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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萩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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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义肢又送来过一次,炭治郎的依然不太合适。这次来的只有村田一人,说是为了分担工作量现学了一下,可眼看调试不顺又得返工,便有点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问题。炭治郎笑着安慰他说不着急,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将义勇先生的事问出口。
不知道义勇先生是像音柱那样不愿意带,还是像他这样已试过了在返工。炭治郎直觉是前者,并且是和音柱不一样的理由。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没关系,总有合适的机会问吧。以后的时间还很长。
然而这样想着的炭治郎却忽略了一个现实,一个但凡出现过斑纹的人都必须面对的现实。
最开始是蛇柱出现了轻微不适,也并没太在意,然后是风柱旧伤复发,有加重趋势,在之后是岩柱、恋柱……此前关于斑纹的传言是“开启斑纹者活不过25岁”,却并不代表“一定能活到25岁”。与无惨的那场死战透支了太多生命,落下怎样的隐患都不奇怪。
比鬼更杀人的,是时间。
一切都始料未及,不同于战场上浓墨重彩的赴死,这样风平浪静的衰弱更令人难以面对。没有杀敌时瞬息万变的紧张感来分散注意力,只剩下岁月对残余生命无情地消磨,眼睁睁地,看着死亡一步步走来,带走一个又一个曾经鲜活且强大的人。
钝刀割肉一般。
炭治郎始终无法相信这些。即便他此刻就站在他们的墓前。无能为力,窝囊至极。柱们都“离开”了,只剩下他,和义勇。不论哪种意义上地,义勇都没有离开。这大概是炭治郎现在唯一庆幸的事了——尽管这种想法对逝者们有些抱歉。
身旁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回过头来,看着他。
“我不会走的。”
富冈义勇说得很认真,带着点试图表达安慰却没能拿捏好语气的笨拙。
少年回应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尽管眼底仍是挥散不去的担忧。
男人从怀里掏出个纸包,俯身放在了不死川实弥的墓前,再仔细展开。炭治郎认出来,是萩饼。他记得义勇先生曾说过,打算随身带些萩饼找机会送给不死川先生以缓和关系,当时他也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并做了同样的打算。
“拿不准他喜欢什么口味,我擅自选了豆沙馅的。”义勇解释道。
“豆沙馅很好啊,我也很喜欢以前奶奶做的豆沙馅萩饼。”
炭治郎说着,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放在墓前展平。很巧,他们选择了同一家的豆沙馅萩饼。这一家的口味算是附近评价最好的,不过炭治郎还是觉得,自己亲手做的才更好吃,更有“家”的味道。
两人就这么并肩蹲在墓前,对着两包萩饼发呆,好一阵都没人说话。
“义勇先生,我们来做萩饼吧。”
少年福至心灵,忽然建议道。
做萩饼有很多道工序,淘米、浸泡、蒸煮、搅拌、捣烂、包馅、塑形……对以前的炭治郎来说这些都不算难事,可是现在到了包馅这一步,单手操作的确是不太方便了。正想寻求义勇先生帮助,一回头,却又不见了人。
“义勇先生?”
周遭除了自己的声音,就只剩下了炉子里炭正燃烧的噼啪声响。
炭治郎瞧了眼手中的豆沙馅,以及碗里捣好的糯米,心想总不能以后什么都麻烦义勇先生,得学会自己应对。于是又继续尝试起了新的手法。
日落西沉,天光在不知不觉间暗了下去,义勇还是没有出现。炭治郎有些不放心起来,擦了擦手,决定出去寻人。
鬼杀队里今日异常地冷清,走了许久都见不着几个人。一路走出宅院,又来到了墓地。两个纸包依然摊在那里,只是里面的萩饼大概已蒙了些灰尘。
炭治郎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蹲下身瞧了一阵,才发觉好像少一个。
“看起来很好吃呢。”
好听的女性嗓音从身旁传来,把炭治郎吓了一跳。
“炭治郎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一如既往的危险笑容,她歪着头,蝴蝶发饰在风中一颤一颤地,仿佛随时会飞走。
“蝴……蝴蝶忍小姐?”炭治郎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也没来得及细想,“您有见到义勇先生吗?”
“啊啦,富冈先生又做什么让人讨厌的事了吗?”蝴蝶忍看起来很开心。
“没有,只是我有事情想找……”炭治郎正解释着,目光落回墓前,却发现只剩下一个纸包了,刚才明明还是两个的。
“那里一开始就只有一包喔。”虫柱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贴心地提醒道。
“诶?”
“你从刚才起就总是一个人往这边跑,在做什么呢?”虫柱看着他,声音却好像变得很远。
“总是……一个人?”炭治郎察觉到了措辞中的不对劲。
忽然站起身,却发觉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蝴蝶忍小姐?”
炭治郎的手心已开始出汗。
“大家都做得很棒呢,终于……成功了。”蝴蝶忍的声音仍在耳边,“谢谢你们。”
墓地间忽然起了大风,纸包最上面的一个萩饼滑落下来,一直滚到了炭治郎脚边。
他忽然想起来——蝴蝶忍,早已阵亡。
他能看见蝴蝶忍,就好像能看见锖兔和真菰一样。
那么……义勇先生呢?
炭治郎再一次闻到了恐惧的味道,只不过这次,是自己的。
他一直没有见到义勇先生同其他人交流,送义肢过来的村田以及“隐”队员们也从来没有提过水柱,那天在墓地,不死川先生始终都没有朝义勇先生那边看过……还有他曾想伸手去抓义勇先生的袖子,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了左手才只好作罢,所以连自己也从未触碰过义勇先生……
——「我不会走的。」
明明这样说好的,不是吗?
风更大了,天色已完全黯淡下去,落叶打着旋儿腾空而起,周遭一时间多了好多声音,像是很多人在说话,乱乱的,听不清楚。
“……炭治郎……?”
有人在叫他。可他什么也看不见,四周黑得彻底,他仿佛在一直下沉、下沉,不知要落向哪里。
“炭治郎?”
有光透过来,视野由狭长的一条缝缓缓展开,影影绰绰,由模糊逐渐转为清晰。
“啊,醒了!快去通知香奈乎大人!”
有个人影忽然跑远了,伴随着蹬蹬蹬急切的脚步声。
“呜呜真是太好了!”
是村田的声音。
“炭治郎你感觉怎么样?”
这是后藤。
“炭治郎能听到我说话吗?”
这是甘露寺蜜璃。
“……”
这是伊黑小芭内。
“不错啊,华丽地醒了!”
这是宇髄天元。
“南无阿弥陀佛……”
这是悲鸣屿行冥。
“嘁。”
这是不死川实弥。
“你也太弱了!本大爷最厉害!比你早一个月就醒啦!快起来跟——”
“炭——治——郎——!!!”
这是和别人不在一个频道的嘴平伊之助以及刚刚赶来就一嗓子打断了伊之助并且一把鼻涕一把泪往病人脸上蹭的我妻善逸。
一团群魔乱舞背景下,身着和服的少女笑靥如花。
“哥哥。”
太好了,祢豆子终于变回了人类……
真是,太好了。
炭治郎觉得自己应该是笑了一下,大家看上去好像都松了口气的样子,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加上吵吵闹闹的氛围帮助他确认了自己还活着、大家也都还在的这个事实,这给了他很大安全感,但这短暂的安全感又很快被另一个不确定给冲散了。
义勇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