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欢还是你》青茶木

12、第 12 章

　　两年前，常舒在一夜之间从林永琛的身边消失。看着林永琛怅然若失的脸，好友曾问：“没有哪个床伴让你这么魂牵梦萦过，是不是，这个常舒不一样？”

　　当时，林永琛嘴硬：“在我这里，没有人是特殊的。他跟其他所有人都一样。”顿了顿，还欲盖弥彰地补充，“所有人。”

　　殊不知，这个往日夸下海口的人，如今正恶狠狠地瞪着那本常舒做的日历。那一沓枫叶形状的纸钉起来挂在墙上，每一页都拿签名用的金色油笔写上了倒数天日。即便是在高考那年，林永琛都没这么想要把日历撕光过。

　　他一面想让这东西消失，一面都怕它真的消失——因为那意味着常舒会离他而去。

　　也意味着，他这一个月来所有放低身段的努力和讨好，都将付之东流。

　　是的，常舒无比想要离开他，他甚至在日历的最后一页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这段时间，林永琛真的把能做的都做了。他每天带着安安去玩游戏，安安怕滑梯，他就抱着孩子一起下去。平日西装革履的人在一群小孩子中间排队，总是格外显眼。

　　至于在公司，他更是娃不离手。甚至开会都在穿着腰凳，让安安坐在上头。前一刻还在义正言辞地问责工作进度延迟的部门经理，后一秒安安发出一个奶声奶气的鼻音，他就完全不生气了。众部门经理纷纷祈祷——小公子常来公司看看啊！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常舒也开始进组拍戏了，一切似乎都稳妥且平缓地进行着。

　　意外发生在20号，悬挂在墙上的金色日历刚好撕到“5”那一页。

　　那天，常舒的剧组发生了火灾。而那时，熊熊大火包裹的房子里，只剩常舒一个人。

　　意外发生之前，他见到了已经在娱乐圈混不下去的张冉。

　　“常舒，我混不下去了，你也别想好过。”

　　“呵呵，琛哥居然会为了你这种人发疯，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我知道那晚跟琛哥睡觉的人是你。你跟琛哥的合约不是早就到期了么？明明已经走了，为什么不干脆走的彻底一点？为什么还要出现？”

　　“那晚，我在你离开之后，买通了酒店的人，悄悄躺到琛哥身边。我这两年能在娱乐圈混出一点眉目统统都是因为那一晚。可是，你知道我那晚听到琛哥睡着了都在叫你，我心里有多恨么？”

　　“我明明有机会跟琛哥维持关系，但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有一次，我把他灌醉，我全身脱光站在他面前，我们本来可以......但他最后还是让我走了。”

　　“我知道，我跟琛哥是没有希望的。这是命，我认。你想要琛哥，就让给你好了。”

　　“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告诉琛哥那晚跟他上床的人是你！你抹杀了我和琛哥之间的最后一点感情，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这种人，就该去死！”

　　张冉的出现是常舒始料未及的。他一贯不喜跟人吵架，于是折身便打算走。吵架解决不了问题，譬如张冉在这里骂一顿，也改变不了凄惨的生活现状。他便也没必要跟他多费唇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种人，离得越远越好。

　　而随即而来的，是后脑勺突然而来的重击。

　　再醒来时，他已经被火包围了。这显然不是他们之前吵架的屋子，看周围堆积的箱子和零件，应该是剧组用来囤放杂物的仓库。仓库很大，之前是一个木匠作坊，除了大厅还有几个窗户被钉死的房间，而他就在其中一个房间里。出了大厅，还要经过一个走廊，才能彻底出去。

　　火烧得很大，通往出口的门已经被大火包围，他冲过去很可能就会被活活烧死。耳边全是燃烧木头的噼啪声，以及物体从高处落下的声音。而空气里散发的焦油味，也证明着，他正在被人谋杀。

　　“救命！救命啊！有没有人！救命————”

　　屋里黑烟滚滚，他喊两声已经觉得喉咙跟刀割一样疼。他为了减少浓烟吸入，从一开始的站变成现在的趴，他努力在刺激性强烈的烟雾中睁眼，发现最角落的房间还算安全，于是匍匐着爬过去。

　　“咳咳！咳咳咳咳......”

　　在火灾中，致死率最高的罪魁祸首其实并非大火，而是火焰灼烧物体产生的浓烟。尽管常舒已经贴在了地板上，但是也敌不过空气里越来越密集的烟雾。没过多久，他的视野已经开始模糊，行动也变得迟缓了。

　　“救命，救命......安安......”发出的嗓音像吞了沙子似的。

　　而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时，门口却突然冲进来一人。

　　“常舒！常舒！”那人异常高大，披着湿透的毯子，鼻前捂着一块湿毛巾，竟就这样单枪匹马地冲了进来。

　　常舒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大喊：“我在这......这儿——”

　　林永琛循声冲来，看到他还活着，如获重赦地喊了一声，随后一面将他扶起，一面用湿毛巾捂住他的口鼻。

　　“谢天谢地......”林永琛将毯子罩在二人头顶，“常舒，抓着我，我们冲出去！”

　　语罢，二人想也没想地就往外冲。

　　“砰——啪！”

　　跑到大火灼烧的大厅时，头上突然掉下来一根不知原本撑在何处的木头，正正朝他们砸来。常舒不敢思考，更不敢停下，火已经烧上了他们的身体，一秒的迟疑很可能就是生死之别。

　　只听“砰”的一声，他们的脚步被影响了一下，但二人都没有管那响动是什么，飞快地往门口冲去。

　　仓库外，整个剧组的人都炸了。消防车还没赶到，大家只能把手边各种能用上的水都往里泼。看到二人扶持着从里面冲出来，众人才纷纷把水往衣服上还粘着火的二人泼去，狂欢，呐喊，喜极而泣。

　　常舒的脑袋还在嗡嗡作响，即便哭声和尖叫声振聋发聩，但他耳边仍旧响着刚才那股疯狂的，烈火灼烧物体的声音。

　　林永琛紧紧拥着他，几乎要把骨头拆碎的力度。这力度他从前万分抗拒，但如今，却觉得弥足珍贵。

　　“琛哥......”他闭上眼睛，不知怎的，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

　　林永琛抱着怀里的人，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无比哽咽：“你吓着我了。”

　　常舒攥着他被火烧得破破烂烂的外套，无声的落泪变成了抽泣。

　　这个从来不在他面前示弱，却在这一刻明确告诉他，他也在害怕的人。

　　这个用命护着他的人。

　　“对不起......琛哥对不起......”

　　烈日下的两个身影紧紧相拥，几乎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