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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三回 神谕 ...

  •   “您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所不知。”卡珊德拉直起身,她从自己的斗篷下面掏出那顶皱皱巴巴的巫师帽。这是她在林间树屋里从伊格诺图斯身边带走的,卡珊德拉以为这种诡秘的事情根本不会有当事人之外的人晓得,事实证明即便是在极端危险的情况下,梅林的天目依旧明察秋毫。

      “如果我真的无所不知,就该知道湖中仙女会背叛我。”马戏团老板轻声回答,他把手伸进巫师帽的里面,像是在摸索什么东西。“薇薇安……她把我控制她的魔咒镌刻在三叉戟中来对付我……虽然我知道自己早晚会受困于自身的魔法,但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

      他突然不说话了,脸上瞬间僵住的表情显然在表明他摸到了奇怪的东西。很快一颗巨大的、滑溜溜的蛋从巫师帽里被摸了出来,那正是格兰芬多三人帮第一次混进马戏团时,诗翁彼豆捡到的那颗客迈拉兽的蛋。看来这吟游诗人即便在最混乱的逃亡生涯中也没忘记把这颗珍贵的蛋偷走藏进巫师帽里。

      只是客迈拉的蛋实在是太滑了,它毫不意外地脱了手。只听啪啦一声响,蛋重重地摔落在地。这次它却没有滚远,而是摔出一道让人毛骨悚然的裂纹。见此情景,卡珊德拉赶紧拖着马戏团老板闪出几英尺开外。只听一声仿佛来自地狱的咆哮,一头奇丑无比的幼年客迈拉兽从破裂的蛋壳里钻了出来。三道耀目的蓝白色火焰从狮子的头、羊的脑袋和蛇吻中喷射而出,直接在公共休息室的墙壁上烧出一个大窟窿。那客迈拉兽甚至没有停下来看附近那两人一眼,就一路震天吼地跳出窟窿,向霍格沃茨的外走廊逃去。

      “把这么危险的东西藏在巫师帽里,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你不知道客迈拉兽出壳几小时之内就会膨胀为原来的好几倍么?”马戏团老板责备了卡珊德拉一句,他再次把手伸进巫师帽。紧接着他又是一声叫唤,什么东西狠狠地在梅林手上啄了一口。

      第二个跳出巫师帽的正是伊格诺图斯的宠物凤凰,读者们知道这只著名的凤凰就是后来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墙头草——福克斯!只不过他现在还叫亨利·佩弗利尔。

      凤凰惊恐万状地拍着翅膀跳出巫师帽,四周哪里还有主人伊格诺图斯的影子?接着他看见了梅林如炬的目光,于是他就跟凭空中挨了个焦雷似的,扭身想逃,但是梅林抬起了手,凤凰竟不由自主地倒飞了回去,就像孙悟空落入了如来佛祖的掌心。

      “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的凤凰……真奇怪,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不祥之物?”梅林端详着福克斯那一身艳丽的羽毛,神情不像在打量一只神奇的动物。谁都没注意到,此时梅林那一双翠色的眼睛中所呈现的不是凤凰鸟本身,而是头上插着凤凰羽毛,眼睛刷着金红色油彩的——一个明显带着神鸟特征的人在掣弓引箭,脑后飘扬着和格兰芬多的头发一样绚丽的红丝。

      “凤凰的眼泪是救死扶伤的灵药,怎么会是不祥之物呢?”卡珊德拉不解地问,“我当初把他从佩弗利尔身边带走,就知道他的眼泪能派上用场。现在您伤得这么重,我刚刚把圣杯从亚瑟王子那里也一并带了来,加上凤凰眼泪,您肯定能复原……”

      “你听着……卡珊德拉,”梅林语速缓慢地说,福克斯在他手中微微颤抖,长长的尾羽也不断哆嗦,显然近在咫尺的魔法带给这只动物巨大的压力。“凤凰是与我争雄的生物,你知道我最厉害的阿尼玛格斯形象是什么,那是二十年前我离开英国前往欧洲,专门针对厉火练成的……但是凤凰的存在会伤害到我的尊严……你看看佩弗利尔家的那三兄弟给我惹了多少麻烦,所以我不希望后世还有人持有凤凰。等佩弗利尔家的小公子一死,你就安排把这只鸟深深埋入地下的墓穴,让他永不再见天日。否则的话……假如凤凰再临人间,持有他的人会伤害到我的子嗣。”

      “如果您把话都讲到这份上,想必已经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了。”卡珊德拉落寞地说,“如果以后真有人得到了这只凤凰,我该怎么办?”

      “别忘了你也是占星师,卡珊德拉·瓦布拉斯基,在我之后,你会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女预言家。”梅林镇定地回答,“所以你也该自己拨开迷雾看未来,不要事事都来问我,或者向我的神像祈祷什么神谕。梅林不是神,他不是什么问题都能回答的。”

      “您不是神?”卡珊德拉轻笑了一下,那是带着自我鄙夷的笑。“如果梅林不是神,那这个世界就是绝对的唯物了。”

      “我虽然不是神,但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个秘密。”梅林的唇靠近了卡珊德拉的耳边,后者脖子上的汗毛立即根根直竖。梅林看见了,对此只是拉伸了一下唇角,尽管半张脸都是狰狞之相,但依旧一笑倾城。“——神嫉妒我。我会死,离开这个世界再也不回来,可是梅林的名字依旧会在禁忌的魔法书中流传千载,绝后空前。正如去梅林神庙拜谒的亚瑟王子,看到那些不断叩头请求梅林让鼠疫过去的百姓,他就会知道在百姓心中谁才是真正的国王。只要梅林尚在,就会有人利用这个名号威胁统治者的地位,现在我是亚瑟重返王位的最后障碍……所以亚瑟必须要我死,我也只能以死来维护他来之不易的王位和国王的威严。卡珊德拉,哪一个神能让麻瓜们为他发动经久不衰的战争?没有……没有一个神能做到……只有梅林做到了。”

      马戏团老板在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在巫师帽里摸到了想要找的东西。一道炫目而稳定的光芒映亮了卡珊德拉的脸,她不由得微微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宝剑闪着夺目的光华,正在从巫师帽里缓缓抽出。

      “湖中剑……石中剑……只有真正的宝剑所有者才能把它召唤出来。我可以,是因为我是它的定制者;格兰芬多可以,是因为他是宝剑的制造者……亚瑟也可以拔出象征英格兰国王的石中剑,那是因为……梅林要他坐上王位。卡珊德拉,你把宝剑带回去,插在王城瀑布那块突出的巨石上。等我一死,宝剑上属于我的魔法就会削减,亚瑟就可以拔出石中剑……梅林的势力不再,任何人都不会质疑潘德拉贡家族对王位合法的继承权了。”

      卡珊德拉一语不发,甚至都很难说她是否听见了梅林最后的话。因为她的目光完全被那把宝剑吸引了,谁能料到传说中的石中剑就这样轻而易举被梅林从格兰芬多的巫师帽里抽出来,这到底是什么魔法?卡珊德拉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甚至都不敢说自己在以后能否再次见到如此神迹。

      “……那么,圣杯怎么办?”卡珊德拉嗫嚅着终于开口了。

      “那只如假包换的金杯已经派完了用场,它推翻了莫佳娜的统治,所以就原封不动退还给赫尔加·赫夫帕夫修女吧。对一个有孕在身的女人来说,看着旧情人的定情信物失而复得,说不定有助于早产呢。”

      这句话真是不怀好意的诅咒,卡珊德拉并未留意,她只是惊讶于赫尔加·赫夫帕夫作为一个贞洁的修女怎么会怀有胎孕?但联想到梅林那不堪回首的出身,卡珊德拉颇为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下去。

      “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她问。

      “我的魔杖还在卡德摩斯·佩弗利尔手中。这支专门给我自己定做的魔杖直到现在还没有认梅林做主人,传出去未免有损我的一世英名。我要把接骨木魔杖平平安安带进我的坟墓中……”

      这是梅林对卡珊德拉所说的最后的话,他们至此就分道扬镳了。卡珊德拉带着格兰芬多的宝剑前往王城去做梅林安排她的事情,这一路上她都没有回头,因为她早已是泪流满面。

      卡珊德拉·瓦布拉斯基一直是远古传说回荡人间般的存在。后世的人们对她的了解大多来自巧克力蛙卡片上轻描淡写的只言片语,只知道她是传奇女预言家,做下的预言都是来自上天的神谕。

      有人说卡珊德拉曾经是太阳神爱慕的特洛伊公主,她的预言能力是阿波罗赠予的。但卡珊德拉并不爱阿波罗,因此太阳神诅咒她的预言不会被人相信。

      也有人说亚瑟王曾经向一位老丑的巫妣求教斯芬克斯的难题:女人最想要的东西。巫妣表示愿意回答亚瑟的问题,条件是她想嫁给心仪已久的圆桌骑士高汶。亚瑟觉得这样老丑的女巫和最尊贵的骑士结合不成体统就拒绝了。但高汶却答应了巫妣的要求,同意娶她为妻。巫妣告诉亚瑟,女人最想要的是掌控自己的命运。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迎接高汶的是一个美丽年轻的女人。她告诉高汶白天自己是丑陋女巫,晚上是美丽少妇。不过她掌握着选择的魔法,便问新婚丈夫是愿意让自己白天美丽晚上丑陋还是反之。高汶却表示自己愿意遵循妻子的选择,女巫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于是她选择白天晚上都变成美丽的年轻女子。

      这就是关于卡珊德拉身世最为著名的版本了,只是它们离真相都相距太远。

      卡珊德拉和梅林一样是在德鲁伊巫师的部落中长大的。没人知道这个喜欢饲养卜鸟的女孩父母是谁,只知道她会定期收到一笔善款,资助她在麻瓜的修道院完成学业。卡珊德拉常常与这位赞助人通信,汇报自己的学习成绩,以及对未来的种种打算。卡珊德拉虽然是个天赋秉异的女预言家,但她始终没有见过赞助人,哪怕用天目去窥测也没有用。与她交流的,只是一股黑色的旋风,如同禁封千年的默默然带着毁灭世界的力量。

      日久天长,她猜到了那个赞助人的真实身份,这让她既兴奋又担心。这世上也只有他有能力屏蔽预言家天目的窥探。只是卡珊德拉从未把梅林的名字说出口,长年累月地装作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可是她知道梅林晓得了自己的猜测,只是他没有做任何回应。

      她和所有人一样崇拜这个从德鲁伊巫师部落走出去的耀眼巨星,同时暗自揣测梅林如此抬举自己的动机。或许他看中了卡珊德拉预言的天赋,想培养一个助手。卡珊德拉默默地等待着,等待了足足十年之久。那时候的她成长也非常缓慢,十年,她还是一个年幼的女孩。

      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梅林来到了卡珊德拉面前。那时的他已经是卡梅洛特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是公主的魔法顾问,受天下万民的敬仰,堪称不可一世。此时的梅林与后来也大不相同,他还没有经历厉火的灼烧,一张素净的脸却带着浑然天成的妖冶魅惑,微微一笑都能醉倒世间的生灵。

      只是他在她的面前,难得笑一次。

      这是卡珊德拉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赞助人,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很害怕这个权倾天下的男人。她知道,即便是自己这样一个魔法卓越的女巫,也会在梅林的弹指一挥间化为齑粉。但是梅林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他还亲自教卡珊德拉做更加精准的预言,这使得她相信自己已经有和当时的贞女塔大祭司罗伊纳·拉文克劳平起平坐的能力。一直单身的梅林为什么如此看重自己,这对卡珊德拉来说是个谜。她无疑也是非常聪明的,没有做任何不切实际的妄想。

      卡珊德拉看得出,梅林深受女人的欢迎。他那时候风流婉转,所到之处尽皆酥倒一片。麻瓜宫廷的贵妇,山林溪谷中的宁芙,群魔舞会上的媚娃,无不对他青眼有加。卡珊德拉注意到,在众多的崇拜者中,有个女人的目光和仪表很是与众不同。

      那是莫佳娜公主,一个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女巫兼女预言家。卡珊德拉开始推测,梅林培养自己,是不是就是为了在莫佳娜身边安插一个作为眼线的女官。但是后来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梅林给她安排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嫁给圆桌骑士高汶。

      这位导师没有告诉她具体的措施,一切都需要卡珊德拉自己动脑筋。如果说她内心最黑暗的地方曾有一支极微弱的希望火苗,那么在此时此刻也已经被压灭了。于是卡珊德拉动了一番狡诈的心思,如梅林所愿成为圆桌骑士的妻子,这样她就有机会靠近亚瑟王子了。

      圆桌骑士们都有赤胆忠心咒的控制,这些被视为万人敌的麻瓜们只字没有透露梅林的任何秘密。对此,卡珊德拉也是缄口不言,掩盖自己与梅林的秘密关系。或许正是因为她的聪明,才得到了这尊神祇最后的信任,能够让他得以大事相托。

      可是她,即将永远失去他了。

      梅林给卡珊德拉插上一双翅膀,也给她戴上了沉重的枷锁。他为什么笃定她会遵守诺言,恐怕也是因为踩中了那名为“爱”的软肋吧。

      大约在半个时辰之前,梅林刚刚被推入深湖的刹那,那处摇摇欲坠的墙垛终于到了忍耐的极限。随着呼喇喇似大厦将倾的崩裂之声,墙垛整个跨塌了下来。赶来夜袭的马戏团演员们立即乱作一团,活像一群乱蹦乱跳的青蛙四下奔逃,躲避从天而降的砖瓦石块。

      “妈的,我头上刮来一阵夹杂着雹子的旋风!”马戏团的管家斯坎德一面抱着脑袋逃窜一面骂骂咧咧,“凡是没被砸死的,都进入城堡内部!快!”

      随着斯坎德的呐喊,还能走路的怪胎们踩踏着地面上不断□□的伤者,冲进了霍格沃茨城堡的主楼。按理说这里都应该有些防范的咒语阻拦外敌入侵,只是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着全不约而同失了灵。这种诡谲的现象立刻被归咎到马戏团老板的头上,反正他的名声最响,那么他就该为此负责。

      原先在城垛之上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萨拉查·斯莱特林、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和吟游诗人彼豆,全都随着崩裂的砖石摔进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黑湖。巨大的声响把在黑湖底沉睡的大乌贼都给吵醒了,它愤怒地冲出水面,如同传说中的挪威海怪,数不清的触手在半空挥舞着,正好击中了彼豆。随着一声惨叫,他被甩飞出去,当场撞碎了城堡上的一扇窗户,掉入黑暗中不见了。

      戈德里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浮上水面,这是因为他除了拖着沉重的宝剑外,还死死拽着沉得跟一口袋土豆似的伊格诺图斯。后者怀里抱着隐形斗篷,里面似乎还包裹着什么东西。

      “那个……那个孩子呢?”伊格诺图斯气喘吁吁地说,他整个人都湿透了。

      “呸!你自己都差点没命了,居然还管他?”戈德里克忍不住对着水面狠狠啐了一口,他现已经是被气得头发倒竖。

      “别杀他……求你了……”伊格诺图斯挣扎着想浮出水面更高一点,“戈德里克,他、他是——”

      戈德里克压根就不想听伊格诺图斯接下来的话,这时他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悦耳的鸣叫。与他们分别已久的凤凰不知从哪里赶来,他伸出脚爪捉住两个落水者的衣领,把他们强行拖到了岸上。

      “你先歇一下,然后带着凤凰找个地方藏起来!”戈德里克把伊格诺图斯拖到湖边一棵巨大的山毛榉树下,接着他拿起那个包成包袱的隐形斗篷,扛着宝剑,头也不回地朝城堡飞奔而去(他刚刚瞥见那个熟悉的小身影蹿过城堡附近)。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这个人,就算疲惫不堪,但是遇到了危险再加上气愤,他就跟永动机一样力量猛增。

      此时的城堡门已经被怪胎们重新关上,戈德里克朝那狮身鹰首兽的门闩猛地一挥,镶板裂开了,雕塑被砸得粉碎,铰链也随着撞击在门环上跳跃,很快霍格沃茨的大门在格兰芬多野蛮的撞击下瓦解,铁肋间的木头都被震成了齑粉。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在霍格沃茨另一处最高的塔楼之上,一个满头华发的女人披着华贵的天鹅绒大氅正坐在地毯上,她的手搭在水晶球之上。那球体慢慢旋转,时不时闪出蓝色和紫色的电光。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不断灌入女占星师的耳膜,她面色极为苍白,简直就像个溺水而死的人。

      身边有两个戴着厚重面纱的侍女在给她揉肩,似乎对此刻发生在城堡里的惊天混乱充耳不闻。结果反而是她们的女主人先开了口。

      “海莲娜,海德,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现在也该到了告别的时候了。”罗伊纳·拉文克劳说对两个侍女说。

      “我们一直没有分开过啊。”一个侍女轻声说,她的声音里带着哆嗦。

      “或许我们的缘分是该尽了。”拉文克劳回答,她的音质满是悲凉。“该来的终归会来,既然来了就该接受它。我一直在等他,那个注定要杀我的人,他终于来了……”

      侍女无声地退了出去,她们化作两只黑蓝色羽毛的渡鸦,飞出拉文克劳塔楼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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