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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我还有什么脸面去强迫他,去卑微的祈求他不要离开我。我放弃了所有的一切,我曾经一心追逐的功名,尊严,为父亲雪冤的机会,段家的店面铺子,甚至我若同他一起离开,我会斩断与这奉天府一切的关系,令段家不悦,与姑母无缘,可这些,我真心捧在他的眼前,那么卑微的挽留他,他并不屑,甚至连一丝的动容都没有。我想,他不是怕成为我仕途之路上的绊脚石,他只是害怕有辱沈家的门楣!

      我紧握着双拳,咬牙道,“沈继月,你可知你说了些什么?你可知,今日一别,你我之间便再无回旋的可能,你还能如此轻易的说出要走二字吗?”

      他起身走了两步,神色间没有丝毫触动,语气保持着清冷,很哼道,“这些算什么?你我皆知自己心中所求的究竟是什么,又何必多言?我父亲受东陵郡假犀牛角案所累,我万不能再有辱门楣,我只想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活着而已。弦之,你知不知道,人言可畏,它不止能杀死我,总有一天也会逼死你。你走吧,只愿此生不复相见。”

      不复相见,呵呵,不复相见!

      我实在不敢相信,这是那个伴我温书,教导我,扶助我,性情温善纯厚的沈若会说出来的话,莫非以往对未来的憧憬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沈若啊,沈若,你可知道,你怎能让我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不知道再如何挽留,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段府,回到自己的房间,我看见我的床下放着一个木匣,匣内有些什么,我一时想不起来,便其拖了出来,打开来看。

      原来是一些旧日里读过的一些书本,我将那些书翻起丢开,终于看到了那本《莺莺传》。

      这是阿若读过的书,对了,因为他读过这本书,我便将此书爱若珍宝,藏在了这个箱子里,如今想想,简直痴傻无比。

      “沾哥儿,你可算回来了,段府来了好多客人送礼,你舅舅让你赶紧过去,快些把衣裳换掉。”

      我的脑子昏沉沉的,去接过陈伯递过来的衣物,僵硬的换了上,再漱了个口,强打起精神气,进了府里的静香阁。

      大表哥在接待着众位来客,静香阁里陪我外祖母的是两位舅舅,舅母,我的姨母和姨丈,还有一些外祖母娘家的侄女们,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过去那些年,这样的热闹并不少见,却从不属于我。可这次,我一过去,众人就将目光移到了我的身上,夸奖的话伶俐地说了一番,我强扯出笑意,谦虚道,“弦之愧不敢当,有今日全仰赖祖母与舅父的培育之恩。”

      我外组母已笑得合不拢嘴,起身牵我坐在她边上,语重心长道,“儿啊,终是没有辜负我的教诲。听你大表哥说,圣上有意派你去丰州,通判之位位高权重,可是圣上厚爱啊,日后你同你大表哥二人在朝,要相互扶持啊。”

      我点头道,“外孙知道。”

      赵家姨母见状,抹了一把泪,也跟着坐到我边上,牵起我的手说,“这孩子可怜少年丧母,如今可好了,哎。你方齐表弟常往这段家来,和阿音与你有一起长大的情分,日后你表弟可要靠你多多提携了。”

      任他们说什么,我只点头称是,与外祖母聊了一会儿,舅父便让我出去见客,可我只感觉这热闹与喜庆是段家的,同我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唯一与我有关系的只有沈若,可他...

      我身在段家,不好喧宾夺主,同来往的客人寒暄了一遍,大表哥便招呼他们去看园子,我心不在此,也懒得去计较,回去的时候,浑身已没了半分力气,脑子也是一片混沌,倒下就睡。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耳边似乎有谁在呼喊着,是谁,是阿若吗?我心中一喜,他终于来看我了,我紧紧拽住他的手,哀求道,“不要,不要离开我,阿若...”

      可那双手粗糙干硬,阿若的手怎么变成了这样子?为什么,为什么我睁不开眼,看不见他?

      当我再次见到亮光时,只觉得胸腔一片沉闷,我望了望熟悉的屋内,捂着胸口坐立起来,就听见阿音的声音从屋内传了过来。

      “哥哥醒了,哥哥,你怎么样了?”

      我宠腻的拍了他的脑袋一下,虚弱道,“放心吧,哥哥没事,陈伯呢?”

      “陈伯在熬药,大夫说哥哥读书时常常废寝忘食,日夜颠倒,身子虚,日后要好好保重。”

      “阿音放心,哥哥会好好保重。”

      阿音激动地点着头,又道,“哥哥,你昏睡了两日,昨天宫里来传旨,说让哥哥做丰州通判,那个官大不大呀?我们后面是不是可以自立府邸,不用住在这里了?”

      阿音应该是还不知道我要离开奉天府,在未来的几年要与他相隔千里,我只觉得心中一顿酸涩,依旧强行笑道,“大呀,阿音,总有一日我们会离开这里。”

      原来我已经昏睡了两日,我接着说, “阿音,你先在这里呆一下,哥哥出去一下,好不好。”

      我没有走沈若府邸的正门,依旧是从围墙那边翻了过去,太子殿下布置的那些物事还在,可房间与堂屋的门都上了锁。

      我加快步伐,心里总有些希冀,跑过去敲门,一边喊道,“阿若,阿若...”

      屋内并没有人,我知道,陈伯和阿音对我希望颇大,我还要去皇城中谢恩,叩拜会试的主考官与张子厚,然后要一一拜访今日来段府送礼道贺之人,接着还要去吏部开始办理去丰州任职的官碟。

      去皇城的时候,我去求见了太子殿下,可他没有见我,张子厚和李舜臣虽见我了,但对沈若的事也没有只言片语,我不知道还能从哪里得到沈若的一丝消息,他似乎就这样子消失在我的世界中了。

      当阿音得知我要远离奉天府上任,而他还要留在段家的时候,委屈的哭了好几天,闷闷不乐的总也吃不下饭,骨肉手足,一别三年,也难怪他。

      上任出行的当日,我是趁着阿音未睡醒的时候动身的,段家人送过我后,我的同科与同窗也纷纷替我送行,我不忍劳累他们,便让他们在城中止步,可我的恩师张子厚却执意要将我送出城。

      对了,跟在我身边的还有小钱与大钱,他们是郁郁不得志的武夫,每年秋闱后,这些武夫就会盯着中榜的进士,以希望被他们看中,做个家仆来谋生,将来说不定能够依附这些进士们扶摇直上,这条路比武考门槛要低得多。

      大钱和小钱是我收留的两个武士,丰州毕竟是偏远之地,千里迢迢的路途,虽然走得都是官道,途中居住的也是官驿,但是有他们二人随行,要安全得多。

      一出了城,我便吩咐大钱和小钱,让他们驾马骑开了一百步。

      “怎么了,弦之?”

      我道,“大人送学生出城,难道不是有话要交代学生?”

      张子厚了然笑道,“看来继月没看错你,果然机灵。”

      我的手紧了紧,在马上同他抱拳道,“恩师有什么教诲,学生洗耳恭听。”

      他睨了我一眼,“你虽是通判,可丰州偏远,条件艰苦,又常有异族来犯,我想,就算官职高,想去那边的人并不多。”

      我低眉不语,除了一甲,二甲前三十名都留任在京了,似乎只有我,离开了这奉天府。

      “学生不解。”

      张子厚笑道,“继月看重你,所以临行前同我交待过,让我进言,调你出京,他应该是不想你留在奉天府。其实我倒是想留你在礼部,虽升得没有丰州那边快,可好歹这些年能在朝中稳固关系,再往后也不一定比不上一州通判。我并不知道继月是怎么想的。”

      是沈若!为什么,他不知道丰州偏远,多风沙,阿音去不了,我会与自己的弟弟相隔千里之外整整三年吗?

      我努力压抑着胸中的情绪,“恩师为何要同学生说这些?”

      “没什么,只是见你一人远去丰州,心生不忍。丰州官员,多有贪功坏事之辈,面对军功,鲜少有人能保持几分理智,这些好战之辈,往往常因贪恋一己之功,肆意妄为,破坏两国交情,或是将穷寇莫追的道理抛诸脑后,导致全军覆灭。你去了丰州,万不可沦为好战之流,皇上与殿下对丰州情况关心得很。”

      说了这么多,就是让我盯着丰州那些好战贪功之流,张子厚和太子殿下想在丰州设市易,是绝不想看到丰州战事吃紧的。了解了他的心意之后,我抬手俯身道,“恩师放心,学生明白通判的职责所在。”

      张子厚出自文怀书院,必是太子一党,想到这里,我开始明白了,他方才之言该是太子殿下所交代的,因为丰州通判一职,若非太子殿下插手,一个侍郎,是没有权利任免的。

      我知道,张子厚作为我的恩师,是绝不可能在此事上骗我的,因为完全于他无益。以沈若与太子的交情,进言调一个进士出任丰州,并非难事。

      罢了,我不愿去想其中的隐情,这两年来,若非沈若的教导,我也考不了二甲靠前的名次,一样逃脱不了被外调的命运,现在,至少是正五品的通判。

      送走张子厚,我让小钱偷偷去河间府查办一些事,梁珏的死因始终让我难以安心,不查出来,我心中也过不去。我和大钱则一同赶往丰州。越往北走,气候越冷,也越荒僻,我心中那道影子似乎随着连日来疲劳的奔波而黯淡了些,可是,每每,我这样以为的时候,深夜里他的容颜就仿佛洪水猛兽班,涌向我的脑海,让我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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