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琬(女尊)》三花鲤

97、飘摇

　　千若这么多年鲜少接到如此急召，顾不上改换官服便往皇宫去，闻棠连披风都未来得及给她披上，有些担忧道，“不会又要打仗了吧？”
　　快马赶去的千若比兵部尚书要快，一路小跑迈进了太极殿。
　　桑琬扶额坐在殿内被她进门的声音惊醒，霍然起身道，“凝香儿，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确保后宫不会知道，尤其是未央宫！”
　　凝香儿领命立马出门去办，千若小心问道，“陛下，不知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桑琬把军报递给她，“乌孙来犯幸而边城未破。”
　　千若一目十行地看完，“乌孙复国不过二十余年，居然千里迢迢进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殿内没有其他人桑琬不由得叹了口气，“母亲仁慈助她们复国，如今看来当真是多余。”
　　千若低头没有说话，陛下向来对先帝处理朝堂的方式不满，先帝驾崩时礼部建议以仁为谥号还被她私下嘲讽，如今乌孙的事情更是旧事重提，当年元昭皇后的事情到底是影响了陛下。

　　桑琬没有往上座去自顾自的坐在千若对面，满面艰难，“只盼皇后不要知道这件事，能多瞒一刻也好。”
　　桑琬本来就是个心中有谋算的人，除了初登帝位那两年再没有这般烦心的样子，就算有也不会明晃晃放在脸上。
　　“乌孙之事陛下觉得皇后会忧心？”千若有些心惊肉跳生怕是要给皇后参政的权利。
　　桑琬这才想起军报上没有写桑溪的事，无奈闭上眼道，“三公主虽然挡住了乌孙但消失在乱军中。”
　　这句话不长桑琬却说的艰难，桑溪是她珍爱的女儿如今不知生死，她也是在强撑着不去难过而已。
　　千若则是比她反应大得多，不断追问道，“公主是一人还是一队人马失踪？可有详细的战报？雨收此刻何在？”
　　不怪她这样的惊慌，桑琬膝下公主不少但能担起大任的目前只有桑渝和桑溪。
　　“事情紧急是暗卫提前来报，更详细的估摸着要明日能送达。”桑琬阴沉着脸道，“近处兵营驰援边城解了燃眉之急，可到底乌孙并未退兵还是要劳烦你走一遭。”
　　千若见她没有垂问兵部就定下了自己，笑道，“必不负陛下所托。”
　　兵部尚书刚进殿门就听桑琬下旨，“敏郡王领大将军之职率军赶往边城。”

　　前朝的事情后宫向来知道的慢半拍，何况是陛下不想让她们知道的，敬端皇子照样诗会不断宫中还是那么热闹。
　　唯有孟南洄突然病了，他每日都觉得神思恍惚但又没什么大碍，太医诊脉也瞧不出什么。
　　奇怪的是陛下送了一堆补品愣是没进后宫，与往日对皇后体贴的样子完全不同，但也没去其他人那就是了。
　　烟霞殿里桑湛慢悠悠下着棋，听人说着宫里面的变动，疑惑道，“母亲到现在也没有关于姐姐的旨意？”
　　“前几日丽王殿下离宫后没有任何消息。”
　　“姐姐的事情众人皆知母亲不会是这样的反应。”桑湛一边落子一边思索着。
　　不过几瞬之间他突然停手道，“传信去外祖母家问近日来朝廷的事情，再小的事也要告知。”
　　身边的人立刻去传信，桑湛心中有了几个推断。
　　他看着棋盘落下最后一子，“这不就赢了吗。”

　　敏郡王赶往边城的事情还是没有瞒住，整个后宫都知道边城出事了，而更多的传言是说三公主命陨塞外。
　　桑琬一向自信于对后宫的把握，消息传开以后让她担心桑溪的急躁有了发泄之地，每天都有内侍被带走整个后宫陷入了腥风血雨中。
　　而在这个消息里最慌乱的莫过于皇后。
　　以孟南洄的敏锐早就明白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但还是在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失去了理智。
　　他顾不得其他急匆匆往太极殿赶去，所有人都退出殿外只留下这对帝王妻夫，殿门关闭后孟南洄一步步走向桑琬。
　　孟南洄看到了桑琬面前堆积如山的奏章，还有边上插了不知道多少根羽毛的军报。
　　“陛下，溪儿如今身在何处？”
　　桑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那些话明明是事实，但她不想由自己说给孟南洄听。
　　她静默不语孟南洄心中又添一分担忧，再次发问道，“那敢问陛下溪儿可还活着？”
　　太极殿内没有了宫女侍奉，那本该有的空旷与寂静越发显现出来，桑琬从奏案后面走出来，压在奏章下的披帛被她带出来，那些写着桑溪消息的奏章散落一地。
　　桑琬牵起了他的手，“你听好，溪儿会回来的。”
　　孟南洄听到这句话却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倒在地上，幸亏桑琬接住了他。
　　他知道桑琬是不会说什么漂亮话的，而这个承诺的回来并不能确认生死，他的溪儿如今应是孤身边塞生死未知。
　　“你千万要撑住等溪儿回家，更何况你还有谪凡。”桑琬看他如此失魂落魄也悲从中来，没有了下旨时的精气神，不由自主把头靠过去。
　　桑琬周转在战事中的麻木开始慢慢褪去，那些权衡利弊也一并抛在脑后，不知下落的可是她的爱女啊。
　　孟南洄没有说话眨眼间泪水止不住的流，但伸手环抱住了桑琬给她安慰，这一刻他们只是孩子的母父而已。

　　孟南洄最后还是没能回答桑琬，他似乎哭干了眼泪被送回未央宫就病重不起，就连李粲都没办法开口去劝。
　　万里之外的战场上，是就连陛下都没办法完全掌控的地方，孟南洄就是能未卜先知都没用，他拿不出任何办法去帮助桑溪，只能是在未央宫中空等。
　　而后宫因为三公主失踪带来的震动被全数压下，孟南洄回到未央宫的第一道懿旨就是议论此事者杀无赦。
　　有这三个字在没有人敢冒着杀头的风险试探，而桑娢从父亲手中接过了宫务。
　　他是行过冠礼的皇子，如今代父执掌后印理所应当，他完全没有了往日参道的超然，雷厉风行的手段倒像是谦贵妃，后宫众人个个明哲保身连宫门都不轻易出。
　　可这不过是表面平静，丽王生父为陛下厌弃嘉王不学无术，如今三公主又眼见着不大好，怎么能不叫人蠢蠢欲动。
　　当桑湛把这些事说给许述白听的时候，他枯木一样腐朽的身躯竟然有了精神。
　　“真是天助我也，我看还有谁能和你姐姐争储位。”
　　面对许述白的自信桑湛跟着附和几句，并没有把桑渝的近况告诉父亲。
　　“不过三姐姐也只是没有了消息，说不定能平安归来呢？”桑湛很是天真地发问。
　　许述白虽然没什么力气但还是挣扎着坐起来，从衣襟中拿出了一条织金红绳递过去，“传信给你外祖母，务必倾全族之力寻找桑溪，让她永远都回不来。”
　　桑湛低头接过，走出宣明宫的时候吩咐道，“弄些好药送来父亲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
　　当晚许家就接到了宫里的传信，整顿羽林军中人手以备大计。

　　桑溪失踪宫墙外最着急的莫过于孟家，但孟家子弟皆从文孟南荷空有侯爵虚名，为了宫中的皇后殿下连旧部都断了联系，如今只能是在家中干着急。
　　孟南衣只能是一日三趟地跑去兵部，桑琬对此默许，除了自家亲戚谁还能这般担心桑溪。
　　后宫妃嫔不是没有心思浮动的，储位的诱惑力可太大了，但有杀无赦的懿旨在都处在观望。
　　李粲自然明白这些人在想什么，干脆让孟南洄宣召桑澜进宫，洛以朝更是恨不能住在未央宫侍疾。
　　到底是让他们明白上面还有个二公主在，这法子不过是为了支应一下现在的局面，不要让后宫闹出些事情来添堵。

　　千若令手下将军带领大军自己带着几千轻骑，一路披星戴月赶往边城，接到消息的千雨收赶忙出城相迎。
　　“还是没有找到三公主的踪迹吗？”她扔下马鞭直奔城主府问道。
　　千雨收知道师傅着急，边走边回答道，“三公主是带着一队人马失踪的，我们派出不少人去找半点踪迹都没有。”
　　“要是出事不会这么干净，她一定是还活着。”千若看着地图上标注的寻找范围道。
　　千雨收也是这样想点头道，“正如师傅所说，三公主一定是避到他处了。”
　　千若脸上没有半分欣喜，“如果是这样我们更要加紧寻找，乌孙大军此刻还在城外，要是她们也分出人马去找，三公主恐怕没有什么胜算。”

　　过了边城不远处就是大漠，不熟悉这里的人很快就会迷失方向，几个卫兵正死死盯着一个西域模样的男人，好像下一秒他就能跑了。
　　辽阔苍穹之下月光照亮整个大漠，要不是抵御寒冷还真用不上篝火照明，桑溪冷冷看着剩下的人马面色越发凝重。
　　身边的副将打开酒囊递过来道，“将军，今天晚上出奇的冷您也喝一口取取暖吧。”
　　“不用。”桑溪指向那些伤兵道，“给她们喝吧。”
　　副将叹了口气，“末将知道您体恤她们，但要是您倒下了谁来带领我们追击乌孙呢？”
　　桑溪还是不喝，“乌孙大军压境却留下兵马绵延百里不止，她们攻打大宁本来就不是合算的买卖，我必须知道这背后到底是因为什么，不然没有办法突袭防线带你们回去。”
　　副将看着桑溪疲累的样子担忧道，“您这几天也受了伤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行军的声音，桑溪握紧手中的剑站起身，“灭掉篝火全部上马！”
　　副将拉住她，“将军，就让末将留下断后吧。”
　　桑溪用力拉回了衣袍扯下头上的红发带，那是帝京中父亲送过来的东西，还绣着一个桑字。
　　“谁也不会留下。”她将发带紧紧缠绕在腕上道，“见此认我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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