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生活的邀请函》八木多丽丝

59、默契

　　闲野郁郁寡欢的那几天，其实是能感受到太宰治做的一切的。她就像躲在水草里的鱼，可以感受到周围就是走不出来。
　　现在她躺在沙发上，头枕在太宰治的腿上，一缕头发被他握着。
　　闲野在和太宰治说东京的事。
　　“我被困在了假的藏身地里，那里有很多让我厌恶的东西，再次看到那些东西，虽然我早有准备但是仍然很愤怒。我毁掉了那里，然后被他们提前设下的陷阱困住。”
　　按照末世时那些科学家得出的结论，丧尸是由一种病毒传染人体变异出的特殊种，既然这种病毒能直接作用于人体，那么就一定做了大量的实验。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类。
　　她在那里看到了很多实验体。而且她知道这是他们为了激怒她设计出的。毕竟上一次费奥尔多送了她动物实验体，她可是当场直接捏爆了那个实验体。那丑恶的、无救的实验体，就和末世时她遇到的那些人和动物一模一样。
　　闲野很冷静地看着自己陷入陷阱里，无声的怒火像点燃木屋一样点燃了她，透不过气的悲伤压得她跪倒在地，就算那些人和动物站在她面前，只需要伸手就能碰到。她无法拯救他们，这个认知一次一次逼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无能。
　　丧尸只要割断头就能杀死，可是这个实验室里的实验体只能算是一半丧尸一半人。多么恐惧啊，看着自己身上那不属于人的一半，多么厌恶啊，即使还有作为人的意识但是只能作为丧尸去捕猎。
　　实验室里的所有实验体的猎物是闲野。
　　她擅闯了实验室。
　　活生生的、血淋淋的人的气息。
　　“东京的黑手党追捕到了那个家伙的位置，可是在他们找到那个家伙之前，就因为魔人的计划内斗了。他们第一步就是围剿了港口Mafia在东京的据点。”
　　去X医生藏身地的港口Mafia的其他人几乎全灭，剩下的人九死一生逃出来之后都被东京的黑手党给抓起来了。东京的黑手党暂时不想和港口Mafia撕破脸，尤其是东京有一位港口Mafia的干部在。他们想悄悄地进行，但是那些黑手党没想到自己会被别人利用。
　　魔人把X医生的部分实验体投入东京的黑手党的内斗，这场黑手党之间的内斗迫不得己扩大了。
　　闲野绞杀干净实验体后上去地面就看到了这宛如地狱一般的景象。虽然这样的景象对于她来说是非常习惯的，但是不管是看多少次她都觉得仿佛是一场巨大的荒诞剧。
　　事态很严重，最后政府只能封锁东京，把消息死死地压制住。
　　只要被丧尸咬一口就会被感染，新生的丧尸又和人类无异，而东京军方和政府的人根本不了解丧尸，最后几乎丧尸都是闲野指挥杀死的。
　　“我一边帮东京的人阻止事态失控，一边继续追踪那个家伙，但是我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我眼前消失。”
　　这件事超过了东京政府的预测，起因和经过他们都在调查中。而闲野不想和他们吵下去，她只想抓到罪魁祸首，于是她把政府、军方以及黑手党的人都教训了一遍，以强势、不容拒绝的态度让他们合作。
　　这些人依赖于只能靠闲野来分辨、压制丧尸，又要靠她保护民众，只好按照她说的做。得益于三方合作，她才能情报给出的X医生将要离开的时候赶到去阻止他。
　　虽然她满怀信心，但是最后她被X医生给耍了。
　　闲野提前用结界封闭了整个东京城，这样无论是什么人都不能离开东京。然而就在她带着人在调查出来的地方搜查的时候，东京的黑手党收到了一条视频。发出地是大海上，具体位置不知。
　　视频很简单，只有几秒。X医生那张令人想要呕吐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语气平缓地说：“辛苦各位了。”
　　闲野很干脆地把通讯器给砸了。
　　按照东京黑手党给的消息，闲野入侵实验室的晚上最后一趟出海的船出发的时间就是实验体被放入黑手□□的时间。
　　从一开始X医生就跑了。
　　从一开始闲野就被耍了。
　　“和聪明人打交道真的好累啊，我不适合这种游戏。”闲野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那是因为拥有的东西太少而不想失去的、想要的东西太多，或者是拥有的东西很多但是什么也不想失去，就是这样才会用能利用的所有去谋划啊。”太宰治神情温柔，语调又有点无奈，“就像我对阿野一样。”
　　“治真的什么都能扯到我身上呢。”闲野翻了个身，趴在太宰治的腿上，“但是那个家伙想要什么呢？”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呢？
　　太宰治不高兴了，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现在趴在男朋友的腿上居然还在想别的男人？我不许，阿野你只能想着我才行！”
　　闲野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太宰治却不依不饶，他把她拥入怀中，“阿野不要去想那个男人了，你看你的男朋友他多英俊多温柔，还会说情话。和我待在一起你多开心啊，既然这样阿野要一直想着我才好啊。”
　　闲野知道太宰治的意思，他不想她不开心。
　　“我知道啊，治真的很温柔。”
　　即使孤独地处在离世人很遥远的地方，也很努力地融入这个世界。治真的很努力了，所以她也要努力才行，把那个家伙找出来！
　　积极性暴涨的闲野在港口Mafia的时间是之前的两倍，为此情报部的人都欲哭无泪。为什么闲野大人只盯着情报部啊！但是情报部的成员都没有拒绝加班，在面对三倍工资的前提下。
　　小林倒是有些担忧，“闲野大人这样积极工作真稀奇啊，总让人有些在意，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不过是现在不准备就太晚了，魔人和X凑到一起怎么想都不会是好事啊。”
　　小林倒不是很担心，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大人你给情报部的三倍工资钱是从哪里拿的？”
　　“森先生批的。”
　　当初闲野和森鸥外定下的交易是找到X，X已找到就说明闲野可以脱离港口Mafia了。但是魔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个交易，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向闲野提出了邀请。还在东京的时候，就在闲野冷静的杀丧尸的时候，他入侵了闲野手机，开了视频强迫闲野听他的无聊发言。
　　中心思想就是招揽闲野到死屋之鼠。
　　闲野很粗暴地把手机腰斩了。
　　诚然费奥尔多的话听起来非常有诱惑力，然而只要他和X是一起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关系，她也会觉得非常让人难以忍受。
　　闲野厌恶着X，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去发明了那个病毒，事实就是他的研究对她的世界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末世开始的那段时间，因为异能的出现，很多人觉得丧尸病毒也许是上天给人类的一个考验。在一些地方甚至出现了“丧尸是新人类”、“丧尸病毒会给人类带来新的希望”等等谣言，渐渐地这些谣言愈演愈烈，政府和军方管不到的地方这些谣言就是支持着那些愚昧的人的心理安慰。
　　闲野曾随着孟警官他们去离安全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去扫荡物资，那一次她遇到了几个人。那些人衣衫褴褛，眼睛浑浊，躲在被破坏的墙壁后面偷偷看着他们，但是眼神非常恶毒和邪恶。那时候的闲野还不大能控制自己的恶念，被那些人这样看着，时间一长她就忍不住偷偷打了他们一顿。不会有人白白挨打，那几个人挨了几下打就要反击，但是那些家伙伤不到她，结界会完美的保护住她。等她亮出了结界，那些人的眼神就变了。
　　“果然丧尸是老天给人类的一场考验。”
　　“只要能撑过去丧尸病毒是不是就会拥有力量……”
　　“末世之后能掌控世界的只有新人类！”
　　闲野被他们的疯言疯语吓了一跳，那些人发了一会疯又用更加让人不舒服的眼神直直的盯着闲野。于是为了不露怯，闲野更加凶狠的打了他们。但是闲野的掉队很快就被孟警官发现了，他制止了闲野，那几天闲野一直和孟警官他们集体行动。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奇怪的人变态一样跟着他们，既不抢物资也不做什么，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等回到了安全区，孟警官第一件事就是把闲野带到了训练场，然后狠狠教训了她一顿。等孟警官在把她打得半死又安置好之后，军警小队的人轮番出场给她讲道理，讲如何控制自身。一直以来，只要闲野露出一点不对劲的地方，这个流程就会重复。
　　后来小研究员来找她，她和他说起了这件事。他一副很平常的模样，“弱者没有力量，又没有办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好好生活下去，经历过的那些悲伤的、残酷的事情就会让他们开始欺骗自己。‘只有撑过去一切就会变好’、‘异能是上天的赏赐那么丧尸病毒也是上天的考验’，人只要过得不好、生活不顺心或者事情和自己预想的不同就会这样欺骗自己。但是说到底还是自身接受不了现实，哪有什么新人类啊，丧尸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了。”
　　其实她也不能接受原本美好的世界变成了这副模样，就像她当初接受不了自己好不容易画好的画被泼脏了只能得到一句单薄的对不起。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那时候的她在母亲温婉优雅的微笑中只能露出一个颤抖的微笑原谅了那个自称是不小心的孩子，末世时她也只能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破坏已经变得千疮百孔的世界，哪来的力量去挽救它呢？
　　她什么也做不到。
　　但是闲野很会伪装，她最大的战绩就是在各个安全区潜伏了一年拿到了那些野心家陷害收留了她的安全区和孟警官他们的罪证，尽管那些罪证没有发挥抖露野心家阴谋的作用反而让她被追杀受了重伤。然而闲野稍稍自得的伪装在太宰治面前不堪一击，明明她表现得非常自然，他还是察觉了她在说起X时犹如火山爆发和海啸一般的暴怒、杀意以及悲伤，于是他很自然的把话题转了个弯。
　　太宰治不喜欢闲野露出这样无措的表情，准确地来说是舍不得。他习惯了闲野平淡的表情甚至是面无表情，只要闲野露出一点点不一样他就会很敏锐的察觉到。虽然闲野很会伪装，但是太宰治引以为傲的观察力也不是吃素的。
　　事实上关于这一点森鸥外觉得这两个人还是很般配的，一个面无表情甚至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一个察言观色甚至可以说把人心把握得透透的。而且从某一方面来说，这两个都是他养大的孩子，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当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