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沐心乔

16、第 16 章

　　季嘉平慌了神，两个人平时也吵架，但是从来没有冷战。凌泉平时也常说他作息习惯不好，让他晚上少熬夜，刚开始他还会听着，但后来发现凌泉对他越来越纵容后，他愈发肆无忌惮起来，直到昨天晚上……
　　凌泉回了一条消息后就不再回复了，不管季嘉平怎么给他发消息，都像是石沉大海，激不起一丝半点的水花。
　　季嘉平沮丧极了，知道这次凌泉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含糊，赶紧给自己定了份外卖，然后发给凌泉，就差摇着尾巴说：你看我好好吃饭了。
　　一直到傍晚，季嘉平去超市买了很多凌泉爱吃的食材，准备晚上大显身手好好哄哄凌泉，结果等他兴冲冲的回到家，却收到凌泉要去出差的消息。
　　季嘉平彻底蔫了，饭也懒得做，打电话叫了份粥，也没心情码字了，直接往床上一趟，抱着手机等凌泉的消息。
　　晚上八点，凌泉没有发消息。
　　十点，凌泉没有发消息。
　　……不知等到什么时候，凌泉还是没有联系他，季嘉平不知不觉睡着。
　　早上那一杯酸奶还是做起了妖，白天就隐隐的胃疼，季嘉平没当回事儿，只想着凌泉这次真的生气了，要怎么哄。
　　结果半夜了，胃竟然越来越疼了，季嘉平蜷缩着身子咬着嘴唇，难受的抱着枕头蹭了蹭。
　　想等这阵疼痛慢慢过去，但肚子越来越难受，季嘉平不得不起床去找了片胃药服下，家里没热水了，季嘉平胃疼的紧又等不及烧热水，用冷水送下，谁料过了片刻，胃疼不减反增。
　　季嘉平窝在沙发上，疼的冷汗都下来了，幸好他出卧室的时候手上还拿着手机，应该是潜意识认为凌泉兴许会联系他。
　　季嘉平挣扎着睁开眼，凌晨四点钟，外面天色还很黑，这个时候能找谁呢？
　　凌泉出差了，现在回不来。
　　星回一个女孩子，夜里来不安全。
　　除了他们两个人，季嘉平真不认识这个点还可以麻烦的人了。
　　咬了咬牙，季嘉平紧紧按住胃的位置，总算缓解了一丝疼痛。他苍白着脸叫了救护车，声音有气无力断断续续，说明了自己的地址和情况，季嘉平扔了手机，整个人差点缩成一个团。
　　太疼了，更糟糕的是心跳又开始加速，呼吸有不畅的感觉。
　　季嘉平手抖得不成样子，这次是真的怕了，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拿手机，却全身脱力不慎从沙发上跌下，顾不得身上锥心刺骨的疼，季嘉平往前伸着手拿到手机，哆嗦着手指给凌泉发消息。
　　“凌泉，别生气了。”
　　凌泉仍然没回信息，也是，凌晨四点，凌泉应该还在睡。
　　季嘉平忍不住，眼泪滑下，在地板上蜷缩着，手指近乎苍白紧紧地握着手机。
　　就在季嘉平痛的快要昏厥，房门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是钥匙转动的声音。
　　季嘉平勉强抬头朝玄关看去，门被推开，走廊的灯光昏黄照进来，进来的人脚步很轻，他在玄关处换了鞋，钥匙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客厅很黑，季嘉平能从卧室走到客厅找水已经用了全身的力气，客厅的灯偏偏在进门处，季嘉平没力气也不想去开灯。
　　一时间，凌泉竟没发现客厅躺着一个人，直到寂静的黑夜里，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凌泉……”
　　凌泉一怔，伸手按开关，耀眼的光陡然亮起，凌泉眯了眯眼适应，看清客厅的情况后睁大眼，扔掉手上的东西迅速跑过去将人扶起来，“嘉平！”
　　季嘉平眼泪不停的流，紧紧皱着眉，嘴唇苍白的不成样子，只哆嗦着向凌泉撒娇，“疼……”
　　凌泉摸了摸他的额头，一手冷汗，着急的问：“嘉平，哪里疼？”
　　季嘉平说不出话，哪里都好疼，太疼了……
　　“嘉平！嘉平……”
　　凌泉回来了，可以安心了吧……
　　季嘉平再醒来时，就闻到一阵刺鼻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睁开眼，入眼的事医院苍白的房顶。
　　艰难的转动着脑袋，凌泉的睡颜映入眼中，只是兴许坐着睡觉实在不舒服，凌泉眉间始终紧皱着。季嘉平试着抬手，想要碰一碰凌泉。
　　手还没抬起来，轻微的动静就惊醒了睡着的人，凌泉猛然惊醒，直挺挺坐起来。
　　凌泉坐起来的时候还没完全清醒，目光都是涣散的，却第一时间将眼神聚集到季嘉平的方向。
　　“嘉平，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季嘉平还想动动手指，却被凌泉及时按下，“你还在吊针，别动。”
　　季嘉平目光向下，看见右手上的针头，不动了，又试图抬起左手。
　　凌泉抓住他的左手，放轻了声音问：“想要什么？”
　　季嘉平的目光一直注视在凌泉身上，闻言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将左手抬高。
　　凌泉手上不敢用力，小心的搭在季嘉平左手下方，给季嘉平借力。
　　左手艰难的碰了碰凌泉的脸，凌泉顿时明了，俯身向下，更加靠近季嘉平。
　　季嘉平心疼的看着凌泉眼下一片乌青，也不知道这人守了多久。手指从眼角慢慢滑下，划过笔挺的鼻子，在他唇峰处点了下，笑了笑，开口说：“你的，胡子……”
　　他昏迷刚醒，嗓子干涩的说不出话，凌泉急忙给他喂了点水润嗓子，随后按下护士铃。
　　医生过来的很快，给季嘉平检查后，告诉他们病人已无大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凌泉放下心，送走医生后坐在病床前，将季嘉平的左手塞到被子里。
　　季嘉平紧张的看着凌泉，见他一直低着头仔细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抚平，目光就是不看向季嘉平。
　　季嘉平又伸出左手，抓住他，“你还在生气吗？”
　　他刚喝了水，声音不像方才那般喑哑，但仍然微微沙哑，并不怎么好听。
　　凌泉动作顿住，又将季嘉平的手放进被子，叹了口气坐下来，目光总算肯看向季嘉平。
　　“嘉平，”凌泉开口，却又哽住，他双手捂着脸使劲搓了两下，神情中疲倦一览无余，“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吓死我？”
　　季嘉平不敢说话，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凌泉。
　　他不喜欢凌泉这幅样子，凌泉在他心里从来是从容不迫的，他不该是现在这样颓丧。
　　凌泉说：“嘉平，别再这样吓我了好吗？”
　　“嘉平，我们好好在一起。我向你认错，以后再也不冷战了，行吗？”
　　一股莫名的情绪瞬间席卷季嘉平，泪水夺眶而出，忙侧过身子闭上眼在枕头上蹭了蹭，压着嗓子“嗯”了一声。
　　凌泉像是松了口气，挺直的背微微弓着，手掌在他头上摸了两下。
　　季嘉平情况稳定下来，凌泉去卫生间洗漱，顺便换了身衣服，再出现在季嘉平面前时又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凌泉。
　　季嘉平勉强笑了笑，在凌泉的帮助下坐起来，老老实实反思：“对不起。”
　　“嗯。”凌泉应了一声。
　　季嘉平知道凌泉不喜欢事后算账，凌泉应了就是说原谅他了。
　　可是季嘉平还是很愧疚，都是他不听凌泉的话，才导致胃疼住院。
　　“以后，”凌泉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没忍住亲了亲他的嘴角，“别再熬夜了可以吗？我知道你习惯晚上码字，但我们慢慢改变习惯，慢慢写行吗？”
　　这个时候凌泉说什么季嘉平都不会反对的，更何况凌泉也是为了他的身体好。
　　在医院多住了两天，凌泉将人接回家，他已经跟学校请了一周的假了，学生还都等着他回去上课。

　　这天，凌泉放学回家，季嘉平正巧不在。
　　凌泉叫了两声，没人回答，倒是十二从书房窜出来，在凌泉腿上蹭着。
　　将十二抱起来，往书房走，还不忘教训十二，“告诉过你，不许进书房！”
　　十二舔着爪子懒洋洋“喵”了一声，不理会凌泉。
　　凌泉无奈，把十二放在书房门口，走进书房将十二从书柜上扒拉下来的资料收回去。
　　两个人共用一间书房，晚上凌泉备课的时候，季嘉平就抱着自己的电脑在一旁啪嗒啪嗒的码字，谁也不打扰谁，偶尔两人抬头目光相触，便相视一笑接着忙自己的。
　　晚上十点，凌泉收拾了书本，叫上季嘉平一起回卧室。
　　刚开始季嘉平还不是很适应，往往正码到精彩处，还不舍得走，这时凌泉总是冷下脸，一声不吭的抱臂看着季嘉平，码字的人就怂了，只好放下电脑乖乖的跟着回房。
　　后来习惯了，季嘉平不用凌泉说，见他准备收拾东西，自己就知道关机，站在一旁等凌泉。
　　凌泉想着想着不禁失笑，两人在一起快一年了，除了刚开始经常会吵几句，待季嘉平那次住院后，两人都开始试着磨合，如今倒是越来越默契。
　　正待将手上的笔记本放到书架，凌泉突然停下，好奇的将笔记本反过来看了一眼。
　　他记得这个本子，有一天他晚上有课，回来时是晚上十点半，书房亮着灯，凌泉换了鞋走到书房推门进去，“嘉平……”
　　季嘉平坐在书桌前，慌慌张张将手上的笔记本合上，往抽屉里一塞，转过身佯装镇定，“你回来了。”
　　“嗯，”凌泉目光在紧闭的抽屉上停了一瞬，随后看向季嘉平，“该回房了。”
　　“好。”季嘉平站起来，推着凌泉往外走，“赶紧回去，我快困死了。”
　　凌泉当时问了一句，季嘉平只说那是他的日记本。
　　凌泉只想着，那是季嘉平的隐私，虽然他们是世上最亲密的人了，他也不会去窥探嘉平的私人空间。
　　但是……
　　凌泉看着笔记本背面贴着的一张便利贴，纸张已经泛黄，便利贴上的胶都已经干了，还是有人又拿透明胶带在将便利贴粘在笔记本后面。
　　而且，那个便利贴上的字迹，很是眼熟，那是凌泉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