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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修) ...


  •   顾言悠悠转醒,意识还很模糊,脑子里一片混沌,后颈的皮肉一阵阵的抽着疼,隐约能闻见一股头发烧焦的味道。
      他记得自己在洞口等宋喻,然后好像接了个电话,再然后他干了什么来着?他记不太清了。
      现在周围又湿又冷,他躺在了个又硬又潮的地方,还凹凹凸凸的硌得腰疼,他想挪一下换个地方,结果身体僵硬得跟块木头似的,他大概已经这么直挺挺的躺了很久了。
      等意识完全回来,他尝试着睁开眼,却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下彻底清醒了。
      他的眼睛和嘴都被胶带一类的东西贴上了,再一动手脚,浓烈的恐惧从大脑一直窜到了神经末梢,原来他的手臂从肘部到手腕都被牢牢绑住,双腿更是从膝盖处就被捆了起来。
      他开始剧烈的挣动,不过经过一番挣扎后,顾言反而陷入了更深的绝望之中。因为他发现自己能动弹的空间极为有限,他甚至无法直起腰,虽然被剥夺了视力,但是很明显,他被困在了一个很狭小的洞穴里,堪堪能装下他这个人而已,四周都是潮湿的土壤,简直就是个挖好的墓穴。
      他喉咙发出急迫的呜呜声,希望有人来告诉他自己到底在什么鬼地方,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谁都好,哪怕是把他捆住的人也好!
      然而并没有人搭理他,周围只有虫嘶蝉鸣,和树叶草木的飒飒声响。
      不知道挣扎了多久,顾言耗尽了体力,渐渐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的侧卧着,封闭了视觉后,听觉和嗅觉似乎就敏锐了些,他侧耳细听着,周围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声音,远处似乎有水在流动,空气里混合着青草和软土的腥味,他猜测自己在一片荒山野地里。
      这时候的顾言稍微冷静了些。
      很明显,这是绑架,但是绑匪却不在他周围看守,也就是说他现在被困的地方人迹罕至,而且除了绑匪没人知道他在哪里。
      他推断自己还在那片山林里,因为他还没什么饥饿感,所以他猜测自己昏过去的时间并不长,估计不会超过一天,山路又不好走,对方应该没有充分的时间把他挪到太远的地方。
      也许再过一会儿,绑匪就会过来给他点儿吃的?靠,总不至于直接扔这儿让他自生自灭了吧!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能听见远处响起脚步声,他不免燃起些希望,没准儿是附近村里的人。
      顾言拼命的扭动起来,尽一切可能发出声音,希望唤起对方的注意,但是渐渐的,一颗心又凉了下来。
      对方肯定听见他弄出来的动静了,可那人还是不急不缓的走着,也不出声询问他情况,这只有一种可能。
      这是绑匪来了。
      对方走到了顾言头顶的位置,似乎移开了什么东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呃,头顶上难不成还搭好了树枝什么的遮住了?
      顾言被拖出来一点,空气流动变得充沛了,估计是头部整个离开了洞穴,然后是肩膀,最后他上半身整个被拖了出来。
      对方撕开了他嘴上的胶布,顾言直起身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终于没有软泥黄土的腥味,也没有污浊的水汽了,然后,他尝试着开口说道。
      “这位,大哥,”顾言说话很紧张,声音嘶哑得不像样,“您这找我是有什么事啊?”
      说完,他就静下来仔细听着,对方却完全不搭理他,突然拉起他的手来,顾言惊吓着想要挣开,但又怕惹恼了绑匪,于是只挣了一下便老实了下来,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摸着是瓶矿泉水。
      顾言手腕被绑着,只得小心翼翼的握着水瓶尝试着喝了一口,原来瓶盖已经被拧开了,他咕咚咕咚的喝了,这辈子喝水从来没发出过这么大的声音来,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渴。
      一瓶水都被喝完了,空瓶被对方抽走了,刺啦一声塑料袋响后,对方又塞给他一个带包装的东西,顾言觉得是吃的,就凑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有股酵母味,捏着有点儿软和,大概是面包,他倒没有特别饿,但是过了这村谁知道还有没有这店,他赶紧吃了起来。
      难吃的东西什么时候都难吃,这乡镇作坊做的面包又硬又糠,嚼着腮帮子疼,他想起来以前和周黎宋喻一起去爬山的时候,他还嫌那里的面包没法咽,眼下这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没有一点味道,吃了一大口后,顾言实在是咬不下去了,捏着袋子想,自己要是找绑匪要果酱会不会直接被撕票了。
      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现在是什么节骨眼,他还有闲心想这些有的没的?哼,就冲他这心理素质,要是能扛过这一劫,以后必定是个人物。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笑意还没完全在脸上舒展开,就立马收住了,他害怕对方把这声笑曲解为挑衅,那他就彻底玩完了。
      “唔,”顾言觉得必须解释一下,壮着胆子讲道,“我想起来以前去山里玩时吃的面包了,和这个味道差不多……”
      过了会儿,顾言吃喝完毕,对方似乎坐到了和顾言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顾言觉得得试着了解下现状。
      “哥,这是哪儿啊?”
      没有回答。
      顾言思考片刻,猜测这个问题可能有些敏感,于是换了话题,“哥,现在什么时候了?”
      没有回答,但是那边多了点儿翻动落叶和细枝的声音,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
      顾言怕惹对方厌烦,就安静了会儿,然后转换战略,聊起了闲篇,“唉,这还挺冷的,晚上了吧?虽说我看不见,不过我这人生物钟挺准的,一到晚上就精神,平常这时候我的一天才算刚开始呢,哥,你平常有什么爱好吗?我到了晚上就喜欢看电影,窝在沙发里把灯一关…说起来前些日子上映的一片子还不错……”
      顾言嘚啵了半天,对方却贯彻落实‘沉默是金’原则,连口喘气儿声都没有。
      这混蛋要么是装深沉,要么……
      顾言心绪不定起来,另一个可能性悄然浮上心头,这个人自己八成见过,或者干脆就是熟人,听声音能认出来,所以对方才一声不吭。
      顾言心里一凛。
      没过多久,顾言就又被封上了嘴,推回了原处,他听见对方用树枝草叶苫盖洞口的声音,很近,说明这洞其实并不太深,弄好后对方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看来的确是入夜了,空气里的湿度更大了,而且温度也降了下来,林子里的鸟偶尔怪叫几下,伴随着蝙蝠的低啸声,还有夜行动物活动的簌簌声,只有顾言无声无息的被困在湿漉漉的洞里,牙齿都在打冷战。
      甭管是谁吧,顾言已经在心里把绑他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一开始还耐心的猜测对方的身份,但想破头也猜不出谁这么丧尽天良,于是转而想对方的目的。
      这个问题似乎简单得多,为了钱呗,既然这人留在林子里看着他,那么应该还有个远程的同伙帮忙找梁亦清要钱,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看守他的也不见得只有一个人,虽说只能听见一个脚步声,但毕竟顾言看不见,远处很可能还有人在把风。
      所以说不能轻举妄动。
      靠!太憋屈了,顾言真想豁出去拼个你死我活,不过想归想,他自己也知道不现实,对方捆人技术挺不错,顾言扭动了半天绳子一点儿没松动,就他这副粽子样,一点儿反抗能力也没有,别说拼命了,保命都有些困难。
      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顾言泄了劲的歪了歪头,尽量让自己躺的舒服些。
      他人一松懈下来,就想起了宋喻。呃,宋喻这会儿八成已经找人找疯了,他这时真想见宋喻,他开始在脑海里勾勒宋喻那张脸:略显深邃的眉弓,目光笔直的眼睛,眼下一点泪痣……
      顾言有些惊奇的发现,虽然他很少观察宋喻,可那张脸却可以如此清晰的出现在他脑海里,他甚至不用努力回想,就能手到擒来的把宋喻描摹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恐惧感仿佛灭顶的巨石一点点压下来,顾言不得不用各种法子转移注意力,他开始不停的回放生活里的鸡毛蒜皮,只要稍微停下来一会儿,他好像就要发疯。
      顾言回忆起来,宋喻刚来他家时总睁着两只大眼呆愣愣的瞅着他,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他洗个澡宋喻都得在外面搬个板凳坐着等,跟条尾巴似的甩都甩不开。
      宋喻特爱吃甜食,豆浆牛奶都加糖,八九岁时吃出了一口蛀牙,梁亦清带着他去医院,他害怕牙科检查怕得直哭,可怜巴巴的求着顾言和他牵手,说拉着手他就不怕,顾言虽然嫌弃他一脸鼻涕眼泪,但到底还是每次都把手给他拉着。
      啊,不过粽子宋喻倒爱吃咸的,真搞不懂他的口味。
      宋喻睡觉喜欢抱被子,小时候他叫宋喻起床上学时看见的。
      宋喻的简朴令人难以忍受,衣服不破不扔,冬天外套也不经常洗,理由是总洗容易坏,外穿的衣服破了洞,他缝一缝就开始在屋里穿,一穿又是好些年。
      他还打小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给多少吃多少,那时候顾言不爱吃的东西都偷着扔到他碗里,他总是先吃掉顾言夹给他的东西。
      宋喻写书时闷在屋里,经常几个月不剪头发,邋邋遢遢的,有一次嫌挡眼他自己用家里的剪刀把头发剪短了,顾言看了他的劳动成果后逼着他去理发店剃了个光头,连理发师傅都说:“这没救了,全推了吧。”……
      顾言想啊想,直到回忆起宋喻向自己表白时,才猛然发现,在他记忆的舞台上,只有宋喻那么鲜明,那么的从始至终,一直的一直,他都停驻在舞台中央,其他人全都是灰白斑驳的剪影。宋喻一人的翩然起舞,却演绎出了顾言的全部生活。
      记得宋喻说过,他只有顾言,可顾言的生活何尝不是只有一个宋喻?!
      顾言被绑架后,一直还算坚强,现在却突然软弱了起来,他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这种突如其来的怯懦让他畏惧,可他现在必须坚如磐石,因为天知道明天会变成什么样!
      可笑他之前还矫情自己对宋喻的喜欢不纯粹是爱情,他心底深处还曾憧憬过周黎……但他此刻醒悟,周黎是一池暖水,把手放进去确实很舒服,但随时都可以抽出来甩一甩,连滴水珠都不留下,可宋喻却是充盈天地的空气,一吸一吐间,早已透入顾言的肺腑,深入他每一寸肌体,虽然从未被仔细感知,但是离开他却会窒息。
      顾言现在恨不得啐自己一口,再啪啪扇两个耳光,他懂个屁啊,他太不珍惜了,人和人之间要萌生点儿感情实属不易,他还非奢求什么百分百的纯度,他的矫情不现实不成熟,带着肆意挥霍的任性,一言蔽之就是典型的作!
      懊悔猛烈的袭来,顾言的脸痛苦的皱了起来,他真想揽住宋喻看着他的脸好好说句喜欢,悔意里又有些畏惧,他害怕时间流逝,害怕耳边的动静,甚至害怕睡过去,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明天醒来会发生什么,他的生活会不会就此面目全非?他会不会根本没有机会,对着宋喻说出一句简简单单的‘我喜欢你’?
      ……
      那人再次过来是很久之后了,这会儿可能是天亮了,因为鸟叫得吵极了,而且温度回升了,湿气也稀薄了许多,顾言原来想着宋喻想了一宿,这会儿他脑袋疼得要炸了。
      那人过来给顾言送水喝,不过没有吃的。
      不止这次,后来也是只有水,没有食物,顾言猜对方是故意饿着自己,让他没有体力耍花招。
      顾言感觉对方一直没离开,应该就坐在不远处,因为顾言能听见他活动的声音,还有唰唰的声音,像是在磨什么,也可能是在削什么。
      顾言心提到了嗓子眼,草,这是干什么呢?难道是梁亦清没及时答应他们的要求,绑匪一怒之下想从顾言身上‘取’点儿什么零碎寄给他妈?
      靠!这种警匪片里的烂梗不会在自己身上上演吧?!
      顾言冷汗顺着脊背淌下,但理智告诉他还是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举动,他只竖起耳朵听着,唰唰声里还夹杂着一些吹气的声音,然后又是唰唰的一阵,而后声音变轻了,像是不太敢用力的样子。
      顾言的惧怕消退了些,因为这动静听着不像有什么攻击性,反而个人很平和的感觉,但是他依然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可能是又到了傍晚了,顾言感觉鸟啼的声音不太一样了,对方又给了他一个砖头似的面包,看来是一天只投喂一次,顾言心里骂了一句,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吃了,吃完就又被封好嘴巴推回了洞里。
      夜里,顾言根本睡不着,虽然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了,但是这股子湿冷他真受不了。
      唰唰,吹一声,又是一阵唰唰,这声音又响了起来。
      顾言听着,对方估计是在不远处安营扎寨了,那孙子绝对舒舒服服的住着帐篷,顾言恨恨的想,想着想着他就又在意起这声音来,这是干什么呢?
      唰唰,唰唰...
      嘶,像是磨东西,可他磨什么?不对,磨东西他吹什么?是啊,他吹的什么?木屑吗?
      吹木屑?那是......在刻东西?刻东西!说起来昨天好像有翻捡树枝的声音,刻木头吗?
      顾言猛的提了一口气,如果对方真的是熟人,那么在他认识的人里,喜欢没事捡木头刻小物件的人……
      似乎……只有一个。
      一种如坠冰窟的寒冷从头到脚包裹着顾言,让他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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