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冉冉》拾年柒月

32、第 32 章

　　开幕式的晚宴后，在停车场阮林叫住了他，陆凡本不想理会，但偏偏出口的车道堵着，一时半会出不去，他只能点了支烟跟阮林打招呼。
　　“陆凡，好久不见。”阮林伸手，想与他交握。
　　陆凡却看着远处排成老龙的车流，继续抽烟。
　　阮林笑了笑，收回了手，从钱夹里取出一张纸条，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一串法文，他朝陆凡递过去，对方却只看了一眼没有要接的意思。
　　“我这儿没你想要的东西，别费工夫。”陆凡冷冷地说一句，带着不屑的口气。
　　阮林不语，也倒没有动气的意思，只是将手里的纸条折好又塞回自己的钱夹，然后又将钱夹收到裤子口袋里。
　　他一只手握空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说“陆凡，你知道吗？以前我真的很嫉妒你。”他放下紧绷的姿态，同他一起靠在车身，两手抱在胸前，“哪怕现在，有的时候我还是会忍不住去讨厌你的自以为是。”
　　陆凡听闻，明显不悦，将手里烟往地上一扔，脚尖用力地踩了踩。
　　阮林抬头，然后直起身子，拍了拍被压皱的裤子，说“陈嘉在巴黎。”
　　陆凡怔了下，却又不想对方看出自己的态度，便故作姿态得把脸别过去说，“她现在是你老婆，在哪里跟我说什么？”
　　“我们没有领证。”阮林又说，眼睛里却有自嘲的味道。
　　这下陆凡坐不住了，转过身站到阮林面前，压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阮林不想再说第二遍，他今天来找陆凡，并不是为了陆凡或是陈嘉，他只是累了，在这段没有感情的感情了，他深感牵强和疲惫。
　　婚后的一个月，除了不得不处理的工作，他几乎一个人呆在家里，屋子里贴满了红色的喜字，就连新婚当天的果盘还在原来的位子没有变过，只是里面的水果早已腐烂变质。
　　他努力过了，试图去拥有她，但是失败了。
　　他是商人，他懂得权衡，若再固执的坚持下去，他恐怕会输得一无所有。
　　所以阮林办妥了答应陈嘉的事，他让一切回到了原位。只是即便这样，他的心里还横亘着对她的期待，而这期待总有一天会重蹈覆辙再次将他吞灭。
　　阮林从短暂的恍惚中清醒，又恢复到平静儒雅的状态，“刚才那是陈嘉在巴黎的地址，如果你还想要，我可以给你。”
　　陆凡心里是气的，但不能发作，那个男人手里握着陈嘉的地址，他反复盘算阮林的话，然后得出一个结论：他得去找陈嘉。

　　如今，这个逃了又逃的女人正襟危坐在他面前，她的后背绷得很直，好像稍稍用力就能从沙发里站起来夺门而出。
　　“时间不早了，我睡客厅，早点休息吧。”陆凡转身去卧室拿了个枕头和毯子丢在沙发上，
　　然后又把一身叠得方方正正的棉质睡衣放在陈嘉身边。
　　陈嘉瞅瞅他，明明快三十的人却活脱脱得像个阳光羞涩的男孩，她突然笑了出来，整个人也放松起来，“好。”
　　陆凡躺在沙发里，看着窗外晦涩不明的月光，他在想屋子里的人睡了没。
　　他翻个身，一边的椅子里是她换下来的裙子，闪闪得一条躺在那儿。
　　陆凡鬼使神差地用手去扯了扯，然后索性拉到自己面前，丝质的料子，握在手里冰冰凉凉的触感，还有一些淡淡的香味，不是任何一种香水的味道，是她爱用的那款洗发水，没想到，这么多年，这家洗发水的生产商还在。
　　陆凡笑了笑，将裙子放回椅子上，合上眼睡觉。

　　第二天，陈嘉醒来，睡眼惺忪，穿着宽大的睡衣，踩着拖鞋出来。
　　“去刷牙。”陆凡把一颗才煎好的荷包蛋熟练地铲到盘子里，又继续煎第二颗，咖啡也正好煮好，空气里是阳光和幸福的味道。
　　陈嘉揉揉眼，时间仿佛一下子回到几年前在美国的日子，每天，这个疯狂赶着通告的男人总是会挤出半小时的时间给她做早餐。
　　“哦。”她乖巧地应了应。
　　再出来，桌上已摆好餐具和食物，元气的一天开始了。
　　“愣着干嘛，坐啊。”陆凡皱皱眉，看着站在原地发呆的丫头，她长长的头发绑了起来，束成干净的丸子头，倒是有了几分少女的味道。
　　“今天我有个通告，”陆凡一面把鸡蛋切开，一面说，“不能陪你了。”
　　陈嘉差点噎住，她好端端得为什么要人陪，但却没有反驳什么，讪讪地答一声，“哦。”
　　气氛更尴尬了。
　　陈嘉忙喝水，尽量掩饰慢慢爬山脸颊的红，喝完水又是拿着刀叉一顿乱切。
　　陆凡没看她，却能猜到陈嘉心里在想什么，他不再说话，笑了笑认真地吃东西。

　　从陆凡的公寓出来，穿着昨天的吊带裙，陆凡要送她，她却推脱说要去附近的书店转转。
　　穿成这样去书店，实在是太讲不过去，无奈，向陆凡借了一件薄外套穿在外面，才与他告别。
　　去书店是真的，她喜欢的一位摄影大师最近发布了一期关于爱与自由的相册，陈嘉垂涎已久，只是碍于整个巴黎只有这家书店才有，并且还需预约。
　　预约当然是没有的，但是既然人都到这附近了，进去看一看摸一摸总可以吧，想着她就踩着高跟鞋在书店的服务台询问起来。
　　“对不起，小姐，最后一本一早被一位先生订走了。”
　　陈嘉看着导购小姐一脸的抱歉只得放弃从书店退了出来，准备叫车，却看到马路对面一辆黑色跑车停在那里，驾驶室里陆凡扯着一面的嘴角对他笑，然后举起一本书在她面前晃了晃。
　　仔细看，这不是她要的那本相册么。
　　她左右看看，然后踩着高跟鞋跑过去站在他的车窗前，看了眼陆凡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他，说，“书店说最后一本被人订走了……是你？”
　　陆凡收起书放在后面，两只手握在方向盘上，“你昨天说梦话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想要这本册子。”
　　“我……”
　　“上车。”陆凡启动车子，“陪我去摄影棚。”
　　陈嘉看一眼后座上躺着的相册，乖巧地说了声，“哦”。

　　到拍摄场地已经接近中午，今天在户外取景，是一款矿泉水的广告，中心思想大概是年轻阳光的帅哥在草坪上奔跑，然后从身后拿出一罐晶莹剔透的矿泉水，二话不说扯开瓶盖就喝，罢了对着镜头笑着说一句佛系到不行的台词，总的来讲，要用陆凡这张俊秀的亚洲人的脸来表达这款饮料气质相似的清爽解渴。
　　解渴，陈嘉看到广告词里的这个词，顿时觉得一阵鸡皮疙瘩，再回头看看穿着浅蓝色条纹衬衫和白色休闲裤的陆凡，又莫名的咽了咽口水，嗯，确实渴。
　　陈嘉等累了，到附近的小山坡山走走，山顶有棵大树，矮矮的伞状，叫不出名字，确在很多电影里见过。陈嘉在树荫下躺下来，身下是羊毛般柔软的细草。
　　太阳暖暖的，穿过茂密的树叶晒在她脸上，若不是手机突然震了震，她可真想在树下打个盹。
　　“在哪儿？”
　　是陆凡，补妆的间隙没看到她人，问助理哪了手机给她发消息。
　　“随便走走，你忙你的。”
　　“别走远。”
　　“没走远。”陈嘉按下几个字。
　　过了几分钟，消息又过来。
　　“晚上想吃什么？”
　　谁说要一起吃晚饭……
　　“都可以。”想着说不定晚餐的时候陆凡会把那本相册送给她，陈嘉算是答应了。
　　“水煮牛肉吃吗？”
　　陈嘉向来口味偏重，水煮牛肉更是她多年改不掉的心头好，一听晚上吃川菜，倒是来了兴致。
　　“好啊，有好吃的中餐馆么？”
　　陆凡手机握在手里，看看不远处的小山堆上一个小小的人影，不自觉得笑了，恍惚间导演喊了准备，他不得不交出手机，趁被助理拿走的最后一刻，他匆匆打下两个字，“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