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浪漫》有夜

33、Chapter 32

　　天气晴朗，停在路边等张杭和唐宇辰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上的温行止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他抬起手，放在眼睛上，说：“哥，刺眼。”

　　何栖略带嫌弃地扫了温行止一眼，抬手拉下前面的遮板遮住一小部分太阳，目光不经间意落在温行止的唇上，细微的唇毛就好像小动物一样，还有那毫无瑕疵的脸颊。何栖宛如闻到一股春天的味道，没忍住伸手捏了捏。

　　温行止觉得不太舒服，但对方是何栖，所以他只是“哼哼”了两声，把脸扭向一旁。

　　何栖的手却仍没收回，他捏了一下温行止的耳垂，说：“把脸转过来。”

　　温行止听话极了，他慢慢转过头去，睁开眼，透过指缝瞧着何栖，只见何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
　　他发现何栖对自己的脸蛋有着非同寻常的兴趣。

　　何栖使劲捏了捏温行止的脸蛋，像是在捏一块不会碎的豆腐，忍不住心中感叹：手感真是极好，不知道温行止是怎么保养的。

　　温行止吃痛一声，但还是乖乖地任何栖揉捏。
　　若不是看到了车窗外的唐宇辰，何栖肯定是要两只手都放到温行止脸上的，去尽情感受感受这软弹的感觉，可是此时为了不让唐宇辰看到，只能直起压在温行止身上的上半身，抬手，越过温行止和唐宇辰打了个招呼。

　　“嗯……”温行止略微直起身，还想继续赖到何栖身上去，何栖赶紧把一包软糖塞进温行止手里。

　　温行止低头一看，是自己不太喜欢吃的那种。他委屈地看了何栖一眼，眼神里尽是小媳妇似的撒娇。
　　温行止撕开包装，往嘴里塞了一颗，含糊不清地说：“就知道随便拿点东西打发我。”

　　“嗯？”何栖问。
　　温行止垂下眼帘，嘴里嚼着糖果，没说话。

　　这时唐宇辰拉开车门上了车，笑道：“一年没见，何栖你连驾照都拿到手了啊？”

　　“在家无聊，就随便学了学。”何栖把眼神从温行止身上收了回来，开始和唐宇辰聊天。

　　两人聊天时何栖欢快的语气对温行止来说有些陌生。

　　上一次听到，好像是和他们一起出去吃饭的那次。
　　而何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何栖对他很好，但却很少有这么轻松的时候。

　　‘是我太不会聊天了吗？何栖每天都和我待在一起，这些话题却不曾听何栖提起过，上次吃完饭后，我是去了解过的，可是，现在却还是插不上话。’

　　耳畔何栖仍在和唐宇辰聊天，温行止内心涌起一股无名火，火焰一样烧着了他的心田，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海洋淹没了温行止的理智，他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偏头看向何栖，何栖只顾着聊天，没有注意到他眼神里的冰冷和妒嫉。

　　温行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趁何栖没有在说话，挑了一颗软糖放在何栖嘴边，然后含笑看着他。
　　那笑容，不知为何，让人感到格外不舒服，何栖有些错愕，也有些瘆得慌，但在温行止目光的注视下，他还是咬住了软糖，竟有一种无法反抗的感觉。

　　不自然地四下看了看，何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唐宇辰稍稍愣怔的表情。
　　虽然这喂食的举动并不会引人过分遐想猜测，但他还是觉得温行止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的朋友知道他们俩的“亲密”，何栖不禁蹙起眉头。

　　“还吃吗？”温行止乖巧地问，像是戴上了一张柔善可欺的面具。

　　“不了。”何栖摇摇头，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温行止刚才的表情，和自己刚刚那一瞬的胆寒，有些烦躁——谁知道温行止此时的乖巧是装的还是真的？连眼神也不给温行止一个，淡淡道：“你自己吃吧。”

　　“好吧。”温行止失落地说。

　　温行止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到镜子里的左脸上还留有一些残红，那是何栖与他亲昵留下的证据，是别人都没有的。

　　温行止稍稍抬了抬下巴，但旋即又有些得陇望蜀——每次一有外人在场，何栖就会对他很冷淡，只有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何栖才会给他一点温存，才会触碰他，也不会在意他的无理取闹和越界举动。

　　只有独处的时候，他才能像只偷腥的猫儿一样，得到自己想要的。

　　要是只有自己和何栖两个人……
　　这个世界会不会美好很多？

　　许是想得太过入神，又或许是温行止的想法越来越越极端，他竟没注意到张杭已经上了车，他的身子微微抖动着。

　　这时何栖搭上他的肩膀，轻声问道：“你是热吗？”

　　温行止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何栖的眼神里还带着自己刚刚可怕的想法。

　　只有温行止和何栖的世界，该会是多么美好……

　　何栖被吓得差点收回了手，但也仅仅是顷刻间的事情，看到了何栖略带惊恐的神情，温行止的眼神当即变得温柔无害，却是毫无焦距，无神地看着何栖。

　　温行止刚刚又有点不太对劲，何栖一时也想不到原因，只觉得温行止怪诞不惊，心里突突地跳快了些，想必还是有些心悸的，于是没什么耐心地说：“你没事我们就走吧，去接邱泓。”

　　温行止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拈起一颗软糖，慢慢地咀嚼着，思考刚刚想法的可行性。

　　邱泓今日穿着件清爽的短T恤和运动裤，都是白色，又带了个浅黄色的棒球帽，一双桃花眼明亮得像是水波。

　　邱泓站在车外，单手撑在温行止的车窗上，弯下腰笑着对何栖说：“我想和行止一起坐。”

　　“爱坐坐，不坐自己打车去。”何栖说。

　　“那我们坐后面吧。”温行止说完，就拉开车门，在何栖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看着空的副驾驶，何栖手指哒哒敲着方向盘——温行止怎么跑了？难道和刚刚的不对劲有关？
　　是因为自己有哪里惹他生气了吗？
　　不就是让他自己吃糖去吗？
　　他喂给自己的，自己明明也吃掉了……

　　唐宇辰是五个人中最胖的那个，于是他便主动让座，坐在了副驾驶上，果不其然，迎来了何栖嫌弃的目光。

　　一上车，邱泓就靠在了温行止的肩头，后排坐三个大男人本就拥挤，这样一来，邱泓和温行止靠得更紧了，他懒懒地说：“我好想你啊……”
　　温行止对邱泓的此类言行已经见怪不怪，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有何栖在场。可温行止却依然仍由邱泓靠在自己身上，抬头在后视镜里和何栖对视了一眼，何栖“啧”了一声，迅速移开视线，动作颇为不耐地拉下手刹，“专心”地开车。

　　“我们去哪儿啊？”邱泓问道。
　　温行止说：“去临市一个山。”

　　邱泓继续赖在温行止身上，说：“爬山好累，万一我要是爬不动了，你背我吧。”

　　“嫌累？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何栖冷冷地说，“随时可以停车。”

　　邱泓听出何栖的讽刺，心道：“谁让你自己不开口和温行止讲想让他坐你身边的？你不主动，是想让我们乖巧听话又懂事的温行止永远小心翼翼去猜你的心思，然后什么事情都主动紧着你吗？生怕做错了一点点小事就惹您不开心吗？想的美！”

　　“不要，我要和行止待在一起。”邱泓说，“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想不想我？”

　　“好像，”温行止故作沉思，然后笑了，“没怎么想……”

　　“你们俩是一对儿吗？”张杭托腮好奇地问。

　　邱泓坐直了，说：“青梅竹马。”

　　“我们小学就认识了。”温行止说，“关系挺好的。”

　　‘我和你认识可比邱泓早多了。’何栖心想。

　　“那可不，我们还一起——”
　　温行止赶紧用力拍了一下邱泓的肩膀，打断了邱泓的话，笑着说：“别说那事行吗？”

　　“好，听你的，不说不说。”邱泓继续靠在温行止的肩膀上，闭目养神。

　　但是他这句只说了一半的话已经引起了车里其他人的兴趣，特别是何栖，但他怎么可能会主动开口去问。

　　倒是张杭，一脸八卦地追问：“什么事啊，给我们说说啊。”

　　“行止不让说。”邱泓仍然闭着眼，“我不会说的。”

　　“不过我知道行止最喜欢的人是谁。”邱泓又说，本意是避嫌，让车内几人别再误认为他俩是“一对儿”，另一个意图却是故意说给何栖听的。
　　但何栖还是乖乖地陷入了他的圈套，竖起了耳朵。

　　“完全看不出来啊，温行止这种乖学生还早恋呢。”张杭说。

　　温行止一脸懵——我都不知道我最喜欢的人是谁——好吧，是何栖。

　　“早恋倒没有，因为他喜欢的人根本不喜欢他，单恋而已。”

　　‘何栖确实根本不喜欢我。’
　　单恋而已。

　　“你瞎说什么！”温行止推了邱泓一把，看上去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毕竟被当众戳破了心事，抖出了没面子的事情。

　　在张杭眼里，那就是被戳穿了心事觉得丢脸。
　　在何栖听来，也就是确有其事、欲盖弥彰，心中腾腾地升起醋意。

　　“别推，我晕车，我想睡一会儿。”邱泓眨眨眼，也确实是有些累了。

　　何栖开车很稳，看上去压根不像才拿了驾照的人。

　　后半程何栖一句话也没对温行止说，中途温行止叫过他一句，他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温行止看他兴致不高，便没再继续和他说话。

　　可唐宇辰找何栖说话，何栖却有问必答，两人有来有往，而且还挺开心的。

　　‘我为什么要离开何栖，坐到后排来呢？只是因为吃醋了吗？真是愚蠢……’
　　温行止一直盯着何栖的后脑勺，直到邱泓拿起他手中装软糖的袋子，问他：“你不是最讨厌吃这个牌子的糖吗？”

　　“还行。”温行止违心地说。

　　邱泓低声自言自语：“都快吃完了……”然后毫无顾忌地吃了起来。

　　何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温行止，上半身和邱泓靠得挺近，几乎是紧贴着。
　　也不嫌热？
　　而且邱泓还在吃他专门给温行止买的糖，温行止也竟然舍得给。

　　生气！

　　何栖在路边停下，说：“温行止，去帮我买瓶水。”

　　“好。”温行止应道，下了车。
　　邱泓说了句“我跟你一起”也下车了。

　　何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不明白邱泓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和他抢男人吗？

　　如果邱泓知道何栖内心的想法，一定会笑到在地上打滚，他只是看不惯何栖使唤温行止时的习以为常，和温行止对何栖的来者不拒罢了。

　　便利店里，邱泓问温行止：“这两天和何栖同居的滋味怎样？”

　　“每天就是看电影，吃饭，他不太喜欢和我说话，也没什么好说的。”

　　邱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怎么了？”

　　“好好享受这个假期吧。”

　　“嗯？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月考怎么考得那么差？”

　　“成绩出来了？”

　　“嗯，我去帮老师改了卷子。”

　　“何栖呢？”

　　“和你差不多。”邱泓说，沉默了一会儿后，好像领悟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脸难以置信地说，“你别跟我说是为了他。”

　　“……”

　　“真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