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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   闵爷爷没有等来吃团年饭的人,只等来了这样一个坏消息,他再次来时,看到几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按照俞妈妈的意思,葬礼一切从简,失去,似乎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
      闵爷爷看着俞慈不吃不喝心疼极了,把她叫到了一边,本来就布满皱纹的脸更加苍老“孙孙儿,每个人都要走向死亡的,活着的时候能把最牵挂最要紧的事都做好了,对于这必然会发生的死亡就不会遗憾了。”
      曾经俞慈以为她和妈妈差的最多的是年龄,人的寿命百载,她要赶紧从小女孩变成大人,早点成为她的依靠,让她安心无忧地慢慢变老。她从来没想过有的人不幸,她们并没有百年时光。
      “那妈妈走得很轻松没有遗憾吗?”
      “这个世界上还有她最牵挂的人,当然就还会有留恋。她会担心你以后会不会被欺负,会不会遇到什么困难。所以我们孙孙才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这样妈妈才能放放心心地走。”
      这么多年来,永远都是妈妈无微不至地嘱咐好一切,习惯性地说:“多穿点、别感冒、按时吃饭、照顾好身体……”而俞慈只需要说,“知道啦,你也是。”
      子女在与父母永别的时候都显得这般的自私,俞慈不知道离了母亲的自己该怎么办,而母亲想得也跟她一样,她也不知道没了自己照顾得女儿该怎么办。
      俞慈想起这些,就趴在爷爷的腿上呜咽。闵仔耘站在远处,他讨厌这种自己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的事发生。
      “好,我先吃饭。”俞慈过了很久抬起头来说,旁边有闵仔耘买来的南瓜粥,还是温热的。
      爷爷看着她大口地吃起来,突然说:“这次来,我发现你胖了不少,按理说每天应该很累才是。皮肤最近也油了不少,多半是内分泌失调,爷爷先给你开着调理的方子喝?过段时间好好检查一下。你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喝了妈妈不少养生汤是长胖了些,可能熬夜也多,是有点油。”内分泌失调?俞慈想起来自己的月经总是很少,好长一段时间干脆没来,她觉得自己最近压力是太大了。
      闵爷爷听她这样一说觉得也很合理,“没有哪里不舒服就好,慢慢吃,吃饱了,去让爸爸也吃点吧。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更不能倒下。”
      等到俞慈去看爸爸时,垃圾桶里一层烟蒂,闵仔耘正好也在,爸爸已经吃过了,看来也是闵仔耘劝的。
      俞劲青说纪爱毅还有很多身后事需要处理,就不去长崁吃团年饭了。谁都知道除夕少了一个人就不叫团年了,两天后,各回各家。
      爷爷在一次闲聊中跟闵仔耘讲了俞慈的事,“原来有孙女儿是这样的感觉,我都一把年纪了,还会东想西想,看来是看病看出魔怔来了。”
      闵仔耘的心情却越听越凝重,爷爷的职业敏感应该没有错。他比爷爷翻的西医的书还要多一些,俞慈的情况在和他脑袋里的一个词慢慢接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确定,也不能下定论。
      这一年的春节被当做一年中的其他日子一样,爷孙两一壶小酒,两盘小菜,就随便地过了。大门口,闵仔耘手写的春联上面摇着两只看起来颇为寂寥的红灯笼。
      连着好几天闵仔耘在爷爷睡着后就爬起来翻医书,关于俞慈的症状,答案都是只有等做了检查才能知道具体情况。不过,哪怕是他心里预料的最坏的结果,这个病也不急在这一时。他心里盘算着等开学后,她心情平复些,再让她去检查检查。
      而俞慈那边,是谁也没有料想到的情况。俞劲青在思考了几个日夜后,也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来,于是在过年的前一天,他打算直接跟俞慈讲了。
      “俞慈,爸爸跟你讲个事。”
      俞慈睡在床上,连翻个身都不愿意,度日如年。背着爸爸答应道:“嗯?”
      “明天就过年了,我带你去见见庄阿姨吧?”
      又是那样不好的预感,俞慈察觉到那种和妈妈当时找她谈话相似的东西,警觉和紧张交杂,她终于坐起身来面对着爸爸,似乎马上就要面临什么命运的宣判。
      心里想,说吧,是发现事业没有什么重要的,要搬回渝城还是妈妈死后有冷漠的亲戚来分遗产。
      “你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去庄阿姨家过年吧。”他看起来很疲惫,假装漫不经心地说。
      俞慈一脸茫然,“哪个庄阿姨?”
      “去了就知道了。”
      或许是父母的朋友实在不忍心他们两个关在房子里悲伤地过这样一个本该喜庆的日子。俞慈觉得这样也好,爸爸的头发愈加花白,这样郁郁不乐的伤身体,有过失去妈妈的痛,就更加会关心爸爸。
      “那阿姨家有孩子吗?”
      “有个男孩儿,比你大个几岁吧。”
      俞慈知道自家的情况会让别人也多照顾几分,怀着叨扰别人的抱歉心情,她选了一个自己做的木艺小象当礼物。
      在去的路上,俞慈总觉得有些奇怪,爸爸似乎什么都没有带,去别人家过年不需要买点水果补品什么的吗?该不会忘了吧。
      正当她想问问的时候,林恭果的电话打来了。
      一接起来,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念叨,“小俞慈,你在做什么呢?整个假期都是我找的你,你是当真没想过我了?”他的声音依旧充斥着一种朝气蓬勃,似乎比以前更爱讲话了些。
      生活中好像也只有他是这样有生命有活力的存在,俞慈想把这点灿烂围起来保护好。“行行好,不是有时差吗?不想打扰你睡觉。”
      “我都说了,你的电话,二十四小时随时恭候。在哪儿过年呢?回渝城了吗?”
      俞慈心中一暖,眼眶又红了,“回啦,都回来好几天了,不仅事多很忙信号还不怎么好。我跟你说哦,我姐姐生了个大胖小子,超级可爱,我都当小姨了呢。”
      俞劲青看了一眼她,语气虽是欢快,可那张笑脸上的泪却被路灯照得发出闪闪珠光。他心中更加心疼,那个被一直宠着的女儿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是吗,厉害!乡下冷,你穿厚点,大过年的别感冒了。”
      “嗯。好呀,就这样了,我侄子拉粑粑了,我要去帮忙啦,拜拜,拜拜。”俞慈不等林恭果回答就掐了电话,再说下去她随时都会泪崩。
      “慈儿,你不必这样。”
      “过年嘛,大家开开心心的地过,有什么事等过年后再说。”俞慈苦笑着做了个鬼脸。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车内是心照不宣的安静。
      城市里的灯火流动成一片光海,喜庆的氛围很浓烈,可相同的景象在不同人的眼里也有不同的感受。
      可是前一秒相依为命的爸爸,自己唯一的依靠,下一秒也可能会变成刽子手。
      任俞慈再天真,她也不会看不出来这个庄阿姨家里到处都有爸爸生活过的痕迹。他惯用的笔记本电脑、最爱喝的普洱茶、同一个牌子的剃须刀,连那爱把酒店一次性拖鞋带回家的“穷人病”也都能在这个家里找到……
      一样样端上桌的水果、菜肴全是她喜欢吃的。她逼着自己在心里想了无数种可能,面前这个对自己小心翼翼的女人,鬓角斑白消瘦疲态的男人,他们可能是什么关系。
      直到,一个高壮的男人走进来,他看起来心情十分的好,像是着急着赶回家的。推开门就傻笑着朝俞劲青喊:“爸,回来啦。”
      俞慈像被扇了一个耳瓜子,根本无法思考其中的意思。只是她不能一遇到事就哭,不能那么没出息。
      庄阿姨愣在那里,俞劲青却像没事儿人那样对他笑着点点头。
      “爸?”俞慈的声音冰冷。
      “嗯,早晚都该知道的。”俞劲青想躲也躲不掉了,“这是你哥哥,庄合圆,这是……”他顿了顿说,“这是合圆的妈妈,庄阿姨。”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哥哥啊?”俞慈半跪着蹲在他面前央求着问道,期待着爸爸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庄合圆没有想到竟然谁都还没告诉这孩子就把她带回家了。她刚刚才失去了妈妈,现在像只可怜的小猫蜷在地上。
      他看不下去,就乐呵呵地说:“认的,别瞎想,快起来吃饭了。”
      俞慈没有理庄合圆,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俞劲青,他坐在沙发上越沉默,她就越确信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俞劲青却因为庄合圆说的话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自己的儿子女儿都善良美好却要饱受自己带来的这么多委屈和忍耐。“因为是我生的。”他的声音比庄合圆高了几分贝,严肃又认真。
      俞慈找不到任何理由说服自己都是假的,那个女人局促不安地站着不动,那个年轻的男子含着心疼的红眼眶看自己。
      “你不是说她是清洁阿姨吗?”俞慈吼出来。女人和年轻男子的面色都难看了几分,她以为自己恶心报复别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是她为什么一丝的快意都没有。
      俞慈砸碎了满桌的盘子,“我妈才刚走!俞劲青,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她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呢,就是这样还给她的?”“你说你出差,她就为你做好吃的践行,结果这就是你在美国的公司吧?”“我恨你。”……
      她的声音越骂越哑,并没有谁阻止她发泄,她开始骂庄阿姨:“你就是破坏人家的小三儿吧,你不得好……”俞劲青倏地站起身来把俞慈拖回房间。
      闹剧,终究有收场的时候,从俞劲青护着庄阿姨开始。
      屋外是庄阿姨呜呜的哭声,庄合圆则在一旁一直安慰她,屋内是一场迟到多年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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