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紫禁》豌豆兔

20、回二〇 雍府家宴

　　第一次走在300年前的市集上，感觉还是很新鲜。由于这三百年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集市的位置我还真说不准，只大概知道离得雍和宫不远。

　　华灯初上，集市的热闹劲儿却丝毫未减。卖灯笼的，捏泥人儿的，练把式的，算命的，只有想不到的没有找不到的。只不过……

　　我皱着眉回头看向四哥：“您把我拉这儿给嫂子卖礼物，是嫌我没长大还是拿嫂子当小孩？”

　　四哥苦笑道：“我以前也买过古玩字画，到头来总会进了我的书房。她还是觉得被冷落了。”

　　唉~原来四哥在挑礼物上是白痴。“跟我来吧！”我拖着他走进一家首饰铺。

　　老板见我们穿着华丽，不禁喜上眉梢。一连阶儿的夸我们英姿不凡又忙着推销首饰。

　　“这个怎么卖？”我指着一个金镶玉的镯子，心里想着奥运金牌。

　　“您真有眼力，这可是咱们这家店的镇店之宝。看公子这么识货就给您算二百两银子。”

　　“哼哼，二十两！”

　　“公子啊，您看看这质地，上好的和田玉啊。这样吧，我看您诚心想买，算你一百五十两。”

　　“呵呵，十五两。”

　　“您看您怎么越说越少了？您这样我们没法做生意了。您不能让我赔钱啊！要不一百两？”

　　“那您忙着我们告辞了。”

　　“唉，公子您别走啊。好吧，我赔本卖给你——五十两！”

　　我伸头看了看天色。不愿与他多作纠缠。反正不是放我的血。叫四哥的小太监付了钱走人。

　　四哥一手抢过去揣在怀里一边嘟囔道：“给嫂子买东西还讲价，真是的。不过看在成色还不错……”

　　我一把抢过来：“这是我给嫂子的礼物啊！”

　　四哥一脸谄媚地笑道：“好兄弟，这个就先让了我。一会儿你挑个别的，算在我账上。”

　　我紧紧护住镯子：“要么我也没想还你钱！再说，你怎么不自己给嫂子挑？临时抱佛脚，安得什么心啊？”

　　四哥叹道：“我不是总忘嘛~出巡那么多事，而且去的又是大草原，总不能带只野兔回来吧！”

　　“你就是拿草叶编个镯子也比这个情意重。四贝勒府上什么首饰买不起，非得稀罕这十两的？”

　　“……是五十两！”

　　“只值十两！”

　　“……好吧……把那四十两还给我！”

　　我挡住要发飙的四哥，赔笑道：“别别，其实我已经替您想好送什么礼物啦！”

　　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碳棒递给四哥：“刚才买镯子的赠品。”。

　　四哥一脸狐疑：“这干嘛用？烧炭火盆？”

　　我晕：“……是让你给嫂子画眉用的！伉俪情深懂不懂啊~”

　　“这……是不是有点……”四哥又是一脸窘相。

　　“唉，这你就不懂了。女人要的不是真金白银，而是你的一片心。不因家世显赫而尊宠，不因容貌资色而钟情。只因你是你，她是她，海枯石烂不会改变。那些身外之物，如同过眼云烟，一切随风而逝，此情却长留心间……”

　　四哥瞪大眼睛看着我陶醉琼瑶剧中的花痴样子。我十分尴尬，伸手欲夺：“你不要算了……”。

　　四哥赶紧收起：“好啦好啦信你一回！”说完还直拿眼睛瞟我，嘴里嘟囔，“这法海一天都教了些什么……”

　　我心下暗笑，小爷我心儿里就是个女的，还用得着学么？

　　几个转弯，未来的雍和宫现今的四贝勒府就在眼前了。虽然还没有形成的金碧辉煌的皇家规模，却有几分怡人的清新雅致。

　　进了门四嫂亲自迎了出来。见到四哥行了个大礼。四哥惊奇地扶起她。我也上前见礼。四嫂笑盈盈地连声叫我起来。从前只是在宫里远远见过她几次。这下认真端详，竟是出乎意料的惊喜。如果说德妃的美是雍容的牡丹，那四嫂就是高贵的菊。我从不知道，这样清淡的笑容竟也会给人温暖的感觉。

　　接风洗尘的家宴又是意料之外的简朴。几个小菜一盅酒，空中柔美月光，四周亭台轩榭，真真难得的轻松惬意。我心里奇怪四哥怎么能不爱回家，要是我有这么一个清静的去处，恨不得当一辈子的富贵闲人，皇位真比这生活还好吗？

　　吃着吃着，四哥四嫂的筷子不小心碰到了一起，他们赶快收手散开，不敢看对方。我很惊讶这老夫老妻孩子都生俩了还这么不好意思。紧接着他们又分别夹起鱼和肉，又同时都放到了我的碗里，手中的筷子便停在了这第二次的相遇。

　　我细数着四哥四嫂对视目光中的温柔，心里紧紧的有些慌乱。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多管闲事了。原来情到浓处浓转淡，四哥只是拙于表达。呵呵，我还巴巴给人家上课呢~

　　闷闷地自己喝酒。心想胤祥真可怜，到哪都是电灯泡。

　　今儿这酒喝到嘴里怎么感觉一点儿味儿都没有呢！难道去了一趟草原，酒量见长？索性拿着酒壶直接灌……

　　“噗！”我一口喷出，旁边四哥满脸开花~他刀锋一样的脸颊滴答着水滴仿佛霜打的茄子~

　　“哈哈哈哈”我大笑，突然发现四哥缓缓抬头的慢动作带着凝重的杀气~。

　　我赶紧憋回去变成哭丧脸：“啊……那个……四哥，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

　　一边给四哥擦脸一边对埋怨，“我说嫂子啊，今儿也没吃饺子，您为啥要在桌上摆瓶醋？”

　　“哈哈……”四嫂乐的直不起来腰。绿脸四哥又如僵尸般缓缓转向她，咬着牙说：“你，们，是，串，通，好，的！”

　　看着四哥去换衣服洗脸的郁闷背影，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隔了半响，只听四嫂轻轻地叹道：“其实我今天也请了十四……”

　　我看向四嫂。她温婉大气的脸上隐隐有些担忧：“也不知怎么了，这兄弟俩如今像路人一样。怕是再也不能这样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了。你四哥对他的关心不比对你少，可十四他……”

　　我默然。不愿意思索这里面德妃的影响有多大。

　　“胤祥，”四嫂语重心长地拉着我的手说，“听嫂子一句话，没事儿多去别的哥哥府上看看，都是自家兄弟同胞骨肉，我们在这儿难过，别人家也是一样。虽然跟你四哥感情要好，也别冷了其他哥哥们的心啊！”

　　我嗓子像是被堵住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地点点头。

　　四哥回来看我们紧紧地拉着手立刻作吃醋样：“干嘛呢？我不在就拉着小叔子的手？”

　　四嫂啐了一口嗔道：“真真是奇了，我还正想说爷呢——出巡的时候，好好的十三弟从你帐子口走出去，箭筒竟然会被人掉了包？守围场的侍卫是不是归您调拨？竟然能让那么一大个的老虎闯了进去。现在胤祥是没什么，若是真有什么，您今天还有心在这打趣？”

　　大家瞬间都沉默了。我只感觉被四嫂牵着的手放着也不是抽回来也不是。四嫂真的不知道，杀虎事件已是我的致命死穴，不可说，不可说……

　　四哥却只定定地看着我，眼神中恍惚飘过一抹深深的紫色。我想我可能是醉了……

　　家宴的结束语是四哥低沉的声音：“再也不会了！我不会让自己，再那样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