗅他身上的味道,有淡淡的男性浴液和文件纸张的气息,他一贯的样子。然后她翻了个身,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小心翼翼的亲吻了他的脸颊,柔软微凉,像香香的提拉米苏,但是又不甜腻。
      她好像醉了,一点自制力都没有,Dandy曾经笑她酒量不行,酒品也不好,就怕是没得救了。她不管,她现在迷迷糊糊的,但是她还记得,他要订婚了,新娘不是她,可是她爱他。现在,她只想霸占面前这个男人的嘴唇,多好看的嘴巴,那么隐忍,那么完美,要是一辈子都是她的该多好。
      薇想啊想,想啊想,终于——她傻笑地亲吻了他……
      *** *** ***
      到便利店兑了几个便士,陈靛登上午夜的巴士,车外便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他上到二层,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双手来回按压着隐隐作痛的双腿。
      窗子开着,夜的风凉凉的灌进来,一些雨点扫在陈靛的侧脸上,他抬手把窗子关得小了些,时经邦德街,他看到一个带着贝雷帽的男人上了车。
      男人的脚步声上到二层,他摘掉帽子环视了一遍车厢,坐到了陈靛身边。
      “真巧,华菲公爵。”陈靛转过头来冲男人轻笑。
      男人随手摘掉两个假鬓角和一撮长胡须,才发现其实很年轻,并且有一张魅惑众生的脸,穿着黑色的牧师袍,脖颈上的纹身却还隐约可现,在这看不清前路的雨夜,很像《暮光之城》里的吸血鬼。
      “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
      陈靛笑了笑,然后说:“我本来是不准备理你来着,可是思前想后,想到你华菲公爵本来就没什么原则,于是就反思自己为什么没多出些钱——起码比我爷爷出的多些——把你的嘴给封了。”
      华菲公爵从身上掏出一个垃圾袋,把那些从他身上弄下来的东西都扔了进去,然后脱下手套也扔了进去,调侃着说:“陈总经理就是陈总经理,骂人都不带脏字。”
      “过奖。”
      “我没原则是没原则,但还有良心。”华菲公爵把缝在内领上的录音头拽下来,插入一个无线传输器,“不像你们这公子哥,新欢旧情都不念,姑娘家一个人为你远走他乡都不知道。”
      陈靛顿了顿,然后淡淡地说:“我找不到她。他们说在爷爷下令逐她出门之前她就已经离开了,没有留下任何一件东西或线索。你知道,她被贝常德捅了很多刀,身体很虚弱,父亲远在英国,又和其他亲戚走得太远,唯一的弟弟还不能放心,她会去哪里呢?”
      华菲公爵失笑:“那你干吗不找我?我向来是一站式服务的。”
      陈靛看了看华菲,然后掏出皮夹放了500英镑在华菲手里。“一个地点和封口费,不够的话我可以往你账号上打——没有上限。”
      华菲公爵收起钱,笑眯眯的说:“够了够了,我做的又不是一锤子买卖。”
      “她在哪?”
      “记得我给你看的带子么?”华菲公爵认真起来。
      “当然。”陈靛不觉握紧了拳头。
      “带子里你们承诺过什么?”
      陈靛一滞,恍然大悟。随即问,“她现在生活可好?”
      华菲公爵不严肃地想了想说:“总之,只要和你们姓陈的不沾着,小姑娘家还是相当沉静安定的,她很聪明,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怎么说也是A大的高材生对不对?
      “你会去找她么?”
      陈靛说:“我现在还有一件事没有处理。”
      华菲公爵想了想说:“那份检查报告?”
      陈靛蹙眉:“你跟踪我?”
      华菲公爵貌似诧异地一捂嘴:“哎呀,说出来了。这可怎么交待陈老爷子?”
      陈靛莫可奈何:“你要多少?明天打电话给我,我把你要的都给你打上去。”
      “好的好的。封口这种事太简单了。”
      陈靛冷言,“不是封口——是混淆是非。”
      华菲公爵一挑眉:“这个有点贵。”
      “随你便。”陈靛起身跨过华菲公爵下了车。

      乔.华菲喜欢别人叫他华菲公爵,因为他希望伦敦的传奇只为两位公爵而写,第一位当然是我们在滑铁卢大败拿破仑的威灵顿将军,第二位也就自然是他自己。但是不巧的是,他与陈靛处在了同一个时代,也就注定他的光彩会被掩盖。但毫无疑问的是,如果福尔摩斯是理想侦探的传奇,那么华菲公爵就是一位活生生的福尔摩斯。
      他一直在关注这位陈氏的灵魂人物——在他们交易之前。这并不稀奇,毕竟陈靛身上的确充满了传奇色彩,因为华菲公爵发现——这是一个没有过去的男人,他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商界潮头,并轻而易举的就独揽大权,直到如今如日中天。让华菲费解的是,一个星期前这个男人面目沉宁地坐在他面前,没有任何怀疑的余地地说:“我请你调查我。”
      于是他知道了那个女人。
      华菲公爵掏出一张中文报纸,再一次端详这个在他看来有些神经质的叫做生华的中国女人,他想,凭陈靛的消息灵通度,他应该已经知道有一个女人已经为他做了什么,但是他无动于衷,至少华菲看到的是这样,然而这似乎也很正常,因为三天前他把陈靛曾经的一切讲给陈靛的时候,陈靛亦是如此。他听完故事,付了所有调查费,拿走一盘录影带,其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比例行公事更利落。
      华菲想,陈靛是可怕的,没有情绪波动的人就没有露出破绽的机会,这一点和他爷爷还真像。他觉得有一本杂志说的是对的——“陈世昌给了世界一个陈氏,陈靛为陈氏争取了一整个世界”。
      但他并不倾慕陈靛,他甚至觉得这个男人是可怜的,因为陈靛从未拥有一份真正的感情,人若无情枉为人,做人上,陈靛是的的确确的失败者。
      所以他最终也仅仅只为陈靛提供了关于生华的模棱两可的答案。而其实,这个笨女人已经承受的和将要面临的都无以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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