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端木刑天

3、3 就这样席终人散

　　这周，江枫偶然听人说参加自考可以边工作边学习，心里像吃了没有熟透的杏子——是一种又酸又涩的滋味。
　　刚来这所学校时江枫只知道这是一所民办大学，后来才知道：这里的教学性质竟然是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全日制教学辅导班！
　　一思考就是好几天。终于，江枫心里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了一个想法。
　　江枫的想法是退学。
　　既然参加自考可以边工作边学习，既然上这样名不副实的所谓大学每年都要吸血鬼般花费掉父母每年辛苦所得的三分之二甚至更多，既然上这样的其实不是大学的大学其实并没什么太大的意义，那么，为什么不呢——退了学，边工作边学习，继续参加自考，或者，干脆直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业……难道这样的选择不是更好吗？
　　然而令人吃惊的是，这个在任何方面都以管理松懈、马虎、一塌糊涂而著称的学校，对学生退学这件直接或者间接影响到他们的吃饭问题的事情，却管理得丝毫都不松懈——这个学校强行规定，任何学生以任何理由退学，都得经过程序复杂的十一道步骤，并且，须由学校方面直接致电学生家长，经软磨硬泡半天使尽浑身解数学生家长仍立场坚定不为所动——吃了秤砣铁了心地坚定支持学生退学者，方可退学。
　　江枫恍然大悟：敢情在国外退个国籍都比在这个学校退个学籍容易。
　　恍然大悟之后，江枫就想原因，想了一会儿，终于想明白：估计这个学校之所以绞尽脑汁地想出了这么一堆复杂的退学程序要学生遵循，是为了让学生知难而退——天真地以为，现在的学生怕麻烦，一听说有那么多的程序步骤要做，就会主动放弃退学，然后乖乖留在学校，继续浑浑噩噩地浪费自己的青春顺便浪费父母的血汗，于是，学校美梦成真，从此可以继续鱼肉学生矣……
　　不料，尽管如此，江枫在自己艰辛的退学历程当中终于还是不幸发现：当自己拿着退学申请书，每到一个部门去申请签字，都得排上一个好长好长的队才能够最终如愿。
　　原来，等待各部门的领导人们在退学申请书上签字的勇士们，远比那些等待明星们在他们洁白的衣服上签名的粉丝都多。
　　由此可见，学校机关算尽，终于还是犯了兵家最易犯的战略失误之一——轻敌。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现在的学生，有时候并不怕麻烦，尤其是关于退学这样的“大事”。事实表明，他们还极有斗志——因为“退学”维艰，奋斗以成，所以他们别无选择。
　　江枫事先跟父母说自己要转到一个更好的大学，父母不知道中国的大学不能轻易转学，只知道“更好的大学”总比现在的大学好，所以很容易同意了儿子的决定。
　　所以学校派代表和江枫家长通电话时，江枫父母一切说法和江枫完全一致，那个代表百般劝说无效，只得表示同意。

　　江枫的退学手续办了半个月。
　　一共经过了大大小小十一位领导的签字，最后才在初冬的一个下午“成交”。
　　轮到退学费时，财务处长振振有词：“根据北京市教委最新规定，在开学之后×月×日后退学者——需在扣除应缴学费和其他应缴费用的基础上再扣除学费、住宿费的各百分之十——如果不信你可以上网去查！”
　　于是，江枫那本来能够退到五千八的费用现在只退到了四千三。
　　江枫这才明白：这个学校是“催交学费一瞬间，申请退学半个月”，“三心二意把活干，两眼直勾向钱看”……一念至此，不禁愤然。但想想为了一千多块钱也犯不上跟这种学校去打官司，只得把气咽到肚子里，叹一声：“算了，算了”。

　　这天下午，平美丽和一些同学为江枫饯行。这个学校附近的饭店好像被这个学校给传染了，和这个学校一样地冠冕堂皇装模作样，饭店名字都叫得极尽斯文，什么“破阵子”、“西江月”、“满庭芳”、“永遇乐”等等，五花八门，造型怪异，恨不能把饭店的厕所都改叫成“水龙吟”。
　　这次去的是“满庭芳”。同学皆慷慨激昂，开怀豪饮。边喝边说，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但参与人数最多的话题都是骂学校的。中国现在沾了改革开放的光，学生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发展得都极有个性，平时各持己见，很难有一个话题大家都赞同的。但是这次，关于这个学校的种种不好，江枫第一次难能可贵地看到了什么叫做众口一词。
　　最后，江枫逐一记了同学的电话，和大家互嘱联系。
　　关于这个学校的故事，终于，就这样走到了席终人散。
　　平美丽看着最后一个同学也终于走出了自己的视线，走到江枫身边又来拉他去公园。江枫借着酒劲，一把推开平美丽，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平美丽追着喊：“江枫……江枫……你听我说……”
　　江枫回头扔给平美丽一句重重的“再见”，然后飞奔回学校。
　　黑夜里，平美丽一张无比失望的脸，在星光的映衬下，愈加闪闪烁烁，困惑而迷茫。

作者有话说

　　废话不说了，请大家看文，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