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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生死殿（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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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别说什么虐待不虐待的了！”修士不急，罐子里的狐狸可很着急，“快把我放出来吧！在这样下去要憋出鬼命了！”
你说真的？鬼命？憋出？灵非白又气又笑地看着装狐狸的罐子。
“这小东西是你的？”有号闻月好奇地用一双浅紫色的眼睛打量他手上那个小罐子。
“是我的剑灵。”灵非白答道，“只不知竟被关到这个地方来。”
他说着话也不含糊，动手要去拔罐子上的盖子。
六千巡缩在罐子里成一小团，眼巴巴地看着他俩。
盒盖纹丝未动，动手的人偏不信这个邪，他在指间加上几分真气。
小小的琉璃罐子岿然如山。
双指并拢在空中取西北方位，划出十二宫应方，而后归结于八卦正位，蓄力盈满——这两个指头，如今就算是坦克也能拖走了吧！
……
小狐狸的声音，从罐子底下传出来，闷闷地，颤颤巍巍地，
“仙尊，你果然受了很重的伤，如今已经手无缚鸡之力了吗……”
他一脸伤神地倚靠罐壁，“仙尊，六千巡不愿拖累你，就请你不必管我，把我留在，留在这歹人的手里吧。”
他又陷入了那种惯常的自我感动，憔悴的表情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有号闻月眼睛都看直了：还有这样的剑灵？
跟着灵非白身边这么些年，又有个专会炼人魂魄铸剑的尸千风，再加上对手中又有千手阁这样的所在，有号闻月虽然身为不经世事的妖族，但也大致知道剑灵是个什么东西。
灵非白的剑灵，尸千风的剑灵，哪一个不是忠心耿耿，听驱纳唤，剑主说往东绝不往西的？
眼前这小狐狸和异界客的相处方式，说句实话，不太像剑灵和剑主，反而像是……父母长辈和年幼的小朋友。
就连身边人皱起眉头，用指节敲敲罐子示意小狐狸闭嘴的模样，都让有号闻月觉得格外眼熟——他小时候在大帐里淘气打碎父亲的骨镜，父亲看他时便用这样的眼神。
而灵非白此刻没工夫欣赏小狐狸的表演，他正端着那个严丝合缝的琉璃罐子上下端详，希望能找出打开它的方法。
他沉下心来，将灵力聚集在指尖一点处，顺着缝细细地摸过去，事关自己下半辈子是否要在这个拳头大小的罐子里度过余生，小狐狸大气也不敢出，老老实实地看着剑主的手。
直到一处，他的手指突然顿住了。
“原来如此。”他脸上浮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自嘲道，“就防着我呐。”
他将罐子递在有号闻月手中，“你来试试。”
“我可以？”
“这罐子上有个类似指纹锁……咳，就是空间结界的咒法，将它固定在当时当地唯一的空间之中，一切来自外界空间的力，对它都不起作用。你是这个空间原本就存在的人，所以，来试试吧。”
有号闻月半信半疑地伸出了手，微小的弧波在空中震动了一下，水纹一般扩散开去。
罐子应声打开，一缕轻烟缓缓流泻在地，小狐狸欢呼雀跃，刚刚得回原形，就一头扎进了灵非白怀里。
“仙尊仙尊仙尊！我好想你！”他扯着脖子干嚎，失去了这么些天的自由深刻地影响了他的心理状态，游魂甫一失去束缚，立即开始在落霞后殿之中脚不沾地上蹿下跳，几乎化为一道残影，连有号闻月这种玩弓箭的顶级高手，一时都看不清他身形所在。
“坏了，这孩子怕不是被憋疯了。”灵非白喃喃道，也不去管束他，任由他在半空中漫无目的飘来飘去，自己跟有号闻月往后殿的更深处走。
不出意外，他的残剑忘机和魔剑无俏，也都上着这个精巧的空间锁。
“多亏带你一起来。”灵非白诚恳道。
“无妨。”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有号闻月觉得自己仿佛又身在数百年前，他未曾手刃自己的亲族，好友也未沦入疯魔，声名极恶的祖状尸与他更是从不相见。
那时世界尚还太平，而天下，也尚有常理可循。
“你说过，你的那个世界，是一个很好的世界。”他看着灵非白人的背影忽然道，仅仅是感叹而已，并不刻意期待下文。
这人漫不经心背对着他，“一点不错。”
“那样，很好。”
背影稍稍顿住，灵非白的声音隔着灰尘和将死的日色向他传过来，“怎么样，有没有想过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在诱惑我吗？”羿人族的首领微微一笑。
“灵非白，我是说，唉，你知道的那个，他的个性太过极端，这次你违了他的意思，不知道他会对你怎样。所以……”
“你知道吗，你刚才给了我三百年中最难的一个选择题。”
“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会……留下。此处还有我的族人，更何况，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舍弃小白的。”
不顾灵非白僵硬的身体，有号闻月走到他面前，紫堇色的眼睛别样温柔。
“所谓朋友，不就是要这样么？”
“你不怕这事之后，他会寻机报复？”
“不怕，我始终相信，小白只是一时没有想明白，所以走错了路，总有一天我熟悉的那个人还会回来。”
他伸手触开了两把剑上的空间锁，将他们一前一后递给灵非白。这时太阳已经全落下去，一轮明亮透射进来，为他镀上一个纯银的轮廓，让他显得英俊精巧，像他那位箭射九日的先祖，又像传说中被月为衣的仙君云梦。
他俯身，最后才拾起他的衣物中埋着的银木七星盘“浮休”，潇洒地对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快走吧，一天已经过去了，万一被小白发现就不好啦。”
他眉宇间满是疲惫寂寞，而说话的声调却还如后者熟悉那样轻松灵巧。
两人乘巨鹰御风而上时，月亮正在他们身后将清光播洒，飞到最高处，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能听见烈风在耳边迅疾地吹过，除此之外，还有那位正道尊主所设下的结界，惨白一片。
“这里从前能看到许多星星，我很喜欢。”羿人族是生长在野外的妖族，最喜天精地华自然灵气，将有号闻月困在这一片结界之中，确实难为了他。
“这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灵非白终于忍不住问他。
“把你送走之后吗……或许是先帮小白击败魔尊吧，他的心结大部分都来自于魔尊，等他解了这个心结，也许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灵枢依旧坐在阁楼上等着他们，在这漫长一下午的时间里，他似乎始终坐在原地，至两人回来，连位置都没有变动，身边仍是散落一地的木像。
唯有熟悉的法器回到手中，那一刻太脸上方才见些难掩的激动神色。
但即便是这样的神色，也一闪即逝，须臾他就又回复了淡泊如水的表情。
他动手解下蒙眼的发带，沿七星盘边缘一寸寸地抚摸着。
他说，“我已经很久再没有占过卦了。”
灵非白恍觉，他甚至没有问自己要干什么，要占何事。
“我知道。星盘升空之后，将有七个点出现在这座山上，那便是对应着你来时空间的七个点，接下来，只要有法力强大之人，在这七点之上，造出暂时的波动，就会打开一个通往异世的缺口。”
“只要撤回法力，波动消失，缺口便会立即关闭。”
“所以说仙尊你不跟‘他’打是吗？”六千巡忽然跳了出来。
“当然不打……谁知道他修了什么奇奇怪怪的道术，在纸境边缘你也不是没看到，虽然不是绝对不能打，但跟他对上我一定吃亏的。”
“那我们现在是要做什么？”
“我们啊，”灵非白一脸理所当然，“我们跑路。”
他又点了点头，对灵枢道，“明白。那么，就劳烦了。”
在一片静和的光中，星盘“浮休”缓缓升起，盘上北斗七星逐渐跃入空中，围绕星盘运转不休。
斗转周天在，星移四海同。
一道电火花忽然在空中窜过，灵枢急忙伸出左手，同时默诵咒语，将七星盘托稳。
但即便如此，那原来灿烂明亮的北斗七星，在猛然亮起一瞬之后，突然间暗了下去，像是刚被烧融了保险丝的电灯泡。
灵枢看着自己的手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懵了。
“别急别急，慢慢来。”灵非白赶紧安慰他。
“不是……”灵枢刚欲辩解，北斗七星又亮了一次，转瞬寂灭，紧接着就是无休止的明明灭灭。
一个脑袋逐渐在这由明灭勾勒出的画布上浮现出来，两人一妖一鬼像是在收看一台信号不好的老旧电视机。
“喂……喂喂！”
刺啦……刺啦。
灵枢放下了手。
“刺啦……喂，喂喂，是我！我！”
这回终于稍稍能看清一点，这人正冲“屏幕”那头挥手。
“是我！掌教仙尊，我宋涟啊！”
“……你谁啊？”
好好的占卜神器变成信号接收器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不认识的人，并且装作很熟的样子和他拼命挥手？
对面的人被一把拉开，屋子里四个生物都听见了那撞地的一声闷响和一句响亮的“啊！”
另一张脸出现在他们面前，依稀可见是个眉目清冷干练的女子。
“您好，游鬼灵非白先生。这里是天道秩序部多维空间管理处观察员林舒0016，现正式向您发出通知。”
“您因涉嫌扰乱高维空间秩序，恶意违背旁观者法则，已进入天道秩序部的二级通缉名单。”
灵非白抱起胳膊，显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就提了一级啊，也太不给面子了。”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但是，出于一些特殊原因，我们可以取消您的通缉犯身份，并即时吸收您为天道秩序部多维空间管理处的编外成员，编号0307。”
“条件？”灵非白不以为意。
“协助天道秩序部，抹消此次由于您穿越时间而衍生的两个平行世界。”
有号闻月和六千巡都是半懂不懂，唯有灵枢听了这话，脸上显出一抹释怀笑意。
“抹消……是什么意思？”灵非白具有威胁性地压低了嗓音。
女人语气刻板，
“这两个世界是冗余的，没有意义的。抹消的意思，就是将他们从时空间线上剔除，当做从来没有存在过。”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天道秩序部虽迟但到！
天道秩序部里的多维空间管理处就是干这个的……
所以每年都会招一批前影视从业人员，专门送到各个世界里进行夺舍之后的角色扮演。
而主世界里的小白……其实也确实是这个处的成员。
有机会希望能写一篇工作日常给这个系列接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