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化（精罗）》面包与猫

14、坠崖

　　“前面就可以到洞外透口气了。”亚历山大听起来十分兴奋。瑞伸手拉住他，“慢一点，等眼睛适应一下光线。还有，听听外面的动静。”

　　只是，亚历山大是被抓住了，乔伊已经兴奋的跑了出去。路易也紧紧给在小猫后面溜过两人。

　　两个人类虽然只能抓紧跟上去，但是却连普通速度都勉强。

　　等他们眨着眼睛终于看清了山谷中还带着绿色的雪景时，乔伊已经跑到了一个水塘边冲他们挥手。

　　“路易哪去了？”瑞小声问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揉着眼睛刚想呼叫，瑞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手指向水塘附近的山毛榉树。一只巨大的白鸟正单脚立在上面。

　　“别吵醒它。”

　　两个达成共识的人类偷偷放下行李，一边努力向小猫打着不要出声的手势一边弓着腰向水塘靠近。

　　乔伊也没想和他们说话，小猫咪愉快的甩掉左脚的靴子，“咚”。

　　声音砸得亚历山大的魔法杖随之颤抖。

　　瑞立刻冲向乔伊，结果就是他的另一只靴子在惊吓中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虽然落下来的前一秒钟亚历山大已经举起了魔杖念诵结界的法决，像鬼影一样飘忽的大鸟还是一翅膀把法师扇到了池塘中。

　　瑞慌张地掏出来匕首，那只鸟已经扑到他们两个上空，伸展开的翅膀的阴影可以把他们遮蔽个完全，深黄色的眼睛像是在狞笑，成年人小臂长短的利爪直冲瑞的眼睛抓来。

　　突然一个身影像光一般冲向大鸟的鸟腹，两个很有分量的生物翻滚着一起掉入了水塘，亚历山大几乎只用了一秒就赶紧逃离了池塘。如果不是他有文化瑞会觉得他像哈士奇。

　　瑞和乔伊赶紧走几步，三个人躲在魔法杖后面严阵以待。

　　小池塘里水花翻滚，羽毛全糊到一起的大鸟好不容易把头探出水面，大猫在它身后咬着他的翅膀一爪子又把它按回去。几次下来瑞觉得那只落水鸟呼扇着翅膀不是在反击而是在求救。

　　亚历山大颤抖着指指扑腾的两只，说：“路易……阿嚏！”

　　瑞十分同情的看看湿淋淋不停颤抖打喷嚏的法师，嘴里却说：“路易把它带上来吧，别着凉了。”

　　有路易看守着大白鸟，这处山谷又十分僻静，加上亚历山大的体格实在不像是很有抵抗力，瑞和乔伊迅速找来树枝在洞穴出口附近点燃了火堆。亚历山大哆哆嗦嗦的刚扒下来湿袍子就火速裹上厚毯子，在一股子湿潮难闻味道的火堆前狠狠打了个哆嗦。瑞很无奈的把备用的柴火铺在附近期望能烘干些水份。

　　路易看他们开始点火时就兴奋地把大鸟往瑞的旁边拖，看样子十分期待加餐。

　　瑞好笑地看着白色大鸟狼狈地自发默默变身。等拖得近了，它已经变成了一个脏乎乎的男孩子，十五六岁的少年摸样，白色卷发羽毛斗篷衣服不停地滴水，上面粘满了枯叶和湿泥，漂亮的亮黄色脚爪生无可恋地颤抖蜷缩。

　　只是眼角上挑的深黄色眼睛里还是不服气，他脑袋转了一圈就瞅准同样狼狈的亚历山大：

　　“嗨，落汤鸡。”

　　“要不我再帮你洗个澡？”亚历山大恶狠狠的说。

　　闻言路易愉快地开始甩起来身上的水。

　　亚历山大：“……”

　　早早就被瑞拉开而逃过水洗的乔伊有些惋惜，他问：“这样那个鸟就不能烤来吃了吗？”

　　“他是只猫头鹰，雪鹄。倒是和狼群出现那天负责侦察的鬼鹄不一样。”

　　马上快被亚历山大的魔杖敲脑袋的雪鹄立刻转过来脑袋歪着头斜视他，当然只有脑袋转了过来。亚历山大觉得再打他自己很像是偷袭。

　　瑞完全没有理会小猫头鹰的把戏，他温柔的提醒小猫：“乔伊你的靴子呢，去穿上吧。我们得先洗亚历山大。”

　　白色猫头鹰很受伤。他只能在羽毛衣服下面摸摸索索，掏出来一个布袋扔给瑞，“洛莎妈妈和老乌鸦让我给你的。”

　　是一袋子品质还不错的魔法石。

　　大约用了煮沸一壶茶的功夫——当然他们确实也用火堆煮了一锅茶——亚历山大在绝境下本能爆发，激发了所有能力已经把小池塘的水加热，温调整得——十分适合泡澡。

　　瑞把锅放到火边，架上亚历山大的湿衣服并给自己换了身适合泡澡的内衣裤。等他忙完了走到池子边，四个生物已经在热水里泡得如痴如醉了。

　　路易在雪鹄旁边，说是旁边，大白猫头鹰还在轻盈缓慢地往另一边移动。乔伊在路易的另一侧，不时钻进水里吐泡泡。他旁边的亚历山大进入一种先哲状态，几乎一动不动。

　　他就在路易和雪鹄之间下水。雪鹄不自觉抖了一下，然后甩甩他的白色头发轻不可闻地哼了一下。

　　“老乌鸦什么时候有你这个手下的？”瑞等于在安抚他一下。

　　“谁是他的手下！”少年抖着羽毛就要窜起来。路易适时地嗤了一声，他又彬彬有礼地对瑞说：“本王子可是他的朋友，当年我可是看着洛莎离开老家的。转眼这个小猫都这么大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连亚历山大都忍不住扭个头过来表达情绪。

　　扁毛的生物立刻来了兴致，他说：“别看我外表靓丽，我可是活了很久，本王的种族非常长寿，凡人们。别揪我的羽毛！！”

　　瑞干脆抓起来他一片羽衣，少年被拖得整个扑向他，眼睛里满满对于他身边的豹子的恐惧。瑞若无其事的摸着他羽毛上自带的黑色点点，他只觉得自然界的造物真美，鲜活、独特又神奇。但是猫头鹰王子不知道，到路易伸过来尾巴拍他的手时瑞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摸够了。再抬头看他，猫头鹰少年已经眼角通红死死撑着不流泪。

　　他赶忙放手，咳嗽一声，问：“你是见过亚克他们然后再飞过来找我的？”

　　“你们都不知道问一下本王子的名字吗？”

　　瑞想要斜靠在池塘边上摆个帅气的姿势，但是想到这里并不是在浴池，成分不明的泥土也不是镶花马赛克，于是干脆抓住路易的尾巴当作鞭子一样指着猫头鹰说：“在我开始合理怀疑老乌鸦交友不慎之前把他交代给你的都说出来！”

　　雪鹄眯起他金色的眼睛指着亚历山大：“他能听吗？”然后他飞快接了一句：“顺便说一下，我叫波罗。”

　　“宝贝儿，快点。”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哦，”波罗眼睛睁得溜圆，嘴角扬起一抹笑：“市长的水池子里……没有他的尸体。不过别的尸体，死得那个惨，啧啧！”

　　亚历山大迅速打了个哆嗦，如果不是水里太舒服他要手脚并用地爬出去，现在他只能学着瑞的样子——偷偷抓住了乔伊的尾巴。

　　“就这些？”

　　“什么叫就这！？他可能只是人失踪了你就逃走，你还好意思这样说话？”

　　亚历山大也很迷惑，他胆怯的问：“所以你们从奇维亚城，额，离开，是因为什么？”

　　雪鹄波罗离开了山上的小队后的第二天，天气异常晴朗。亚克告诉众人这一段路比较宽阔可以骑着马前进。

　　他翻身上马时就看到在调整马鞍的克莉欧眼神复杂欲言又止，于是下令其他三人依次先行，他和克莉欧落在了队尾，以相隔半个马身的距离前进。

　　渐渐的在其余三人开始聊天后亚克调整速度靠近克莉欧，在靠着山坡侧的后方等着她说话。

　　“亚克先生，那个波罗，就是雪鹄，他说市长只是消失了可能没有死是真的吗？”

　　“最确切的说法是没有找到市长的尸体，他是不是活着没法判断。”亚克挠了挠下巴，说：“老乌鸦在情报上还算过得去，但是谁都会有失误。”

　　“……如果他没有死，是不是表示家里那边，并不会十分危险啊？”

　　虽然克莉欧说话时充满了期望。

　　亚克没有看她的眼睛：“他的亲信都死了，情况可能比他也死了更复杂。”

　　两人沉默的前进，亚克突然说：“克莉欧，这件事其实和瑞……会对他影响很大。涉及他的家族和帝国的一些军队。这些太复杂，而你的医生这类型的人，放浪奢靡颓废到死的生活才适合他。如果被卷进去，他活不了多久，而且会比死还惨。”

　　“可是……”

　　“小心！！”前方三人已经走过了拐弯处，突然就听到有人大喊，随之而来还有碎石翻滚撞冲下山下的声音。

　　亚克迅速绕过克莉欧向前冲，甩下一句“你家里暂时不会有事。”

　　等克莉欧也拼命拍马赶过去时，前方的人只剩下三个。尼斯手里抓着原本挂在马鞍后侧的行囊跪在靠近山谷的路上。珀格斯牵着两匹马的缰绳设法把它们贴近山壁，他眼里都是恐慌，正和亚克讲述经过。

　　垂直于他们必经的的山路有一条很宽的痕迹，像是有重物从上方滚下来，留下了碎石和很深的痕迹。

　　“那个大石头就冲着他和马滚了过来，很大，科林斯他拉住了缰绳打算避开还是被石头上的边角勾住了……尼斯只来得及抓到他的行李。”

　　科林斯连人带马掉下去的山坡很陡，因为树木茂密一眼望去并不会感受出这里十分危险。滚落的石头太过巨大，已经硬生生碾压过一片植物，目力所到之处是有规律的血迹。

　　克莉欧立刻收回视线，抬头去看上方的石壁，是乱石和顽强地长在石缝中的树木。

　　每一块石头看起来都像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