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回二八 永定河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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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呀好风光~”我骑着心爱的小红马，度假般悠然自得。
“唱的什么曲儿啊？我怎么没听过？”四哥笑眯眯地过来搭讪。
哼！我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上次吐我一身的仇还没报呢，这就想跟我套近乎，没门！姑奶奶见过的色狼比你见过的猪都多！还怕了你这段数的？我咬牙切齿地唱道：“我恨你恨到骨头里！……”边唱边用最恶毒的眼神刮他！
四哥满脸黑线，讪讪地退到我后面跟着。我也不理他，继续大声折磨他的耳鼓：“在我地盘这儿你就得听我的！……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只有我最摇摆！……你快点离开！离开我~……”我扯嗓子换着歌吼——基本原则是：哪首唱不好就唱哪首；哪句不着调就更要即兴发挥！直唱的是山崩地裂水断流，太阳听了都抖三抖！小样儿看你来不来求我原谅！
“Only you~~~~”我的高音儿正飚的起劲儿，李实恭突然跑到我马前：“主子，扎营了，您下来歇会儿？”
“哎？才走到中午就扎营？”
李实恭脸色白得像纸：“爷啊，不能再走了，实在是走不得了……”
“为什么呀？这才刚走半日！”
“奴才说句该死的话，求求您饶了我们吧！别再唱了——况且人吐了吧尚能骑马，现在马都抽了，还怎么走啊……”
我回头一看瞠目结舌，身后人仰马翻哪，三军将士都在地上滚呢！好几匹马已经开始吐沫子了！善哉善哉，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的歌声竟然有这么大威力！真是难以置信啊，这不成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么！原来小爷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练就了旷世绝学“狮吼功”了，这回看谁还敢惹我！
奇怪的是，只有四哥还背着手站得稳稳！我心下不爽，啧啧！小爷的内功已达到如斯境界，还震不倒你个小四四？我气运丹田，提至胸腔，最后化成包租婆那一声惊世骇俗的：“啊~~~~~~！！！”
霎那间天昏地暗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待到尘埃渐渐散去，四哥衣带当风，玉立在我面前，眼神淡定，神情泰然。我惊愕难当，他这都不怕，难道练过金钟罩铁布衫？四哥若无其事地拍拍身上的尘土，瞥了我一眼说：“闹够了么？闹够了就赶紧上马赶路！……逗逗你玩还当真了！……”
我又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人们一个个迅速爬起，拍拍衣服牵起马，若无其事地继续走路。看都不看我一眼，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唔哇哇哇，该死的四哥又捉弄我！我紧跑几步想追上他理论，突然一阵眩晕摔了个嘴啃泥——NND，刚才喊缺氧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到底我是做错了什么？”后面的路上，我嘴里只剩这么两句歌，悲愤而绝望地反复哼着。
离河十里，于大人便亲自来接。看他满面愁容眼窝深陷，跟四个月前见到他那神采奕奕的样子相去甚远！
四哥拉着他一同步行到大帐，回头叫我：“十三弟，怎么在后面磨磨蹭蹭的？快进来，我们等你一起讨论治河的事呢！”
“哎，我可是奉了‘皇~’命，来永定河数狮子的！这治河的事儿不归我管。您跟于大人慢慢讨论吧！恕小弟不能奉陪！”说完我转身跑到河沿上溜达去了，才不理他吹胡子还是瞪眼睛呢！
站在新筑的大堤上，早春的风猎猎吹过，仍是寒意甚重。上次随康师傅巡视只是走马观花，这次细看，原来所谓治河，就是筑一条坚实的大堤，不让洪水漫过堤岸外泄，使河流按照人划下的道道走，一步不得偏离。这新筑的大堤宏伟是挺宏伟的，但河道被它束成了一条细高的水带，仿佛被人勒住了脖子，我看着都不大舒服！
小时候听大人讲故事，说大禹他爸治水是哪有水就堵哪，堵了一辈子没堵住，被皇帝给咔嚓了。他儿子继续去治，主要用疏通疏导，治了三年治好了！这样耳熟能详的故事，前辈的历史经验教训怎么不被吸取呢？
看着大堤下面刚刚开化的河水，夹杂着大块的浮冰，缓慢地流向下游，缓慢到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它的流动，仿佛积蓄着力量等待爆发的时刻。我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这大堤到底有没有谱啊？下游的万顷良田可都指望它呢！我们巍峨的紫禁城也依靠着它呢！
回到驻地，看着中军大帐中的灯火还在亮着，站在门口就听到了于成龙嘶哑的声音：“四贝勒，修好了大堤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人逼水，水就要逼人！您看这大堤刚修好不到一年，水位就上升了多少？这永定河每年囤积的泥沙够修一道长城！泥沙日日沉积，河床年年升高，总有一天会高出大堤！然后再派人去加固大堤提升高度，久而久之河床高出地面成为悬天之河。若是那时再有疏漏，下面所有的土地都将不保，后果不堪设想啊！”
四哥道：“于大人所言甚是！我也知道河川可疏不可堵，但永定河情况特殊，它下面就是紫禁城，几百年来多次改道，早已成为京城之患。昆明湖、玉渊潭、莲花池、紫竹院、积水潭、后海、□□、龙潭湖、高梁河都是它的支流或故道。若是疏导不利，一个闪失就危及京城，酿成大祸。这风险任谁都担挡不起啊！”
“可是，”于大人道，“此河乃京城水系源头，昆明湖、玉渊潭等皆是靠着此河溢出带及地下水滋养。若是壁垒河道，河床日日抬升，将来必将减少水量供给，内城河湖水面萎缩无可避免。不可不早作打算哪！”
我听了好生佩服这个于成龙，他当真料事如神——清代的什刹海水域可比三百年后大多了，原来就是因为筑堤固定河道导致上游水源减少，以至于积水潭□□等湖泊面积急剧缩小，变成我们今天看到的样子，玉泉山上原来随处可见的清泉涌动都消失了。我还听说明代以前，围绕紫禁城的内外金水河是由玉泉山流入太液池的活水，如今只是由什刹海引出的两条小水渠了。
屋内沉寂了一会儿，四哥开口道：“此事确实棘手，但若开河泄流，必将湮没下游农田房屋，水势水量极难控制。况且现在正值农耕，为今之计，宁可京城无湖无水，也不能拿百姓的性命冒险。所以目前只能以防洪为主，待水势稳定，我奏请皇上在上游建一水闸，希望能通过控制水量缓解下游压力。”
第二天巡视大堤，趁四哥没在身边的时候，我扯过于成龙道：“于大人，您是治河的专家，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不敢当不敢当，十三阿哥有话请讲。”
“这永定河的泥沙如此之多，都赶上黄河了，到底是从哪来的？”
“其实在辽代以前，永定河水灾甚少，还可以行舟行船。在郦道元笔下还有‘清泉河’之称。可自从建了都城，上游开垦严重，便有了水患。到了如今……”于大人略带犹豫之色。
“大人放心，此话只入我耳，不会说与他人，大人但说无妨。”
“……自从本朝旗人入关，大肆开荒恳土，也不为耕种，尽是扩地建园，跑马养鹿。直将中上游树木砍伐殆尽，沙土无木可固，哪抵得上河流冲刷，便都随着河水滚滚而下了……”
原来危及北京城的大水患就是被这北京城里的王公老爷八旗子弟们自己祸害出来的！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回二八 永定河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