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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义勇 ...


  •   村田送做好的义肢过来时,大家都在。

      准确地说,活下来的,都在。

      大战后的土地满目疮痍,即便苟延残喘,也终究生生不息。摧毁的可以再建,缺失的可以再补,活着,比什么都强。

      一切都会渐渐好起来,只是需要时间。

      不论建筑,还是人。

      好在他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不论重建房屋还是照顾伤员,专司善后的“隐”队员们拿出了十成十的干劲——尽管如今存活的人数已不足一成,尽管他们自己也大多是伤员。

      义肢的研制任务是在音柱与上弦六妓夫太郎一战之后就已提上日程了的,只是后来被接连的突发事件耽搁,一直未能完成。如今存活的柱以及炭治郎他们,几乎是普通队员们以十换一、甚至百换一的代价拼命护下来的,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大家的希望。

      从前是,现在依然是。

      所以队员们都想着尽可能为他们多做些事,第一时间赶制好义肢就托村田送了过来。

      失去左臂已有些时日的宇髄天元其实早已适应,这会儿瞧着卖相跟华丽完全不沾边的木制义肢倒还犹豫起来,悲鸣屿行冥一边劝诫道这东西虽其貌不扬但意外地好用,一边看着正帮忙调试的其中一名队员空荡荡的袖子,兀自叹息抹眼泪。

      灶门炭治郎的义肢大小似乎有点问题,带不利索,大概是制作的人低估了十五岁少年的成长速度。帮忙调试的队员试了几次无果,有些抱歉地说回去重新弄一下会尽快送过来,炭治郎并不在意地摆摆手道着谢,正想瞧另一处情形,抬头却不见人。四处一阵张望,才寻着那个正离开的背影。

      他似乎总能看到那个背影。

      孤独的、强大的,拒人千里的、令人安心的。

      在战斗中,在梦里。

      所有人都容不下祢豆子的时候,护在他们身前的那个背影,是为“义”。

      在无限城遭遇无惨的那一瞬间,挡在他身前提醒他冷静的那个背影,是为“勇”。

      正是这样温柔的义勇先生,给了他和祢豆子生命中第一缕曙光。

      ——能直面自己的“弱小”的人,才是真正的“强大”。

      这是初遇的那个雪夜里,义勇教会了他、并支撑他一路走到今天的东西。

      有阵风带起了那人衣袖,飘飘荡荡,流畅得有些寂寥的弧度在右肩处戛然而止,断面轮廓随着步幅若隐若现。

      那名队员在忽然的沉默中察觉到了他目光所及,也跟着望过去,却只瞧见了空荡荡的大门。一只野猫探出头来,踌躇于进门觅食与规避危险之间,旋即被不死川实弥忽然拔高的嗓门惊得嗖一下没了踪影。

      蝴蝶屋的队员还在劝重伤未愈不宜饮酒的风柱,后者很不给面子的又灌了一大口,倒转酒瓶,把最后一点底浇得满脸都是,沾湿了额发往下淌,从一串变成一滴,又一滴。

      炭治郎觉得,那些不断滑落的液体可能不全是酒。

      尽管闻起来,这两种液体有着相似的味道。

      炭治郎没怎么喝过酒,很小的时候,似乎有被父亲怂恿着尝过一点。辛辣的,很苦,从唇齿间一直烧到胃里,甚至烧遍全身。但父亲喝的很开心,被母亲劝阻时依然是笑着的。

      不死川的酒已经喝完了,但炭治郎依然能闻到那种相似的味道。辛辣的,苦涩的,令人鼻酸的。那是比酒更灼人的悲伤。

      第二人离席,屋子里变得安静下来。

      炭治郎是第三个。

      原本他并不确定自己跟出来是要去找义勇先生还是不死川先生,但没走出多远,犹豫的理由就被打消了。

      素来气场不合一见面就打架的风柱和水柱,此刻都相安无事地站在那里,面前是一大片墓碑,鳞次栉比,大部分都是新的。

      谁也没有说话。

      不死川面前那块墓碑刻着“不死川玄弥”,义勇面前的那块,没有名字。

      这不奇怪,很多尸骸都是残缺不全的,有的无法拼凑完整,有的完整却溃烂不堪,有的没有头部,有的只剩了头部。无法辨认身份的不在少数,尽管随着善后排查,总还会有稍“幸运”些的被添上名字。但显然,这一块不在此列。

      没等炭治郎想好要不要开口、或者开口要先叫谁,不死川就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像是有些被打扰到的样子,转身离开了。

      仓促出口的一句“不死川先生”就这么散在了风里。

      义勇还是背朝他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察觉一般。炭治郎走上前,站在义勇右侧,看清了他的神色。

      其实看清也没什么用,他总是没法知道义勇先生在想什么。比如现在,义勇先生看起来很平静,眼底像无风的湖面,无悲无喜,好像包容着整片天空,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炭治郎看着面前的一排排墓碑,上面的名字有些认得,有些不认得,想必义勇先生认得的会更多。不过此刻,义勇先生真正在缅怀的那两个人,并不在这里吧。

      终于报了仇,终于达成了锖兔传递下来的意志,义勇先生会感到轻松些了么?

      会彻底解脱了么?

      然后呢?

      炭治郎从刚才起就有点莫名的不安,这种不安来自始终萦绕身旁的一种浓重的、恐惧的味道,像是堕于无尽深渊,整个人不停地下坠,眼看光明被一丝丝抽离,整个世界渐行渐远。

      起初他将这种恐惧归咎于自身,因为他确实有点怕义勇先生会在一切结束后不声不响地离开。虽说离开并没有什么不好,黑暗过去了,大家都要开始新的生活,义勇先生并没有义务一直守着他们兄妹俩。义勇先生一直对他很好,他当然也希望义勇先生能够快乐,能够走出阴霾,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但这并不妨碍他还想常常见到义勇先生。这和一直以来的感激、敬重之类的心情不同,是没有缘由、也并无目的,单纯地想要见面,并且因见面而感到安心的心情。

      此前义勇先生多年背负着的,是枷锁、是执念,也是逼迫他不断前行的动力,而当这些都随着无惨的结局而烟消云散之后,还剩下什么呢?

      这里,或者说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值得义勇先生牵挂的、能让他留下的东西吗?

      “义勇先生,今后有什么打算?”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埋藏的小心思已然编织成句,“您会离开……吗?”

      会离开我……们吗?

      炭治郎被自己下意识加上的一个“我”字吓了一跳。

      身旁的男人自然没有发现这些,他有些困惑地回过头,反问。

      “离开?去哪?”

      少年仰着头,完好的左眼眨了一下,突然笑了。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的。”

      无端顾虑一扫而空,可那种浓烈的味道却仍未消散,于是现在炭治郎的疑惑从“我在怕什么?”转为了“义勇先生在怕什么?”。

      人都是会害怕的生物,尤其面对强大到无解的敌人时。不论是面对上弦三,还是直面无惨,他都很清楚那种明知看不到胜算却也绝不退半步的心情,他是这样,义勇先生也是这样。不同的是,义勇先生总会适时地提醒他——冷静,要冷静。这大概就是柱的力量吧,不仅在于战力的维系,也在于精神的支撑。

      他们虽是死士,却并非真的不惧死,只是身后有更重要的东西在,他们不能退,也不许退。

      真正的勇,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蚍蜉撼树,是飞蛾扑火,是背靠这片誓死捍卫着的土壤、立于无数同伴尸骸上的义无反顾。

      这是他所认识的义勇先生。

      与无惨死斗时,他在义勇先生身上所闻到过的恐惧,是杂糅着愤怒、诧异、自责等许多复杂情绪的,却从未像现在这样纯粹和彻底。持续千百年的战斗都已经结束了,他们撑到了天亮,一切都会好起来。为什么还会有如此深重的恐惧呢?

      炭治郎不解,更多的是担忧。可又不好意思直接问,这么直接地点破会让人很难堪吧。

      墓地间又起了风,比刚才更大些,拂得衣襟猎猎作响。炭治郎看着义勇翻飞的衣袖,没来由地想伸手抓住它,可下一秒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侧衣袖里也也少了点什么。

      他抓不到他。

      而他也一样。

      “走吧。”沉默良久的水柱突然发话,已迈开了步子。

      “啊,等一下,义勇先生……”

      少年有些急切地开口,却支支吾吾了好一阵,才有下文。

      “——我们来比赛吃荞麦面吧!”

      “……”

      沉重的味道仍未消散,那人驻足之后没有回头,但仍答到。

      “好。”

      然后他们就真的又去了那家店。

      许是比拼吃面的时候放了过量的调料,辛辣和酸涩暂时篡夺了所有感官,以至于炭治郎在一把鼻涕一把泪中,逐渐忘记了此行的初衷。

      ——义勇先生,为什么不带义肢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义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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