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之刃》利夏尔

34、第 34 章

　　二十九
　　她回头望向众人。
　　“好吧，大家会不抱任何期望地，将生命投入很大几率失败的事业之中去吗？”
　　“没错。”
　　首先响应的是斯卡哈。

　　“即便面对的是利用权势和国家排除异己，中饱私囊的奸臣；面对的是宣扬男性为尊，禁锢女性，否则就杀光女性的邪鬼；面对的是几乎全部已经从打压女性之中获得利益的男性……这样也无所畏惧吗？”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退出是不可能了。”哈斯陶吕克说。
　　“那么大家誓约吧。”
　　茉莉说着，就用短剑刺破心口皮肤，将沾满热血的剑当做祭品，恭敬地放在岩石形成的岩台上，面向岩石跪下。其他人也纷纷仿效。

　　茉莉带头朗声道：
　　“我们以伊西安特佣兵为标准，挺身拔剑，祛除国蠹！”
　　“我等从此结为同志，不分彼此，不得背叛，共赴国难！”
　　“我等将不惧生死，不恋功名，不贪利禄，不爱财色，誓为革新之基岩！”

　　宣誓完毕，茉莉长长松了一口气，转头问那个草裙羽冠的女孩：“你就是伊希塔布吧？”
　　少女不动声色地承认道：“我是伊希塔布。”
　　茉莉听过伊希塔布的事情——兹兹米特尔曾经说过，他们那里成立过一个名叫花豹武士的剑术社。

　　这个剑术社第一次练习剑术的时候，为首的男性成员对着伊希塔布等几个女社员道：“剑术是男人的事，你们女人在旁边鼓励我们就可以，我们会保护你们，不会让你们去跟对手比赛的。对了，明天给我们准备玉米饼，既然我们保护你们，你们也应该尽到女人的义务。”

　　伊希塔布听完，没有说什么话却暴起拔剑乱刺，重伤了所有的男社员。剑术社最后不欢而散，但伊希塔布在年轻女孩之间还是很有人气。因为伊希塔布不懂理论，更不会辩论，所以她的反对一般都是用剑说话。

　　现在茉莉的小组除了中途退出的，还有二十多个人。
　　虽然不需要为聚会的事情担心：奈洛城外有矮山，可以飞去任何一个人的住址附近的训练场，但室内聚会麻烦一些。
　　大家到茉莉家聚会有点不太合适，会被玛伊雅弥发现，而帕皮尔萨格的山洞式住宅太小。斯卡哈家也不合适，大家各自的随身空间里面都种有经济植物，养着动物，几乎没处落脚。在廉价开阔的苍蝇馆子聚会倒是挺好，不过饭店并不适合讨论重要的事情。

　　因此茉莉想到了一个办法：
　　“铆钉街有一栋破旧的老房子，我们现有的钱能够买下它。我明天去看一下，现在各位各自回到自己的家去，动作小心一点，不要被发现。”

　　众人甚有默契地点点头分头散去。
　　茉莉将目光移动向了山口，轻快地展开翅膀，飞入市区。在家门口却看到了少年清丽如百合花般的面容，他微微地垂着头，若有所思地伫立在那里。

　　茉莉心里腾起一阵不悦。因为她第一眼就认出那是谁了：嘉烈阿里斯帖尔骑士老爷。现在正是市场热闹的时候，他不去市场赶集，来这里干什么？

　　他还是留着长发，身穿一件单调深棕色的风衣，脸上薄薄地涂了一层胭粉，嘴唇的颜色确实有点白，唇膏也遮不住的那种白。从袖口发出的清新的柚子香若有若无。茉莉突然觉得他这个人还可以，就走过去，问：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迪亚大人对你成立剑术社的事情很感动。”嘉烈开心地说，“打算请你去寒舍吃饭。”
　　“当我白痴呀，看你这身牛粪蛋一样的打扮也知道你在骗人。要不要我去你们那里住几天，好打消你们的顾虑？”茉莉眉峰一挑口出恶言。

　　“有什么可顾虑的？”嘉烈说，“近来陛下心情不错，就算你真的要搞什么人，只要不搞布兰特和两个亲王，谁都行。”

　　他全程用的是暗语，这对茉莉而言是个危险的信号：一个涉及阴谋的信号，这个信号跟骑士精神是完全冲突的，它使得茉莉陷入了一种新的为难——仿佛是巴风米特七十五世下令让她成立这个社团，利用她杀掉不中意的人，再把社团的人所杀掉。可以的话他也可能会问责玛伊雅弥。

　　如果这种为国除奸的行动被纳入了宫中的阴谋，那它到底值不值得再坚持下去？

　　就像哈斯陶吕克所说的：箭在弦上了。如此就不能半途而废了，再说自己也没有什么期盼，更没有什么目标。之前曾经尝试过振作起来，好好生活，但一想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就立刻放弃了。

　　因为只要世界上还有男性和女性，男性对于女性的性侵害就永远不会停止。即便自己逃出来了，难免下一次不会再次遇到，为了避免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还是自刃为上。因为没有人能够保护自己，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力量可以长期地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中生存下去，只有像是新星一样，猛烈地将力所能及的地方燃烧殆尽，之后骤然从宇宙之中消失，才是对这个世界最恰当的答复。

　　茉莉并不想要和嘉烈再次纠缠，正要举手敲门，一种熟悉而刚强的魔力波动，丝丝缕缕地被她感知到了。
　　这个时候……造成魔力波动的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竟然坐在玛伊雅弥家的客厅里，谨慎地控制着自己的魔力痕迹。他是想要做什么呢？
　　茉莉从这个人的行动之中感觉到了敌意，是的，这个人可能注意到了自己在做什么，苦于没有证据，因此想要到这里来守株待兔。
　　“走吧，到你家去。”
　　茉莉当机立断地对嘉烈说。
　　被性侵总比被人注意到自己的活动要好。她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