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总想吃掉我》莫扫阶前雪

12、幻境

　　叶栖迟觉得沈思柔和施怀璧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不禁八卦道：“师弟，今天见到的那个小白脸，差一点就成了你姐夫吧？我看他和你姐姐挺般配的，居然娶了个母老虎，看不出来他口味还挺独特，果然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么？”

　　沈思齐闻言目光晦涩：“今日所见之人是飞鹰堡的少堡主施怀璧，旁边的女子是他的夫人沙海棠。他与阿姐两人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落枫山庄与飞鹰堡也是世交，两人早就定下亲事，他也曾对阿姐发誓，此生只有阿姐一人，不会纳妾。
　　阿姐十六岁的时候正值适婚的年龄，他却借口修习功法，说什么等他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再来求娶阿姐，让阿姐风风火火地嫁给他。阿姐深信不疑，一直婉拒别家的亲事等到十八岁。
　　然而她没能等到施怀璧的聘书，就听见他要迎娶沙海棠的消息。沙海棠先前对施怀璧非常迷恋，然而施怀璧一副只对阿姐情有独钟的样子，并不理睬，谁想到转眼就移情别恋。

　　沙海棠生性张扬，气度和资质却总是比阿姐矮上一截，本来就对阿姐又妒又恨。那段时间，她天天跑到落枫山庄对着阿姐耀武扬威，那时沙海棠已经有孕，阿姐拿她毫无办法，伤心欲绝，大病一场。施怀璧前来探望，阿姐将他拒之门外，从此再也不欲与他相见。

　　可笑的是，在父亲死后，飞鹰堡便开始蚕食鲸吞般染指落枫山庄的势力，落枫山庄本就正是风雨飘摇之际，他们却趁机落井下石，让我们更是雪上加霜。施怀璧此次与他父亲前来寻塔，就是想名正言顺地将落枫山庄收入囊中。今日想见，阿姐有些触景伤情，故而有些失态。”

　　叶栖迟听后暗暗咋舌，真是天妒红颜，这样一个芝兰玉树的女子情路竟如此坎坷，而且他本想听个八卦，没想到却戳中了人家的伤心事，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安慰了他几句。

　　就在他俩一个伤心一个劝的时候，贺峥冷不防说了一句：“虽然不太想打断你们，但是面前这棵树我们已经路过三次了。”

　　叶栖迟这才细细打量了下周围的景色，鸟语花香，木秀林翠，空气清新，很适合养老。

　　开玩笑，要是一直走不出去，他们就得变成肥料给这些树养老了。
　　看来他们已经成功进入最外围的迷阵了。

　　是的，最外围。

　　叶栖迟觉得幻境的主人是个闲得蛋疼的完美主义者，他知道一些八卦阵法，虽然并不精通却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幻境连最外层的迷阵都极尽精巧，就怕别人看不出来他竟然是如此的牛逼。他的目的也达到了，毕竟江湖上也确实将这幻境传得神乎其神。

　　叶栖迟不禁翻了个白眼，对着两个小辈吩咐道：“峥儿，师弟，这个迷阵一定有个藏得很隐蔽的阵眼，我们分头找找看。”

　　贺峥对这些阵法根本就一窍不通，但他并不觉得惭愧，只悠悠地坐在一颗茂盛的树下闭目养神，沈思齐倒有些底子，细细密密地观察起周围来。

　　只是这阵法实在太过繁复，两人连推算带观察，树下的蚯蚓都挖出一坛了阵眼都还没找到。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两人不禁有些丧气。

　　就在叶栖迟想说“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凑合一下”时，沉默了很久的贺峥终于开了金口：“师父，阵眼应该就是你身后那颗树。”

　　叶栖迟燃起一丝希望：“为什么这么说？”

　　贺峥很淡定地说：“因为那棵树最矮。”

　　叶栖迟面无表情：“不懂别装。”

　　沈思齐忽然说道：“师兄，那棵树确实是阵眼。”

　　叶栖迟嘴角抽了抽：“因为最矮？”

　　“不是的”，沈思齐连忙摆手，“我之前一直觉得有些怪异，现在想来，不管日头怎么移，这棵树始终是没有影子的！”

　　“峥儿，是为师疏忽了，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天分。”叶栖迟觉得有些惭愧。

　　“不。”贺峥摇摇头，表示大可不必，“如果你教过我，我们就会全军覆没。”

　　叶栖迟觉得这迷阵有毛病，外表设计得这样精巧，阵眼却放的这样粗糙，就像端来一枚价值连城的玉盘，里边盛的是村头老妈子做的清水炖白菜。这个迷阵若是懂行的人去硬解，脑子里只会去想那些排列和算法，前前后后要推算很长时间才能得出这个方位，反而是不懂阵法的一眼就能看出端倪，明晃晃地耍人。这一路上并没有遇见其他人，估计都被迷阵分散开来。

　　三人破了阵眼，再次前进时，景色便不再重复，走了半个时辰后，拨开挡在前面的灌木时，忽然间柳暗花明，豁然开朗起来。

　　月光如水，为寂静的万物渡上一层光华，瀑布如练，在潭水中激起阵阵涟漪，晚风习习，带来些许树木花果的清香，水上薄雾阵阵，飘飘乎如临仙境。叶栖迟不得不承认，幻境的主人不仅会装逼，还很会享受。

　　沈思齐有些疲惫，调息了一会儿，去瀑布下冲了个澡，便以内力御寒，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先睡下了。

　　叶栖迟没找到阵眼却平白沾了一身泥，衣服脏兮兮的，鞋子里全是土，幸福感很低。因此等沈思齐洗完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将衣服一脱，踏入潭水时，温凉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舒服地打了个颤儿。

　　因为那些药草和张半仙扎了三年的针，他的身体变得更加苍白甚至有些病态，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琥珀色的眼瞳愈加清浅。他没有舍掉二十年的内力，只让张半仙改变了他的体质，虽然勉强稳住了他那点修为，但这样的倒行逆施总归要付出点别的代价。

　　他先是将这不大不小的水潭摸索了一遍，除了底下有几道水流形成的漩涡，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复而又闭着眼睛靠在岸边石头上，静静的听着飒飒的风声，让细密的水波轻轻冲刷着他，感受着片刻的安逸。

　　突然，水中的波纹断了纹路，他听见一阵不大不小的水声，抬眼对上一双血红的眸子。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