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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 ...

  •   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会埋藏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它可能会被当事人分割成很多片段,分别告诉相互间没有交集的朋友。也可能至死,封尘于心。即便皮厚如凌夏,心中也有些过去或过不去的事,从未向人谈起。于是,当那日,白雪上在车上摊手对她说:

      “我跟赵江诚,是因为些事,有段时间,走得很近……”

      凌夏侧眸看她,见白雪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打算,随即点头答应一声,没有再问。只是看白雪暗自有些惆怅,淡笑着拍拍她脑袋。

      “我的前前前任男朋友,跟我说过这么句话。小海龟一出壳,不知到为什么,一心朝着大海爬。人,其实也差不多。我们都在路上,早晚有一天都会去一样的地方。那地方才是咱最后的家。但老天既然让咱逗留人世间,逝者已矣,珍惜眼前人。”

      白雪笑了,挑眉:

      “你的眼前人,齐飞?”

      凌夏抿了抿嘴巴,眨眼,摇头:

      “看情况,哎哟,难搞定唷。”

      确实难搞定。

      那日一别,齐帅再无踪影。交代事宜,都派的是江诚其他办事人员。凌夏望眼欲穿,那点小心思自然很快被六所其他人获悉。众男抽空,帮她把失恋安抚会和再恋庆祝会一块办了。

      吃只螃蟹腿,端起酒杯,前一句,“缘分难强求,节哀”,后一句“山不转水转,恭喜。”

      凌夏左半边脸哭,右半边脸笑,心中是五味掺杂,最主要的,还是见不到齐帅亲临六所,英雄无用武之地,万般惆怅。只得耐着性子等工作结束。

      有道是,上帝给你关了扇门,必然也会给你开一扇窗户。只是不会顾及你喜欢走门还是爬窗。

      夏尘轩说话不是放屁。在齐飞面前搁下话的也不过半个多月,刚从南岭工地回来,就打电话约凌夏吃饭。而且他打这通打电话的时候,人已经在电力设计院楼下。

      当是时。六所一群人八卦男,齐齐唰唰堵31楼窗口前,跟着凌夏一起往下张望。只见一辆橘红色JEEP改2020停在设计院门口的马路边,很拉风。车门边站了一男人,一边打电话,一面朝楼上招手。那动作也很帅。

      于是六所的人都起哄叫嚷。

      “啧啧,不愧是老凌。别人的桃花是一朵朵开,您老的,那是一捆一捆开……”

      “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云在转,云不转风在转……没有憋死的牛,只有愚死的汉!”

      凌夏很配合,抿着嘴笑,对着电话,声音因感动变得哽咽:

      “夏师兄,你来得实在是在太巧了!”

      确实来的巧。自酒吧一遇后第二天开始。六所接连三周,天天玩着命加班加点干活。
      当时除了齐飞的几个项目,他们手上还有16个标。夏尘轩走霉运,不早不晚正好赶上他们开标前最忙的一天约人。

      第二天早上10点开标,那天晚上,原本已经装订好了标书,临时有又接到他们埋伏在评标组里一个卧底的最新通知,说有几个地方必须改。这么一来,之前装订好的一堆资料又要重新打印和装订。但这时候已经晚上六点,后勤部门负责盖章、装订的人全走了。300多张图纸等着各晒8份,十多本技术资料,还没打印完毕,等待装订。而且图纸、资料,要求盖资质章和设计成果章。成堆的“体力”工作,正缺人手,连实习生家前来等男友下班的小女朋友,帮忙盖章,忙得不亦乐乎,夏尘轩人都来了,白白送上门的劳动力,哪有不要的道理?

      跟凌夏一起享受了一顿电力设计院的自助工作餐之后,他站在打印室装订机前,从下午6点半忙到次日清晨7点多。口袋里暗藏的电影票自然作了废,但这一晚上到也没虚度,一边跟美女聊天,一边帮忙装订了上百本商务、技术资料。

      上午8点,标书封好。由所长张茂拉去开标,凌夏也终于跟他上了车,准备回家补一天瞌睡。可惜车刚开上北环立交桥,副驾驶席上的人已经睡得跟死人一个样。好不容易叫醒,问她家在何方。她睁眼微笑,口齿清晰地交代:“谢谢,我已经清醒了,休息两分钟马上过去。”说完,闭眼继续睡。

      夏尘轩得见此景轻吐一口气,也懒得追究她准备过哪去,直径把车开到了华山宾馆门口,开了间房把人扔进去。自己腰酸背痛打道回府。

      才踏进门,齐飞就给他来了一电话。一听他那声音,立刻紧张起来:

      “昨天不是约六所那丫头去了么?听你这声音是一宿没睡?你不会是把人……”

      夏尘轩筋疲力尽倒床上,本是一动不想动,可一听齐飞那话,忍不住道:

      “是,我直接把人拉宾馆去了。不可能让一姑娘在我车上睡一宿不是?”

      齐飞半晌无语,正欲开口责难,夏尘轩又道:

      “前晚上,南岭那边罐水泥,守到半夜3点多。开了6小时车刚回来。本来想约她吃个饭,放松一下。没想到被拉去胶装机旁边帮忙订了一晚上技术资料……”

      当时齐飞听他这话,大约还没闹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你约会,不提餐厅、酒吧,咋就能和胶装封订机扯上关系?敢情这会能约到印刷厂去?

      可接下来,却听夏尘轩问他:

      “齐飞,一个投标做下来,你给你们后勤部门的奖金是多少?”

      齐飞纳闷了,笑道:“夏总工,你今天吃的什么药,怎么关心起江诚后勤工作人员福利了?”

      夏尘轩倒是认真:“你先说。”

      “看情况,一般一个人一千多两千吧。”

      “那技术部门呢?”

      “还是看具体情况,中标的话肯定是上万的。”

      齐飞刚回答完,就听夏尘轩长叹一声:

      “齐飞,你考虑给后勤的人加点。我们搞技术的,一向不太瞧得起后勤人员。今天兄弟算是体会了,后勤工作也不清闲。那胶装机前一站几小时,不停塞纸拉把手,还得忍受那股刺鼻的塑料溶解味道。哎哟,真比我工地上转几圈还累。”

      齐飞这时才突然悟了,乐得前伏后仰。心想,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夏尘轩什么人?当年他刚出校门,被弄到开平一个偏远地区去蹲了半年。他老人家也不知哪来那么大魅力,能骗得一窝妹妹隔三岔五坐七个多小时班车,再走几公里路为他送吃送穿。
      二十年风水轮流转,这回,换他倒栽到那丫头手里了。但想起凌夏那日电梯里的眼泪,齐飞估摸着,那姑娘心里有人。只怕夏尘轩这回,会结结实实栽上一跟头。

      却说六所的人,忙完16个投标,还来不及为他们中了三个标庆祝。又开始忙齐飞的项目,连日加班。几个通宵熬下来,凌夏上个厕所,脑子里都是线路图。而她混身上下每一条血管、每一个毛孔,则极力呼唤着周公。至于想男人,那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后一个多星期,为工作上的事,她与齐飞总共接触了6次。其中时间最长一次,是3个多小时,地点先是在六所办公室。

      当时齐飞就站在她旁边,她铅笔挽发,一张脸在接连熬了48小时之后,早就洗“清醒脸”把妆洗没了。眼圈黑得跟熊猫似得,眼珠红得要滴血,嘴皮干裂。总之,那是她外型上最糟糕的状态。接着为了管线对建筑结构上造成的影响,她和齐飞在会议室里关着门叫板一个多小时。淑女形象全灭。最尴尬地是,熬夜熬久了,人容易暴躁。一个问题解释半天,见他还摇脑袋,她就激动。一激动,一解释,某次,口水沫就飞到人家脸上了。凌夏心里那个恨呀,恨天恨地很自己。

      从会议室出来之后,推开办公室门。江茂问她:“讨论结果怎么样?”

      凌夏一边点头,一边哀唱,“我活了,我爱了,我都不管了……幸福好不容易来了,老娘形象却灭了……”

      凌夏清楚记得,那天是星期六,还有两天是清明节。熬了四十多小时,这才把亚龙湾几项目搞定。在湖心岛项目之前,暂时得了两天喘息。

      中午12点,同楼行政、后勤部门的门都紧闭着。走道里尤其安静。六所的灯则在连续不知道开了几宿的情况下,熄灭。一群人走出办公室。除了齐飞之外和江诚建筑设计公司来的俩技术人员,六所的人,个个脸青面黑。口袋里揣着张茂艺一人发给他们一千五“过节费”。

      人在电梯口,张茂说:“亚龙湾是结束了。这两天,大家赶紧放松,好好休息。清明节,约着亲戚一块上上坟。周二开始,湖心岛那边还有得忙。凌夏、高权,你们带着赵齐宇,可能要多跑几次湖心岛。”

      当时大伙一心想睡觉,哪还管什么清明,只是一听着周二开始有要忙死忙活,只觉得旧伤未愈,新伤又要来。

      凌夏是万分郁闷,半拉着眼皮子打趣道:

      “茂哥,您就先别提周二。让战士们先养好伤。你看我们一个个这脸色,再不睡个觉,就真得打下面过清明了。”

      大伙被逗乐了,有气无力地笑着。齐飞见状有些过意不去,道:“实在不好意思,这次要得太急。主要是那边甲方也是催着我们先想看看东西,才能放心把后面几千万工程交过来。”

      大伙点头表示理解,凌夏也笑道:

      “您放心,就算拿到省里评标办,我们的东西也能拿第一名。绝对规范。”

      大伙客套几句,走进电梯。所里刚来三个月的实习生赵齐宇,一米八八地变态个头。一进电梯就双手抱头,有气无力蹲在角落,眼中有泪。等电梯到了底层,大伙都走出电梯。凌夏感觉不对,猛一转头,发觉小赵还在电梯里蹲着。

      当时她被吓了一跳,心想,这孩子不是熬夜熬得身体出问题了吧?确实是将近五十个小时没睡过觉,她连忙走回去拉他。却发觉,短短2分钟,这男生竟然蹲着就睡着了。

      凌夏看小赵猛站起来,半梦半醒的模样,不由得拍拍他肩膀笑道:“你这样子,还找得到家么?你租的房子在南门桥吧?得了,快起来,我车就停在侧门边。顺路搭你回去。”

      当时凌夏那口吻,当真像在哄小孩子一般。看得旁边江茂等三、四十的男人,哈哈大笑:

      “唷,小赵,难得,你硬把凌夏的母性给激发出来了。”

      “笑什么。”

      凌夏笑着,抬腿虚扫一腿吓吓人:“人家二十出头,正是嗜睡的年纪,跟你们这群凌晨五点自然醒的老人家不能比。”

      说罢,她跟一行人齐飞打了个招呼,拉着小赵打侧门那边上车了。

      凌夏和小赵走后,剩余人打正门等出租车。熬夜过后,精神状态不佳,有车都不太愿意开车。

      齐飞走着,不时回头瞥一眼凌夏那头,不禁问旁边的张茂:

      “这几天,休息得最少的是凌夏,我看她是一点没睡过,让她开车回去没事?”

      “没事没事。”张茂毕竟了解凌夏,连连摆手道:

      “我们六所,最能熬夜的一个就是她了。她熬夜习惯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熬夜中途不小睡一下吃不消。但凌夏不能睡,她一睡,不补足48小时谁都叫不醒来,越睡越迷糊。但越熬越精神。而且,你别看她那个人,好象大大咧咧,其实她心里都是有数,没把握的事情她不会硬撑着去做。”

      “原来如此。”

      听张茂说了,齐飞点头。可直到上车,还是不住转头看凌夏那辆香槟色的吉利家用车。直到那车在十字路口转弯,再看不见。

      “齐总,怎么了?是不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车子启动。见齐飞一直扭头看别处,神色有些奇怪,旁边一位江诚的技术员,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没什么……”

      他摇头。转正了脑袋。但心中莫名地担心,显然没有因此而放下。

      原本还不觉得,听张茂说起凌夏那些习惯。齐飞不禁想起一个人来。这人正是他已故的至交好友赵江诚。

      当年,赵江诚也是和凌夏差不多,成天乐呵呵的,但做事牢靠,精力充沛。好象永远有用不完的精神。熬夜、应酬,别人都说不行,累,撑不下去。但那人丝毫不受影响。熬三天,回头补三天,照样生龙活虎。谁都比不过他。

      也正是因为如此,仗着他精神好,很多事,需要应酬喝酒的,江诚上去;需要熬几个通宵的,江诚上去。他身体好,精力好。谁又会想到,那个昨天还精力充沛的人,会突然倒下去?他也曾以为,即便是大病,以江诚的好身体、好精力,一定能熬过去,怎么会在短短一周内,脏器衰竭?

      那时齐飞才明白。老天是公平的。不会特许一个人消耗不完的精力,糟蹋不败的身体。

      回到公司后。出于从好友身上转移过去的担心,尽管自认杞人忧天,齐飞还是打了凌夏的手机三次。但凌夏死睡中,自然没有接听。醒后,也因为长期受“香港□□回拨陷阱”毒害,养成陌生号码未接来电不回拨的习惯。此事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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