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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命运 ...

  •   陈老爷子一言九鼎,陈家大少周二一早老实回了“新世纪”。不知道是不是他老爸给了醍醐灌顶的药,他从此改头换面,待人和蔼谦虚,做事也肯兢兢业业,而且对张若盈也明示同事的态度,不再亲亲我我眉来眼去的。这样上进帅气的上司,引得办公室里头几个小丫头那叫一春心萌动,一听到要给陈副总送个资料什么的,恨不得蹦起来抢,就为了听他笑容有嘉的说句“谢谢”。

      安言也惊奇,因为陈少蒙认真起来其实也算个头脑敏捷的人,倒叫她有些刮目相看。至于他对她的态度问题,倒不是主要——基本上,只要他肯老老实实的办公,不再成天招惹她的火气,她就谢天谢地了。

      周二见面的时候,他先开口叫住了她,可能内心挣扎半天才蹦出一句,“昨天,很对不起。我以后会努力工作,也一定尊重所有的员工,希望你能相信我。”

      安言满脸狐疑,他连忙又补了一句:“我发誓!”

      安言倒有些想笑。她熟识的男人,除了聂振宇还偶尔露些心性,其他两个绝对是不动声色的高手,他们都不过比陈少蒙略大一点,倒不比陈大少直白的不需要人多揣测。既然他认了错,她便从善如流,“陈副总不必发什么誓,做比说重要。”

      陈少蒙抿着唇看她的背影,有点苦相。老头的提点还真是振聋发聩——他在乎那个女人,短短一段日子就在乎的忘乎所以。他陈少蒙这辈子从来没为女人在大清早酗过酒,还在几个小时内就醉得几乎要进医院打点滴。他甚至认为娶她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如果这样她就肯留在他身边微笑的话。可是父亲反而改口说时机不对了,说什么他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像安言那样有主意的女人,能看上现在的他么?

      他一时心虚,想到那晚见过的林总,这时候却不想跟父亲完全坦白。他垂头保证,我会让她对我有信心的。

      他只希望他还有足够的时间。

      于是,安言的工作压力骤然减轻了。陈少蒙很肯配合,和她单独一起的时候,再没发莫名其妙的神经病。不论原因,她对这个转变总是十分欢迎。慢慢的可以具体引导陈少蒙接触各种公司例案,他进步的速度也令她颇有成就感。于是两人相安无事好几天。

      其间创意组又考虑了几个方案,周四安言很乌龟的叫陶淘送去“联进”给林总过目,都被打了回票,无奈,亲自打电话过去问,林墨的回答也很简洁:“不够出色。”

      安言想死马当活马医,“林总,不一样的人去会有差别么?”

      林墨顿了顿,居然挺开心的笑了:“安特助要不要试试?”

      “不用了!”安言郁闷的挂了电话。撞到陈少蒙的视线,对方的神色有点不自然。安言想起来那晚林墨就那么把她中途截走了,陈少蒙第二天才生那么大的气,说起来,她还欠他一顿晚餐呢。于是笑笑问:“陈副总,今晚有空么?”

      陈少蒙一抬眼,“啊?”

      “我还欠您一顿晚餐。”

      “你,请我吃晚餐?”

      “嗯,不过陈副总也要体谅一下小小助理的钱包。”

      比如您老一晚消费上千上万的地儿,可不能奉陪。

      陈少蒙喜出望外,连忙说:“哪里都行,你选吧。”

      “那好,晚上下班一起去。”

      陈少蒙下面的几个小时都是飘过去的,连张若盈进了办公室都没察觉。她的一打资料重重敲在木桌上,把他砸出了迷梦,“陈少蒙,你想,如果我告诉安言你和你家老头子在打什么主意,她以后对你会是什么态度?”

      陈少蒙大惊,脱口而出:“你敢!”

      好不容易她才对他有了些许善意,张若盈如果把这种事抖出去,依照安言那样的个性,估计会拂袖而去头也不回。

      张若盈于是笑,笑得得意:“好,叫我闭嘴也行。周末你爸生日宴,我要以你女朋友的身份出席。”

      早在上一周,安言就收到了他家里烫着金字的请帖——全创意组的唯一。她好像全不在意,顺手丢在抽屉里了,当然想不到有人在一边羡慕得心都绞成一团。

      陈少蒙不耐,还是压了气想和平解决:“不可能的,我爸不会接受,我也不会接受。我早说过我们完了,你过去不像是死缠烂打的女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弄的这么难看?”

      “为什么?因为我爱上你了,想和你在一起结婚生孩子过一辈子,你相不相信?”张若盈一口气说完,觉得自己卑微的快无法呼吸。她所有的期待却换来一句漠然粉碎:“小盈,这个游戏,也该腻了吧。说吧,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张若盈怔了怔,咬了牙:“陈少蒙你少臭美,你比不上她那个旧情人的,人家是爱恨纠缠,你是自作多情。”

      陈少蒙变了脸色:“你知道什么?”

      “哼,我就知道安言很贱,收着情人的花,勾搭着自己的上司。不要脸!”

      那一天企划部的张组长闹了大事件,她凶神恶煞的冲进企划部,很生猛的给了毫无防备的安言特助一记耳光。旁边的人回过神来,赶紧死命拉住,陈少蒙随后赶到了,狂吼了一句“滚”。

      安言一直被劝慰的浪潮挡住,根本接近不了肇事人,终于忍不住大喝“让开!”,冷着脸拨开惊愕的众人,赶到张若盈面前。在对方明白过来之前,她毫不犹豫地扬手一扇,“啪“,清脆响亮的耳光把旁边一群人都吓呆。她才弹弹有点发痛的手掌,轻描淡写的:“现在扯平了!”

      张若盈眼都红了,扑上来恨不得咬她的肉,陈少蒙忙挡到前面,自己的胳膊反而被张若盈挣扎的指甲划出好些凌乱的血痕。安言在背后冷若冰霜,“张若盈,我要是你,就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自尊。”

      她兀自去了洗手间,陈少蒙就心急如焚的跟了过去,把萎顿的张若盈奋力甩在身后。

      白色的瓷砖光洁如洗,映得室内日光明媚。安言倾身,镜子里头的人发丝微散,抚着脸,倒挡不住白皙的脸颊上慢慢显出的五个指印——她的皮肤本来很薄,平时不小心撞上什么就是一块青紫。今天被这么狠狠来一下子,看起来倒像个挨了揍的小媳妇,委委屈屈的。

      真是流年不利!

      她摇摇头凑到水管下头,水哗哗的清凉而大力,冲在红肿的脸颊上有些麻痛。

      “安言。”陈少蒙声音在外头一声声的,“安言,你出来一下,听我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左不过是张若盈被陈大少甩了,于是她就被失恋的女人迁怒了。虽然张组长不爽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不过陈少蒙的风流韵事居然能报应到她的头上,果然这家伙是个靠不住的,安静两天就要惹出事来,她只能无语问苍天。

      关了水,索性淡漠的答:“陈副总,我现在没兴趣听。让我清静一会儿好么?”

      他似乎比她还苦恼,小心翼翼的:“我真的只是和她分手而已。安言,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你脸上怎么样了?让我看看行不行?”

      “不劳费心!”

      外头颇静了一阵子,陈少蒙愈发低落了:“对不起,我不烦你了。晚餐,就改期吧。”,脚步声渐远。安言冷敷了一会回去办公室,镇定自若的继续做事。陶陶被往前拱着,期期艾艾的蹭到她面前:“安言姐,你还好吧?”

      “没事,人都有荷尔蒙失调的时候。”安言送回一缕宽慰的笑,心知肚明刚才自己的彪悍态度吓倒了一排人。

      “那个,陈副总好像很不开心,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清眸斜睨,周围温度骤降。

      “没,没什么!”陶陶登时落荒而逃。

      终于下了班,安言一头乌云的出了大厦电梯,瞥见一人,下意识就想开溜。那个人却早已目标锁定,斜勾在嘴角的笑意触到她脸上时陡然一凉,他快步走过来,两个指头就抬起安言想低下去的下巴:“怎么搞的?”

      “呵呵……”安言偏开脑袋,心里叫糟糕,这掌印果然还能看见,想骗过这个人基本无可能,“没什么,出了点意外。”

      “意外?”江灏鼻子里都是冷气,“谁造成的意外?”

      “这个你就别管了的,都解决了。”安言赶紧糊弄一句,企图转移话题:“今天这么有空,怎么来公司了?”

      “别换话题!”江灏不满的瞪她,手指极轻的滑过安言的面颊,口气却有丝危险:“你们公司有人欺负你?”

      “江灏!”安言退开一点不太开心的嚷嚷,“拜托你,我也不是十八九岁刚出国的傻丫头了,这点小事我还能处理。你别插手!”

      当年在D国的时候,有一个黄毛小子对她毛手毛脚,结果第二天他就被人臭揍了一顿,一周后他猥琐其他女孩子的照片还被公布在科系的主页上,从此臭名远扬出了医院只能转学了事。她当然了解江灏对她的保护欲强烈,不过现在的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张若盈已经被退职,她也给自己要回了公道,实在不必节外生枝。

      江灏拿她的固执没办法,低低咬牙:“我倒希望你还是那个傻兮兮的要人保护的丫头。”

      安言只是笑:“时光难倒回。说吧,难道这么赶巧,今天专门来慰问我的?”

      “带你去见个人!”

      生活总是匪夷所思,江灏新雇的负责W市工程的包工头,居然是孙哲——一个几乎被安言遗忘的名字,一张几无印象的面孔,不过两道眉粗而且浓,似乎还存有一点记忆的影子。

      安言听到他介绍自己,都还没联想到当年那场群架里带头的小混混。孙哲稍微尴尬着,江灏示意他继续,他才接着说下去。

      “你可能对我印象不深,不过我很记得你。”

      “哦?”安言疑惑的看看江灏,后者正给她捻了一筷子鱼香肉丝,笑着劝:“你就边吃边听。”

      对面是一张秀丽而轻巧的面孔,弯弯的月牙眼好像还是没变,孙哲有点恍惚,思考了一下才问:“我能不能抽支烟?”

      “请便!”安言咽了口啤酒,“你说你记得我?我们好像只见过一面吧。”

      “嗯,但我记得你的脸。”孙哲深吸了口烟,有些畅快的吐出几圈飘渺的白雾,“不过我看过的你是短发,在林墨贴身的相片里。”

      安言“哗啦”站起来,“我先走了。”

      却被江灏一把拉下,长眸深沉:“既然你不会重新接受他,当故事听听又何妨?”

      孙哲慢了一步,这时候迅速的站起来,深低了头:“对不起,当年要不是我犯浑,林墨就不会错过了你的约定的时间。我这些年心里一直都疙瘩着这桩事,今天既然能见到你,无论如何,请你听我说一遍。”

      江灏的执意,孙哲的诚意,似乎她不听是不成了,安言无奈的坐下,摆弄着面前的杯子,“说吧。”

      孙哲这才归位,想了想吸了气开口:“这事要从当年说起。我十六七岁的时候脾气挺暴躁,对谁都不服软。后来上了高中认识一女生,她漂亮任性,比我还不讲规矩,我就喜欢上了,总和她玩在一起,还愿意满足她大姐大的虚荣心,带着小弟跟她似是而非的到处混。不过后来,她却不晓得怎么,看上了隔壁班的那个高不可攀的大才子,林墨。”他顿了顿,袅袅吐出一口烟,迷蒙了人面:“林墨对她根本没有那个意思,是她一头热,我眼里看的清楚。但是林墨人不错,对她也和气,我看她自己爱得开心,也什么话都没提。直到林墨和她吵了架,她哭着要我帮她出口气,我就帮了,然后林墨转学,她和我都被记了大过。她大概沮丧了几个月吧,老说活着没意思,我看她拿着美工刀往自己手上划的口子,心里就嘶啦啦的疼。我终于忍不住想跟她表白那天,她来上学却好像要死了一样的表情。我一追问,她就说她见到林墨了,说他活得很滋润,身边的女孩子很可爱。我看她实在消沉,就去找了你们,结果你们知道了。不过林墨第二天又来找我,只说不想连累他新交的朋友,我一怒,就盯住他问我们过去难道就不是朋友了。他就说必须要和嘉琪彻底断开关系,因为家里的父母已经为这件事受到了惊吓,所以对不起我们也要这么做。”

      “所以,你们真的围殴了他?”安言听得入戏,愤愤地追问一句。

      江灏拍拍她的手,接口:“他们也没讨到好。”

      孙哲就做个苦脸,“是啊,那时我哪里是你后来带去的流氓的对手?我们被狂修理了一顿,还威胁我不许再接近你们那群人,否则连嘉琪也要被揍,我只好歇了心。后来我和嘉琪处得挺好,本来一直挺正常的,不过高考后,她却突然变了个人。不肯见我也不肯接电话,我急得强行翻进她家一楼的窗户,看到她蹲在角落里抱着一张相片在掉眼泪,照片那里面那个人坐在钢琴边上,像个王子一样。我当时心都冷了。”

      “她那是有她的原因,你……”安言欲言又止,摆摆手,“你接着说。不过目前为止,我还没听出为什么我应该坐在这里的理由。”

      “就快了!”孙哲拿起啤酒灌了一口,喉结上下滑动,侃侃道:“我不为自己辩解,当年我本来血气方刚直愣愣的,追了那么久的一女生死活为了别人纠结,最后居然狠心和我断绝了关系,我当然气的半死。不过嘉琪后来离开了W市去外地念职大,林墨也销声匿迹了,我也没了念想,只好乖乖的在家里车场开始帮忙。直到一年后的春天,我又见到了他。那天晚上我正和一帮修车的哥们喝完酒要回修车场,他迎面走过来的,我们就撞上了。他急匆匆加上灯又暗,所以根本没认出我。那天大家本来就喝高了,我一时想到以前的事,也不知道怎么就火气上来揪住他,说什么是兄弟就帮忙揍死他之类的。他本来不想和我们纠缠的,一直在闪要我们住手,不过我们加起来有六个人,又在一个小巷子里头,把他堵得严严实实的。他觉得不对劲了,只好先给了我一拳,我就仰面摔了个大八叉。然后和我一起的那几个修车的脑子都热了,冲上去就动了手。”

      安言咬了下唇,“你们,什么时候在W市遇到的?具体日期还记得么?”

      “记得,是四月二十七号。因为那晚我爸跪在林墨的床边上,求他不要报案,说做牛做马也会赔偿他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他只是让我爸起来,说他答应,就昏过去了。我爸背着我使劲的擦眼泪,我从那一天起,才决心改了,一切从头开始。我爸说那天也算是我的重生日,以后每年都会买点东西作纪念。”

      安言登时睁大眼睛瞪着孙哲,孙哲却急急的辩解:“我真不知道他是回去找你的,也真不知道他当年喜欢你喜欢到那个程度。他本来一心想离开的,但是我,我拿啤酒瓶趁机砸了他的头,他受了伤血流了一脖子,也发了狠,不管我们拳打脚踢,毫不顾及地出了手,挨了多少下简直没法数。我后来打着打着反而疼清醒了,想着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怎么可能被我们六个人这么下狠手都没倒。反正我们六个竟然先趴下了,这小子就捡了碎掉的玻璃瓶,一下子顶在我的喉咙口。我吓得半死,他那个眼神好像真不要命了一样,后来我说你杀了我可要坐牢的,他迟钝了一下才松开了手,然后就一连串的质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是那一天,为什么不让他见了那个人再挨揍,为什么一点活着的希望都不给他。我才发楞着,他就倒旁边了,我才知道他也早不行了,是靠意志力撑着。然后估计是楼上有人报了警,我们一群人就都进了医院。林墨轻微脑震荡,身上到处是伤,当晚在医院清醒了一会儿就昏迷了,三天以后才醒过来。我都是皮外伤,酒醒了以后也很后悔,就听我爸的在医院看护他,他发着高烧都很安静,有一次我听到他很清晰的喊了个名字,以为他醒了,结果回过头去,看到他死皱着眉头眼角湿湿的,原来竟是在流眼泪。我才知道,他喜欢那个女生到什么程度。他贴身的那张照片上头也染了血,但是眉眼绝对不会错,就是你,安言小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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