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骨纪谭》压扁了的红烧肉

33、第 三十三章 结局

　　偌大的陵墓里就剩下我与蒙野两人，里面除了陪葬的金银器皿，还有奴隶、马匹、兵器。我与他住在主室，同睡在一个棺材里。
　　不见日月，不知时辰。总是累了就睡，醒了就在陵墓里散步，一件一件数宝贝。
　　我们在一起做得最多的一件事除了睡觉便是下棋。
　　他下不过我，仗着自己病残，总是无理要求悔棋，一开始我觉得新奇，一个说一不二的将军、大王，居然像个小孩子一般耍赖，后来，次数多了，我便不爱和他玩了。
　　再后来，他也不玩了，而是总抱着我，与我躺在棺材里说话。
　　终有一日，他五识具失，五脏具焚，原来最后一识竟是触觉，痛苦遍布全身，疼到之后便完全失去了感知，最后在一片虚无恐惧中，无助地等待死亡。
　　傅夫人果然是恨惨了他，竟研制出这种毒来报复他。
　　我从枕头下摸出他事先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对准了他心脏的位置，狠狠地插了下去，由于太过用力了些，血液飞入了我的眼睛里。
　　瞬间，我头疼欲裂，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昏睡中，我似乎是做了一个梦，又或者说我只是忆起一段我刻意遗忘的过往。
　　那位曾经在我坟头唤我“久久姑娘”的江湖游侠，现如今与我共枕于一棺之内。
　　原来，今世你对我这般，缘是前世我欠你许多，我抬手抚上他的面庞，一点点描绘着他脸部的轮廓，这一世他生得霸道了许多，也苦了许多。
　　幼年丧母，少年丧父，凭借一己之力护陈国这一世安定，这其中责任艰辛又有谁能懂呢？在众人眼里甚至我的眼里，他亦不过是个嗜血残忍的怪人而已！可就是这个怪人，让本是弱小的陈国生生在这乱世中，占有一席之地。
　　久久……久久……
　　他唤过我那么多声，那么熟悉的声音，为什么我却未曾记起。
　　乏力感突然遍布全身，这一世便这样了，明明只有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可是却真的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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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再次醒来，却已是二十年过去。肉身早已腐烂，我的灵魂游离于白骨之外，望着棺材里并排躺着的两副枯骨，突然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一切都变得轻飘飘的，失了重量。
　　我游荡在这墓室中，一室一室的游走，长明灯仍在长明，可是那光早已失去了二十年前那般生命力，只是微弱而又本分的跳动着。
　　仅仅只是二十年过去而已，却早已隔世，我抚摸着墓门，思考着是守还是寻。
　　恍惚间，墓门大开，我闻到了我久未闻过的气息，我呆滞的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晓得动。
　　他径直穿过我的身体，来到了棺材跟前，我僵硬地转身望着他，那眉眼好熟悉，还有那气息，我嘴唇微动，“小非？”
　　他却没有任何反应，而是脸色苍白的看着棺中两副枯骨，慢慢地他的脸上开始有了血色，并逐渐浮现出悲痛难忍的神情，他将我的白骨与蒙毅的分离，紧紧将我抱在怀中，良久，哑声道，“师父，你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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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非将我的骸骨单独葬在了齐国，与闫婆婆和小纪子葬在了一处。
　　我终于见到了陈纪，他老了许多，额前发须早已银白，他跪在我的坟前，小心翼翼地问我，能否原谅他。
　　我仔细回想着，他做错了什么，是需要我原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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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纪病了，他整日卧在床上，神智恍恍惚惚，我守在他的榻前，在无人时现出身形。
　　“陈纪，我回来了，陈纪……”我一遍遍唤他的名字，摩挲着他的手，希望他能感受到我。
　　他睁开了眼，像是看到了我，又好像没有看到，“玖玖，玖玖……”
　　他一遍一遍对着虚空唤着我，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我俯下身，抱住了他，“陈纪，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执念太深，是我负你，”我紧紧将他抱在怀中，感受他久违的气息，“陈纪，我好想你，好想你，我应该早点来找你。”
　　他好像终于感受到我，目光对上了我的眼睛，他嘴角一咧，是个委屈的神情，而后他从枕头下摸出了一个荷包，慢慢打开了它。
　　是青瓜糖。
　　他拆开一颗送入我的口中，我含在嘴里，笑着道：“真好吃。”
　　“我给你留了很多，都在那个箱子里，”他指了指屋内的红木箱子。
　　“嗯。”我答应道。
　　“玖玖，我马上就要与你团聚了，以后天天给你做青瓜糖好不好？”
　　“好。”
　　“玖玖，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啊……”
　　“好。”
　　“玖玖，玖玖，玖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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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我陪着他入了陵寝与闫婆婆和小纪子最终团聚，我卧在陈纪的身旁，安心的睡去。
　　不论是谁，我再也不想醒。
　　『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