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纠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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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们，我是懂得看手相的。
当初，为了吸引那一个人的注意，我总会在在课间或者午休的时候，搬一张凳子到走廊上，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围住，给她们看手相。一个个年轻的女孩子，摊开了手，我煞有其事地端详着，每一条都是线索每一条都是无尽的等待。而中间的那一条，它必然会穿过爱情，有如履薄冰的惊险，有柔情蜜意的纠缠，说到底，都不是无路可退的。
这个时候，我的刘海会散落下来，遮住眉角，面孔越发沉静下去，时而把头埋得低低的，时而又轻启薄唇，吐出几句看似很有道理的谏言，为那些渴望爱情又还没有遇上爱情的女子指点迷津。我以为，我的心里怀揣着一份爱，我就是最懂得爱的女子。
可是，我从来没有看透过自己手心的纹路，医者不能自医。不过，彼时，我是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月考之后，我又以一分之差，排在刘夏以下的那个位置，正在心里懊恼，连青红的笑话都不能让我展颜欢笑。恹恹地半趴在座位上，看着他抱着一大叠的试卷，穿过喧闹的人群，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把试卷放在讲台上，然后径直走到我的位置前，微笑地站着，伸出了手：“林心怡，你也帮我算一算吧。”
我看见面前那一只修长秀气的手，一个男生，怎么可以有那么妥帖完美的一只手，有片刻的恍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林半仙的名号，不就是为了等到今天这样的一刻么？为什么我的心如此颤栗，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就怕他掌心的纹路里，没有我的位置。
青红从衣柜里抽出那条粉红色的真丝连衣裙，柔美的裙摆上细细点缀着小颗粒的水晶，是我二十三岁那年，她送我的生日礼物。
“就穿这件吧。”她的声音脆生生地好听，还是当初少女一般的馥郁芬芳，让人微醺。
这条裙子，我是熟悉的，我们曾经约定，要穿着这件纯真而干净的连衣裙，嫁给心爱的男子。于是，那么些年来，她只能躺在衣柜里，如同高傲但是乏人问津的异国公主。一件原本最寻常的物品，要是被寄托了深意，就只能束之高阁了。
“穿着去嫁谁？”我拿起裙子在身上比了比，浅笑着说。才几年的时间就觉得身材不走样，还能套进这条裙子已是万幸，要求果然是随着年龄的递增而递减了。
“爱嫁谁就嫁谁，不就是一条裙子嘛，我现在看穿了，男人和婚姻，有时候还不如一条合身的裙子呢，起码美裙能让你心情愉快，还不会伤你的心。”青红大咧咧在床上坐下，翘着二郎腿，有点冷眼旁观的味道。
“头再低一点，眼神再哀怨一点，就满分了。”我把裙子放在一边，抱起笔记本电脑，打开杂志社的论坛，有激进的粉丝已经建立起刘清扬的歌迷会，人数还颇为庞大。“你这女人，有大把男人大把美裙由你挑选呢，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裙子我只爱那一型，男人说到底只有一个型，选择的余地那么小，可选的种类又那么少，叫我如何不幽怨呢？”她把头靠在我肩上，微微侧过身，看着电脑屏幕。“刘清扬那小子人气还蛮高的嘛，不过是几本八卦周刊捕风捉影的绯闻报道，论坛上就开始掐架了啊，现在的年轻人，不好好念书，就知道追星。”
我看着她略显鄙夷的神色，打趣道：“也不知道是谁，那时候去咖啡馆端了几个月盘子，就为看一场张震岳的演唱会，现在倒开始教育人不要追星啦？更何况，他们不追星，我们要何以为生？难道真的写爱情小说换稿费？不是穷死的就是饿死的，哪里买得起C字开头的裙子。所以啊，他们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要心怀感激，祈求上苍让他们狠狠地追狠狠的买才好。”
“陈年旧事不要拿来说了，何况那时候的张震岳多么年轻多么有才华啊~”她看我睥睨的眼神，换了个调调说：“人家那时候不是年少无知嘛。。。。现在知道了也不算晚。”
“是啦，不算晚。这叫回头是岸。”我点开一个激进粉丝的帖子，有大段的辩护词，说的好像这世上没一个女子配得上她的偶像一般，心里有点不以为然，摆到嘴上，言语里也带着轻蔑：“你说我们年轻的时候，有没有像这样为了一个陌生人跳上跳下过？”
“怎么没有！这是年轻的特权~现在叫我跳也是有心无力了。”青红倒是承认的轻巧，伸了个懒腰，斜倚在床上，以手为梳整了整头发，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你约了刘清扬吃饭，这算不算又给小报口舌？不怕被拍么？”
“不是给小报口舌，是给杂志社增光，我知道老妖婆手下不好混，这次我会小心的。”我拍拍胸口保证道，不过究竟如何，心里还是没有底的。
我总是这个样子，明明心里很虚，表面上却总还是一副志得意满气定神闲的样子，非常具有欺骗性，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心怡，我知道你不擅长写那么肥皂报道，特别是要写刘清扬，对着个那么酷似刘夏的男人，实在很难纠缠那些个绯闻八卦。不过，失去的不可能再回来，拥有的也很难再舍弃， C’est la vie。”
“恩，我知道啦。”我把笔记本电脑递给她，火速换上了那条粉色的裙子，拿起梳妆台的细齿木梳整了整头发，从柜子里拿出双7厘米的鱼嘴鞋换上，又再镜子前摆了个自以为风情万种的POSE，连床上的青红都忍不住笑起来。
“哈哈，你快去吧，这造型走红地毯都没问题了。我来管理论坛上那群小丫头片子。对了，喷点淡淡的安娜苏，更加有杀伤力哈！”
“许愿精灵？”
“太甜了，还是魔恋精灵吧。”
“恩，好的。”
喷了点香水，又涂了点口红刷了层睫毛膏，确认一切妥帖之后，拿了录音笔速记本和小坤包，娉娉婷婷地出了门。
这一次，连楼下的门卫都微微侧目，像是吃了一惊，眼里还透着点淡淡的艳羡。怪不得大部分女人都要打扮再三才肯出门，要的就是别人眼里的这种眼神吧。我满心欢喜的接受这种欣赏，整个人像是浸了蜜糖，每个毛孔都愉快起来，哼着小调，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南山路，薄爱咖啡吧。”
依然选在这家咖啡吧，不仅仅是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是因为我喜欢那里的调调，喜欢眉目清丽的老板娘英俊迷人的酒保鲜香可口的美食，才走进一步去，就有一种很熟悉的舒适感扑面而来，没有缘由的欢喜。
依然是那间包厢，似乎是刘清扬事先就约好的，我一进来，上次那个酒保就把我领了进去，我朝四周看了看，并没有见到那天的老板娘，好像是叫陆路的吧。酒保看出我的心思，朝走廊尽头指了指，然后浅浅一笑，露出一个漂亮的酒窝。我几乎晕在这样的笑容里，看惯了职业性的微笑，更觉得这样会心的笑容可贵，朝他点了点头，推开了包间的门，一股子紫檀木的香味扑面而来，微熏。
约莫过了半小时左右，有人轻巧的敲门，开了门去，站在门外的却是两个人。
刘清扬穿了件蓝紫相间细条纹的衬衣，黑色的礼帽压得低低的，茶色框框的□□镜遮住了大半张英俊的脸，已经很有大明星防范狗仔队的范儿。我只是有些微的愣神，眼神马上被他身旁的女子吸引了过去。
怎么可以有一个女子，有如此清明透亮的眼神！
无疑，她是漂亮的。不规则下摆的白T，雪纺纱质地的飘逸裙子长及脚踝，淡淡的脂粉未施的一张脸，清汤挂面的样子好像十八岁时明亮的天空里飘着轻快的白色云朵，长而微卷的栗色长发遮住眉角，只露出一双小鹿一般明亮的眼睛，眼角已经有一点点的细纹，出卖了主人的真实年龄，可是她嘴角一扬，朝我伸出了右手，却愣是把身旁的英俊男子的风头给抢了去。
“你好，我是俞灵安，陆路和我说你是很有趣的女孩子。”她的牙齿并不整齐，却多了一些俏皮的味道，好像我们不是初次见面，而是贴心好友一般。
“你好，我是林心怡。”手心互碰之后，他们走进了包间。
“没想到几年前的本子还有人拿出来看呢。”她拿起桌子上的留言本，透亮的眼睛看着我，浅浅地笑着。
我有些拘谨，有点像是青涩的少年遇到了心爱的女孩子的那种拘谨，怀揣着心事，心里汹涌的不安怎么也压不下去。
“恩，设计的很别致呢。”我坐在她边上，伸手指过去：“你看这句，我就很喜欢。我们曾经一起去小酒馆喝酒，一起听一张小众的专辑，一起读一本古老的书，一起养一只大型犬。很多时候爱情只是我纷乱的臆想，由很多张孤独的侧脸拼凑而成。浮光未歇，幻象破灭。爱情所支付的身心的疲惫以及未知的伤害，如若到来，也不过是一场暴雨，一刹惊雷，一地碎片。来这里的人才是真正有趣呢。”
“哈哈，这句是我写的呢。你看，这里还有我留下的□□印戳。”她的脸灿烂起来，指着右下角的小小印记，还真有一张小熊□□的笑脸。
“好了，我就是过来打个招呼的。你们聊吧，我先出去了。”她看一眼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刘清扬，又看了看我，笑着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我这才回过神来，对面的男子已经摘下墨镜和帽子，眼圈有一点点青，不似上一次见面那般完美。
“睡得不好？”
“恩，准备新专辑。”他换了个姿势。
“可以透露下不？”我装出商业化的好奇表情，就像是业务员看到大笔订单，娱记嗅到头条新闻一般。
可他却回答地坦荡：“可以，主打歌都可以唱给你听。”
“真的么？”我几乎就要忘记这次约见的初衷。
“恩。”他墨色的眼睛在柔和的橙色灯光下显得分外迷离，轻描淡写的样子很迷人。难怪那些小女生要这么迷恋了，他，和那些歌手，真的不一样。但是究竟哪里不一样，我又说不上来。总觉得他多了一分神秘，两分忧郁，让人无法拒绝。
“让窗户通通都打开，让阳光通通照进来，让风放肆的吹散我身上的尘埃；把你的溺爱藏起来，把你的所有的搬到我的房间以外。。。”他低低地哼唱着，旁若无人一般。
其实我非常不堪，在他开口之前，已经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始键。
“很好听呢。也是你自己作词作曲的么？”
等他唱完，我忍不住拍起手来。这首歌很淡，词曲都是清汤寡水的样子，可是偏偏直指人心，迟钝不知流行如我，也知道，这主打歌，一定会比《时光在唱歌》更加火。
“是的。”
“真厉害呢。”
“恩。不过，录音笔里的内容，在新专辑发布之前，我希望它只是你的私藏。”
原来，不动声色之间，他已经看穿我的全部动作。
“恩，好的。我是有职业操守的，不会为了独家新闻做那么不堪的事情。何况，你已经把独家专访权交给我们杂志社了。”
“不，我是交给你了。”他打断我，深沉的眼睛看着我，我被他看的慌乱起来。即使当初和刘夏在一起，我也不曾这般慌乱。
“还不是一样的啊。”我拿起笔在速写本上胡乱写着，嘴上无力地分辨着。
他微微偏过头去，沉吟了良久，才开口说道：“其实，我认识你很久了。”
“什么？”我的心砰砰直跳，只为这一句话，难道，他，真的是那一个人么？”
“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种笑里带着苦涩：“从16岁起，我就频繁的梦见自己和一个女子。或者说是，一个长得很像我的人和一个长得很像你的女孩子。他们总是走在一条又窄又长的巷子里，一高一矮，都不怎么说话，又好像很有默契，我甚至还可以问道炖豆腐的香味。隔几个晚上，他们就会出现在我梦里。甚至那首《时光在唱歌》也是为了他们而写的。”
他的一字一句都打在我的心上，这也太离奇了，又窄又长的小巷，巷子口的炖豆腐摊，相谐而行的背影，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你一定觉得这是八十年代落伍的搭讪手法吧。”他随手撩了撩头发，身子向后，靠在沙发上：“第一次在记者会上我就在人群里认出了你。除了剪短了头发，其他都没有变，所以我故意把你叫上了台让你揭开我的面具。我从你眼里看出了错愕，以为你可以给我那么多年的疑惑一个答案，才执意要把专访权交给你，还唐突地约你来薄爱。”
“那你认识刘夏么？”
他沉思了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他是我的初恋，死于16岁的那个夏天。”不管得以还是不得以，我决定把那个夏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对他和盘托出。
是的，早在那个男孩子对我伸出手的时候，我就清楚的看到，他的生命线被生生地切断在中间的位置，只是，那时候，我一点也不在意，只以为，这不过是小小的迷信，无伤大雅的亲近方式。
直到那个夏天，闷热潮湿的闰五月底。
大理白山茶，花期5月底，花语：原来你也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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