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窃逾》绿酒和歌

1、能力不错

　　初夏，工作日，下午两点。Gap半年的乔乔在宸盛大楼等待终轮面试。
　　同样进入终面的候选人还有两位，旁边坐着的戴眼镜女生正在看宸盛官网的一篇文章。宸盛是SC集团旗下最赚钱的子公司，以制药起家，近年来嗅到国货风口选择打入美妆市场，主打安全有效又美容养颜，如今风头正盛。
　　女生上下嘴唇小幅度地一开一合，显然是在快速记忆相关信息以便于面试时展示自己。乔乔有点胃痛，转过头盯着“CS”的巨大logo，就这样错过女生双指放大的那张合照。处于中心偏右位置的人在那个群体里面显得过分年轻，他眉宇舒展开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镜头。
　　田甜推门进来，笑着说：“久等了，我们现在开始面试。陈玉澄是第一位，请您跟我往这边走。”
　　戴眼镜的女生长出一口气，右手虚握成拳站起身走出去。大概十分钟左右，另一位男生也被叫了出去。乔乔一手捂着胃一手拿出手机推算面试什么时候能结束。她这段时间太过潇洒，直到被买的S码裙子背刺才发现竟不知不觉胖了十斤。既锻炼又断食一通折腾后，胃终于摇旗反抗。乔乔眼下只是一味祈祷脆弱的它能撑过面试，毕竟宸盛薪资和福利待遇都不错，是她在S城的最优选择。
　　第二位候选人结束的比想象中更快。乔乔跟在田甜身后穿过走廊，会议室桌前只坐着一个人，中年女性，头发齐肩，耳朵上是恰到好处大小的珍珠耳环，不乍眼，但足够吸睛。田甜低声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人力资源部的经理，姓齐。”
　　乔乔微笑着打招呼说：“齐经理，您好。”
　　“你先坐吧。”齐昕说，“周总监刚出去接了个电话，马上回来。”
　　“好的。”
　　乔乔面试的岗位是总监助理。在初面时田甜提过，宸盛是今年年初调整的组织架构，总监属于新设职位，总监助理的工作内容以总监本人要求为准。她还没和齐昕交流几句，身后传来门开的声音。乔乔立刻站起来转过身，瞧见那人以后，低头打招呼的动作一滞，笑容也很快僵在脸上。
　　他说：“你好。”随后带上门，大步走向自己的座位，行云流水般毫不拖沓。
　　觉得别人那么紧张实属小题大做的报应姗姗来迟，乔乔觉得喉咙一瞬间干涩到不行，心率直逼一百六，如果手上戴着运动手表或许都能直接报警了。
　　周逾低下头，似乎是在看她的简历。
　　他一身正经黑西装，格纹领带好好地挂在胸前，胸肌和腹肌是健康饮食坚持运动的奖赏，将普通白衬衫撑得极为有型，严肃的神情又把他周遭的氛围染上几丝禁欲。怎么说呢……显得人模狗样的。
　　乔乔轻咳一声，左手食指弯起放在鼻尖下遮住小半张脸做思考状，实则偷偷摸摸咽了下口水。
　　面前的这个男人，她见过。
　　更准确的说，是见过他不穿衣服的样子。
　　周逾面上没有任何异常，问几个常规问题后面试结束。田甜陪着乔乔走到电梯间给人刷卡，许是后者全身的气息太凝重，不明所以的田甜出言安慰道：“没关系啦，我觉得你表现得很好呀。就算这个岗位不行，我司宣传部门还在培养网红呢，你这么个大美女去那里也可以呀。”
　　乔乔说：“谢谢你。”
　　电梯“叮咚”一声到了，田甜探进去半个身子刷卡按B1，有点耷拉脑袋的乔乔猛然想起什么，试探道：“你们周总监，脸盲吗？”
　　田甜：“啊？”
　　与此同时，会议室的两位面试官也并没有着急离开。齐昕拿着陈玉澄的简历，说：“我对她印象挺好的，学历不错，口才也好。而且看得出来对我们公司的业务有主动做过功课，很诚恳。”
　　“看起来就劲儿劲儿的，我不喜欢。”周逾说，“推到内审部吧，老徐不是天天嚷嚷着工作做不完么？”
　　齐昕微微皱了下眉，还是笑着说：“按照目前公司发展规划来看，他们部门的人员是饱和状态。如果想开设新岗位，需要提交申请。”
　　“过阵子就不饱和了。”周逾挑眉问道，“他们部门主管计划跳到SC总部，内部论坛热火朝天讨论了一晚上，刘猛半夜起来删的帖，你不知道？”
　　齐昕的面色瞬间就有些尴尬。
　　人力资源部的职责表面上看起来虽是绩效考评、薪资核定、活动组织等，实际上最重要的其实是人员管理。从一点点风声中捕捉出即将发生的异动，并提前做好应急预案，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而且……
　　周逾比她还小五岁，职级却在她之上。如今的人力资源部名义上还是直属副总经理管理，实际上部分工作已经开始向周逾汇报了。
　　而他升职为总监才不到半年。
　　几年前周逾刚来宸盛，内部论坛有一半都是在讨论他的，因为SC集团二把手也姓周。众人纷传周逾是家族中最不受宠的一位，才会流放至此。可齐昕冷眼旁观此人的作风，觉得流放是假，韬光养晦避避风头才是真。毕竟那位可是人家亲爹，难道舍得把家业拱手让人？
　　周逾没空理会齐昕心中的弯弯绕绕，他将视线定格在乔乔的简历上。照片上面还是长卷发，一看就是之前拍的。他第一次见到她那天人就已经把头发剪短了，俯下身子的时候黑发就晃悠在漂亮的锁骨间，被揽在怀中也不会说“你压到我头发了”这种话，属实是刚刚好的长度。
　　齐昕睨周逾一眼，问：“你觉得她更适合总监助理？”
　　周逾说：“嗯。”
　　这人在招聘的时候一向挑挑拣拣，很少如此干脆地肯定其他人。齐昕好奇道：“为什么？”想到乔乔的面容和身段，她半开玩笑半认真说：“总监不会是为色所迷吧？”
　　“因为……”周逾顿了一下，脑中闪过纤细而白皙的腰身，喉结滚了滚，说，“感觉能力不错。”
　　而这边，田甜笑眯眯地说：“不会啊！周总监的记忆力特别好，尤其是细节，简直堪比人形备忘录。”
　　乔乔扯扯嘴角，不知道这个人形备忘录对自己的人形又有多少记忆呢……

　　夏悦颜今天提新车，早早就开来宸盛的地下停车场等着。她见到一脸苦大仇深的乔乔也是一愣，问道：“怎么了我宝？面试不顺利？”
　　“嗯。”
　　夏悦颜拿出一瓶水递过去，自己也开了一瓶，说：“小事儿，找不到工作也没关系，姐还养不起你？”
　　乔乔摇摇头，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我把我直属领导睡了。”
　　“我靠！”夏悦颜一口水差点喷在方向盘上，“办公室play？宸盛都没有监控的吗？”
　　“不是！”乔乔一巴掌呼她后背上，说：“大概三四个月之前吧，我去威尼斯那次。”
　　那晚乔乔心情不好，刚挂掉乔震的越洋电话回身发现钱包被人偷了。异国他乡的酒吧，失魂落魄的美人，以及……身旁同样看起来精神不甚正常的帅哥。
　　帅哥头发和眼睛都湿漉漉的，白衬衫扣子扯开三颗，欲盖弥彰的好身材让雄性荷尔蒙加倍释放出来。他按住乔乔要拿酒杯的手，酒吧音乐震耳欲聋，想靠近的人借此机会大方靠近。男人身上的酒气混着鼠尾草味道冲进乔乔鼻腔，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落下：“这是我点的。”
　　宽厚的掌心将热度一点一点传来，她的手在其下只露出一点白皙指尖，男人与女人的体型差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乔乔用力挣脱出来又被人抓在手里，他歪着头，倒像是自己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发红的眼角勾勒出微妙的脆弱感，是猫，是老虎，是被雨淋湿的狗狗。
　　他指指自己的嘴唇，勾起嘴角问：“要一起喝吗？”
　　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
　　两人纷纷体验人生四大乐事中的两件，事后很默契地不再联系。至少乔乔是这么认为的。
　　夏悦颜听完缓缓鼓掌：“你居然没当成仙人跳甩对方一巴掌，吾辈楷模。”
　　“不是……”乔乔扶额，很痛苦地说，“对不起，他长得实在太帅了。”
　　纵使是十级颜控吃过见过不少美男子的乔乔见到周逾也想直呼天神下凡，更何况她慕强又慕弱，那晚的他全占。
　　夏悦颜启动车子四处看寻找出口方向，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应该是直走右转。”乔乔先指挥她，又说：“不知道，看面试结果吧。”
　　“没事儿，大不了再休息一段时间。等我结完婚带你度蜜月去。”
　　“谢了姐们儿。”
　　夏悦颜是乔乔大学室友，典型白富美，主业是网红。今年相亲后火速确定结婚对象，目前在有条不紊地备婚中。“在埃及金字塔下和对方一见钟情决定走入婚姻”的故事弄哭一大片粉丝，实情是亲爹生活作风不检点越来越不靠谱，夏悦颜决定破釜沉舟出此对策争家产。
　　亲爹久不在夏悦颜身边，除了给钱之外基本上无养育恩情，因此被她的演技彻底征服，感动得一塌糊涂，虽然他抽烟喝酒乱搞男女关系但女儿竟是如此根正苗红！在最好的年纪主动选择结婚生子，多么乖巧懂事！夏悦颜开的这台新车就是老爹情绪激动附赠的产物。
　　二人在宸盛附近的私房小厨解决一顿饭，夏悦颜把乔乔送回公寓后，自己跑去和婚礼策划沟通。客厅堆着一些空纸箱，夏悦颜结婚后就会搬出去。这套公寓是她叔叔的，因此房租水电二人都不用操心。夏悦颜提过乔乔可以继续住在这里，被她拒绝了。
　　一是不能这样麻烦人家，二是这里和宸盛距离不近，如果被录用的话每天通勤单程就要一小时。乔乔打开app继续看租房信息，相熟的中介发来微信消息：姐！有新房源上线！房东刚挂出来我就找你了！你就说咱俩这交情铁不铁吧！
　　乔乔看这满屏的感叹号看得头疼，问：图片呢？给我看看。
　　登登登几声，中介将图片甩了过来。房子是两室一厅标准格局，黑白灰色系装修家具，地段也好，是S城鼎鼎大名的银色海湾小区。这么完美无缺的房子一定很贵，乔乔问：多少钱？
　　中介说：这个房东没提，说是要和租客当面商议。
　　中介噼里啪啦继续打字：姐，我知道你心里的顾虑，但你想想这可是银色海湾，又安全又干净，很多人排着队要租这里呢。要不然我给你约一下先和房东见个面？谈不成咱再换嘛。
　　宸盛的面试结果要三天后才能出。乔乔闲着也是闲着，说：行。
　　过了几分钟，中介推来一个微信，说：姐，你先加一下房东。
　　乔乔点开名片，这人头像是经典款蓝天森林，昵称“周”。
　　她眼角一跳，觉得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