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浪漫》有夜

51、Chapter 50

　　高考前夕，温行止不知道为什么，心总是定不下来，表面上却和何栖一样，看上去不甚在意，其实只有内心才知道自己的忐忑。

　　“高考的时候用它，肯定能考好。”
　　何栖这段时间一直在尝试各种笔，反复试验，最后挑了两只最好写的，送给了温行止。

　　温行止接过，把笔攥在手里，金属冰凉的触感很快就消失了，变成了自己的温度，就像是何栖的关心和照顾变成了自己心底的动力来源。
　　温行止在心里默念着：“一定能考好的。”
　　别怕，有何栖陪着你呢。

　　何栖拍了拍温行止的肩膀，“就把它当作平时考试就行啦，考完你还说要给我庆祝二十岁生日呢，赶紧考完，我们就可以解脱了。”
　　内心的担忧无法说出口，不想再给何栖增加压力，温行止笑着点点头，“嗯！”

　　高考那天罕见的天气阴凉，哪怕温度仍然没有下降，但早起时下了点雨，将炎热冲散了些。

　　现在雨已经停了，坐在早餐店里，温行止咬着米饼，何栖托腮看着他，没一会儿温行止就害羞了，说：“你别看我了，你看着我怎么吃？”

　　温行止现在有点像露出尖尖刺的小刺猬，不能惹，惹了就会扎人的。何栖起身，坐到温行止旁边，揉了揉温行止松软的头发，说：“别紧张，温温。”

　　‘有这么明显吗？’温行止咬米饼的动作顿了顿，说：“我不紧张。”

　　“嗯。”何栖也没说信不信，手指拨弄着温行止的发尾，卷起几个小小的卷儿，低声说着，“今天下了雨，考试的时候应该不会很热。”

　　温行止说：“热会开空调的，我听老师说。”

　　何栖喝了口牛奶，看着大口大口咬米饼的温行止，怕他噎着，于是把牛奶往他那边推了推，无奈地说：“你要不要喝一点？”

　　温行止摇摇头，“我不想喝，怕上厕所。”

　　“那你吃慢一点，别噎着了，”何栖把戴着手表的手腕伸到温行止面前，“还有时间呢。”

　　温行止“嗯”一声，他满嘴的碎米饼，都说不出话了，脸颊都鼓了起来，活像一只偷吃却被当场逮住的大型仓鼠。

　　何栖没忍住笑了出来，拿起勺子，从他的碗里盛了一口米酒喂给他。
　　温行止摇头，朝四周看了一圈，周围的学生挺多的，应该都是今天要参加高考的，没准还有认识的人。
　　他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这么喂食，特别是何栖。
　　总有些欲盖弥彰的感觉。

　　“来，啊——”何栖最后还是哄着温行止喝下了他送过去的米酒。
　　“嗯……”温行止用力咽下，说，“我自己喝。”
　　这样一来一回，几句话说下来，温行止的紧张也就消失了大半。

　　“那你慢慢喝。”见温行止状态好点了，何栖也就不打扰温行止了，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写着“高考必背古诗词”的小册子，又认真看了一会儿，一直等到温行止吃完才把小册子收了起来。

　　上午考语文，何栖觉得除了阅读理解有点棘手以外，其他的都还好，正常水平发挥。
　　他一出考场，碰到温行止就立刻得意地说：“我今天早上刚好看了那几首古诗词，然后考试就考了！棒不棒！”

　　温行止也笑着，说：“不错。”

　　何栖打量了他一下，“看来你发挥得很好。”

　　“嗯，还不错。”温行止乖乖地说，目光又重新回到了何栖身上。

　　何栖觉得他又恢复成了平常的状态，又乖又可爱，不再像早上紧张兮兮的，还有在这之前的一个月里，那种战战兢兢的状态，想必是考完一场后，有了经验，紧张也就随之慢慢淡去了。

　　“我们中午吃什么？”温行止问。

　　“我之前就想好了，这两天我们都去周记吃吧，让周阿姨给我们做点清淡的。”何栖说。

　　温行止觉得何栖的提议很赞，说：“赞同。”

　　连着下了两天的小雨，若说这两天有什么特殊的，却只是漫长年岁中无比短暂的两天，连万分之一也不及，可真若想说普通，却又无法普通。

　　第二天下午考完，走出考场的那一瞬间，何栖和温行止都松了口气。
　　何栖这时候才察觉到累，努力学习了一年半，这时候再也不需要反反复复去学，去背了，心里的那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之后只用等结果就好了……
　　至于结果，何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后悔。
　　没有了奋斗目标，现在的他反而觉得有些空虚，更大的疲惫感也席卷而来，和“终于结束了”的激动交杂在一起，让他现在精神上很亢奋，身体上却又有些无力。

　　“何栖哥哥，我们还要去玩吗？”温行止瞧出了何栖的倦意。
　　何栖的生日本来在高考前两周，但是何栖说，干脆推迟到高考结束之后，庆祝何栖的二十岁生日，也庆祝高中生涯结束。

　　“明天再去吧，反正已经推迟了，推一天是推，两天也是推。”何栖说，“我现在特别想睡觉。”

　　“那……”温行止话还没说出口，何栖就抱着书包靠在了他肩膀上，软绵绵地说：“想抱着你睡。”
　　温行止呼吸一滞，顺手接过何栖手中的书包。“那去我家？”他问道。

　　“还是先吃饭吧……等会，我爸电话。”何栖从温行止身上离开，接了电话，“爸。”

　　“考完了？”
　　何栖有些懒懒地说：“嗯，考完了。”
　　“我在锦园订了一间包厢，晚上一起吃饭。”

　　何栖笑着看了看温行止，对电话那头说：“可以带个朋友吗？成绩可好了，这两年帮我很多。”

　　温行止听到了，忙扯着何栖的袖子，摇了摇头。见何栖的爸爸，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是温行止吗？”何父说。

　　“是啊。”

　　“温叔叔他们也在，就知道你们俩在一起。”何父说，“温行止和何栖在一起呢，你看他们俩好得跟什么似的，也难怪从小关系就好。”
　　后半句声音很小，听不太清，像是对别人说的。

　　“啊？”何栖不禁有些惊讶。
　　“你们一起来啊，快点，别让长辈等久了。”
　　“好 ，我们这就去了。”

　　挂断电话之后，何栖对温行止说：“我爸的意思是，你爸妈也在。”

　　温行止点点头，似乎有些迷茫，“那就去吧。”

　　过了一会儿之后，温行止问：“那……我爸妈和你爸是认识的吗？”

　　“对啊。”

　　“之前我爸妈就知道你，但我猜你爸爸不会认识我呢。”

　　“小笨蛋。”何栖揉揉温行止的头发，“紧张吗？”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温行止将视线移向另一边，“高考都不紧张。”

　　何栖想起昨天早上温行止小刺猬般的模样，没戳穿他的嘴硬，想捉住他的手，温行止立刻挣开，“还没出校门。”

　　“好吧。”何栖无不沮丧地说。

　　来到餐厅，温行止看了一圈，最后坐在了何栖身旁，没有和父母坐在一起。

　　有长辈在，温行止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但喜欢这种东西怎么藏得住，视线仍旧总在何栖身上逗留。
　　何栖的爸爸时不时就给温行止道个谢，谢他对何栖学业的帮助，弄得何栖都烦了，小声对温行止说：“我成绩提高了，难道最大的原因不是自己的努力吗？为什么偏要说是你的功劳。”
　　“你爸爸也只是客气啦……”温行止安抚道，可何栖好像还是有点闷闷不乐的，可能是太累的缘故，温行止看见何栖打了好几个哈欠，眼里还隐隐有泪花，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
　　温行止和何栖都不是健谈的人，也没有活跃气氛的天赋，几乎都是长辈在聊天，两人不太想听，何栖困倦得不行，手撑着额头没精打采的。

　　吃完饭后，温行止本来还以为能和何栖再一起待一会，没想到何栖被他爸爸带回家了，而自己也只好跟着父母回家。

　　坐在车上，温行止有些心不在焉，他想和何栖聊天，但妈妈一直在他身旁问他高考怎么样，生活上的事，他温顺地回答着，没有拿出手机。
　　妹妹很乖地坐在副驾驶，温行止伸手探到前排，揉了揉妹妹的脸，问道：“晚饭吃饱了吗？”
　　“吃饱了。”妹妹偏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哥哥，你对何栖哥哥真好。”
　　温行止一怔，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他收回手，笑着说：“难道哥哥对你不好吗？”

　　“哥哥在家里，一心只有学习，但是刚刚吃饭的时候，眼里只有何栖哥哥。”温锐也笑着说，像是无心说出来的话。
　　“……”温行止一时语塞，车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只有温锐大大的双眼眨啊眨，像是在委屈，埋怨哥哥的偏心。

　　温行止分不清温锐是不是故意的，就在他努力措辞想要打破宁静的时候，开车的温康平咳嗽了两声，说：“温行止，马上你妹妹也要中考了，你这段时间就在家里好好辅导锐锐。”
　　“……”温行止稍稍犹豫了下，还没回答，温康平立刻说：“怎么有精力给何家那小子辅导，现在就不能帮妹妹了？”

　　温行止忙说：“我也没说不，当然是妹妹的事情更重要了，我肯定会用心的。”
　　车内有些暗，温行止仿佛看见，阴影下，温锐目视着前方，轻轻地勾起唇角笑了下，又好像是眼花，什么都没看见。

　　后面两天刚好是周末，温锐没有课，温行止自然也得待在家里。
　　温行止晚上到家之后，犹豫很久之后才给何栖发了个消息，说自己两天最近要给妹妹辅导，可能不能给他过生日了，问能不能再推迟两天，等到周一妹妹开始上课了。
　　毕竟是他放了何栖的鸽子，言语自然极尽卑微恳切，只希望何栖看在不是他主观意愿的份上不要生他的气。

　　何栖闻言，遗憾地抱怨了两句，温行止只好说好话哄他，可不知为何，何栖越听越生气，最后不理他了，连他的电话号码都拉黑了。
　　温行止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还以为，能心无旁骛地和何栖一起待上一段时间呢，可现在这愿望达不到了，也只能怪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