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委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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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委托
“是，我已经到了。”
织田遥通着电话，一手搭在了布满红色铁锈的栅栏上，轻轻一推，伴随着令人牙酸的一阵声响，通往山上某栋荒废别墅的道路被连通了。
……
时间倒回到昨天早上。
从麻仓家拜访回来的织田遥隔天便接到了某个电话，对方自称大桥，找的是由麻仓家所引荐的通灵人·遥。
说实话这比织田遥预计的要早上不少，不过不打紧，横竖都是要去的，拖到以后还不如速战速决。
抱着如此的想法，她与话事人迅速敲定了一些事项，由于她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准备的，时间就订在了隔天。
对此织田遥是没什么意见的，但对方的话事人却为这次稍显仓促的行程安排做出了解释。他说，由于早些时候给麻仓家发出的依赖一直都未有回应，所以他们只好又从别的渠道委托了另一些人。
言下之意便是，只有除灵成功的一方才能获得报酬。
这也没什么问题，只能怪她来的晚了。之前在美国时接的委托多数都带有些义工的性质，但要是说类似于报酬之类的……虽然有，并且处理起来很麻烦，但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额了。
织田遥对此适应良好，她是为了还麻仓家的人情而来，无所谓这点钱。
于是翌日一早，织田遥便按照对方提供的地址登门造访。
……结果就被迫在这里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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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的意思是，希望各位能在调查期间住在这里。
被委托全权负责的大桥先生如此解释道，在简短开场寒暄后便介绍起了各方人马。
总之让我们略过那些不那么重要的人名吧！在场的配置还挺齐全的，灵能力者、驱魔师、和尚、巫女……先不提个人能力如何，起码看着像是真货。
值得一提的是，有一个名叫奥利弗·戴维斯的人一出场就引起了全部的关注，据说是来自英国灵异调查协会的博士。织田遥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有听说过这个组织，但因为之前的业务范围与对方不重叠，所以不做评价。
在简短的介绍之后各方便开始了调查，织田遥却没着急动身，她依旧坐在椅子上，闭上眼开始感受。
一、二、三……十七、十八……三十三、四十二……
数到一百，她烦躁的呼出一口气，这里的灵比她预计的要多太多，虽然在山下的时候就隐隐察觉到了这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但工作量突然翻上个几十倍，是个人都会暴躁。
速战速决暂时是不大可能了，至少得先花点时间确定一下源头。这里灵给她的感觉都浑浑噩噩的，似乎即将要达到某个临界点，还是不要去贸然打扰为好。
——眼下还是暂时观望吧，看看其他人能不能查出点有用的线索。
“那个……遥小姐？”
大概是看她许久没有动作，负责人大桥有些不安的上前询问。
“你们这边有油漆笔吗？我需要一个能做标记的东西。”
敲定了大致的方向，织田遥直截了当的开口询问，既然问灵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先做最基本的准备吧。
“有的，稍等，我马上让人拿给您。”
负责人大桥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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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油漆笔直到傍晚都没有派上用场。
SPR涉谷心灵现象调查事务所的一行人搬来了许多看上去就很贵重的仪器，安装和测试先是去掉了半天，实地测量也还在进行，不过按照这个工作量距离出结果应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南灵异调查会的所长一行在大范围草草筛选了几间房间测完温度之后就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音羽大学的教授五十岚和其助手倒是有尝试进行简单除灵仪式，不过在织田遥看来都作用不大，无非是把灵从一边赶到另一边的程度。
总之观察下来哪方都不是很靠谱，从大桥先生那边又只能问出最基本的情报。织田遥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跟着仿徨的幽灵在同一片区域转了好几圈，结果也什么都没能发现，只好先暂作休整，退回大厅。
而在大厅又碰到了南灵异调查会的所长一行，他们似乎是刚测完温度回来，剃着平头一身白色西装的所长意义不明的看着她嗤笑一声，就差没指名道姓了。
“光是会在走廊上绕圈可解决不了问题啊。”
洋洋自得的男人就很快又带着人离开了，似乎就是单纯为了过来嘲讽一波。而本来就在消磨时间的织田遥压根没把这茬放在心上，她摆弄着被掰成几瓣的茶点，拼凑出只有她自己看得懂的棋局。
首先是灵。
这里的灵多到不正常，且大多都没能察觉到自己已经死去，又加上这间宅子结构特殊，所有的灵都被困在了这里，无尽的重复着生前的行为。
于是日复一日之下，无所适从的迷茫、无法逃脱的恐惧、死亡时留下的痛苦，负面的情绪被一再的积压，如今已经汇成了一股庞大的能量，只待一个契机就要爆发。
其次是场。
指的便是这整座别墅——在漫长的时间里被不断的改造扩建，如今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大的规模。
而外扩的空间却不是为了活人而建，被反复拆除改造的房间、封死的道路、缺了一半的阶梯——所有的一切无一不诉说着这里的异常。
业内有结界一说，该种术式一般用于守护或者藏匿，是一致对外的法术——而这里的情况正好与前者相反，就目前的观察看来更像是为了把什么困在这里。
最后是人。
一如委托时所说，这里在两个月内先后失踪了两人，而通常情况下新诞生的灵体并不会距离死亡地点太远——可这座宅子里的灵体之多，分布之广，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却从未有人发现过他们的尸体。
于是由此又绕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他们的尸体到哪去了？
织田遥把最后一块饼干碎片扔进嘴里，此时外边天色已暗，结束了第一天的调查的各组开始陆陆续续的在大厅汇合。
人声开始嘈杂，织田遥在他们或是诧异或是鄙夷的眼神中再一次离开了大厅。
——有一句话南灵异调查会的所长说的没错，光是会在原地转圈确实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少女拿着油漆笔，重新回到了白天绕圈子的地方，选定了一间位置靠近中央的房间，提笔。
第一个标记已经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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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尚早些的时候——
潇洒的乌鸦盘旋在东京的上空，风带来了故乡的气息，因此他也格外的放松。
鸦科的天性注定了他爱玩闹的性格，于是就到处逗猫惹狗，非要嘴贱的薅下一把人家的尾巴毛。可怜的小动物陡然受惊，哀嚎一声窜出老远，他在背后盯着人家哈哈大笑。
一路向西，正好有居于深林的小妖群聚设宴，他相当自然的混了进去，用路上见到的‘一群鎹鸦围殴一只蓝鹊而喜鹊在一旁围观’这件趣事换到了一杯酒，倒也算得上是宾客尽欢，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喝的醉醺醺的乌鸦向新交的朋友们告别，接着又一步三晃的把附近的土地神都骚扰了个遍，在好脾气的神明都要暴起赶人之前连忙扑棱着翅膀溜之大吉，深夜酒醒时分又往神龛前递上了用作赔罪的糕点。
就这么一路玩着闹着，乌鸦终于来到了他的故土。
这里与他对故乡的记忆截然不用，旧时这片土地被瘴气所染，草木鱼虫曾在一夜间全部死去，寻常精怪也纷纷逃离，唯独居于此处的人类无处可逃，一代又一代的死守这里，终于等到死去的大地重新冒出新芽，污染的河流重新见到鱼虾。
早些年前他回到这里的时候，这里的山间已经有了一位新神。可这位新神的性格简直称得上呆板，百年间他从未下山，亦不承认自己就是这座山间的神。
快活而肆意的乌鸦头一次被这个不知变通的家伙气到头疼——山间的瘴气是因他而散，山上的神社也是因其而起，可这个家伙硬说真正的神明另有其人，又说不出对方是谁——高天原为迎接新神派人来了几次，次次无功而返，遂不再提。
而这片土地自战国时期起就是个著名的三不管地带——有毒的瘴气会从地底渗出，吞噬弱小的生命之后又化作新的瘴气来源——那段时间真可谓是人间地狱，目之所及寸草不生，河流之处死亡汇集。寻常的小妖唯恐沾了瘴气避之不及，而有名的大妖又不愿接手这个麻烦，僵持之下竟生生拖了百年。
直到百年后的某天，这里的土地上冒出了一株新芽。
时光流逝，日月穿梭，新芽长成了树苗，而树苗又连成了森林——等妖怪们注意到的时候，自这山间诞生的精怪已经不知汇聚了多少年的‘畏’，成了守护一方的‘神’。
司掌着「净化」这一职能的神明镇守在这山间，日复一日的驱散着这经久不衰的瘴气。
于是罕见的，在多方势力的试探之后，这里被划作了一片独立的地带——妖怪们敬其毅力与功绩，亦不愿瘴气继续扩散，遂达成协议，不对此地出手。而此后百年间相安无事，只有一只不起眼的乌鸦会偶尔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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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少与人接触的神明本身就是个木纳的性子，无人搭理便一天都不说话那才是常态，于是经常因为不善言辞而把难得上门拜访的老友给气个半死。
——带着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妖铭酒上门结果被评价和山下泉家酿的酒口感相当的鸮鸦就气的差点当场和其绝交；而把酒当水其实分不大清这其中滋味的山神既困惑又抱歉的小心翼翼的组织着措辞，期间不知哪个字眼又戳中了老友的炸点，只能一脸委屈的闭嘴然后乖乖被骂。
最后还是近些年留在山中养伤的一只白鹿小妖看不下去了，出来为其解了围。
这个人身尚还变得磕磕绊绊的小鹿妖顶着一双绒绒鹿角，双足也还是蹄状兽形，一双鹿眼里闪着怯懦，然而一开口也颇为惊人——
他说：山神并非故意如此，而是他喝酒时如牛饮水，即便是鸮鸦先生把这世上所有的美酒都带来，山神大人也分辨不出这其中的区别呀！
所言之时言之凿凿，掷地有声，又带着孩童特有的坦然与真诚。鸮鸦哑然的放下酒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老友不但没有反驳反而颔首肯定，于是跟着长叹一声，只道这俩人都是傻的，而跟他们计较的自己也一样的傻。
之后琐事暂且按下不表，乌鸦留宿到了第二天的破晓。
小鹿妖还在梦中呓语，而乌鸦已将他那套床单被褥折叠整齐，放回原处——这套东西在以前他留宿之时是没有的，也由此可见这位山神之前活的到底是有多糙。
毒舌的乌鸦一点也没有吝啬对老友的埋汰，打坐了一晚山神习以为常的撇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两人就此别过，一路上乌鸦嘀嘀咕咕的骂着人，他的妖铭酒还剩一瓶，希望接下来将要拜访的这位会是个捧场的。
黎明时分，乌鸦停在了一栋和式建筑前。
这家的院中种一株盛大的紫藤花树，庭内景色也被人细心照料，是一个幽静且适合修养的好地方。
而他来时飞得太快，晨曦被他甩在了身后，于是眼下只能耐下性子等。
朝阳终于姗姗来迟，第一缕晨光温暖而轻柔的在合上的眼皮上留下一吻，平稳而悠长的呼吸逐渐醒来，躺在床上的人微怔之后似有所感，朝着窗边看去。
“哟！”
耐心的乌鸦简短的打了个招呼，一双墨玉般的眼睛无悲无喜的看着半坐起身的耄耋之人。
“许久不见。”他说。
“你可真是变得相当老了啊，辉利哉。”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4.委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