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浪漫》有夜

20、Chapter 19 麻薯

　　徐风阵阵，今天的天气相比前几日少了些燥热，多了点凉爽。

　　下课后，温行止走出教室，碰到了邱泓。

　　“邱泓。”温行止喊了他一声。
　　“嗯？”邱泓听到这熟悉的嗓音，有些意外。
　　温行止看了眼和邱泓一起的女孩子，“方便一起吃饭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邱泓笑了。他察觉到温行止语气中的疏离和不自然，于是问了句，“何栖呢？”

　　“他先走了。”温行止淡淡道，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关心何栖。
　　“啧，他怎么把你落下了？”邱泓说，“是不是嫌你太乖了？”

　　温行止没说话，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一副很温和的模样。
　　他自认为表现得还算正常，隐藏住了真实的情绪，但邱泓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也不知道邱泓这一手察言观色的好本事从哪儿学的。

　　“你和别人一起吃吧，我有点事，”邱泓转而对身旁的女孩子说，“抱歉。”

　　邱泓和温行止从另一侧人少的楼梯下楼。
　　邱泓没主动开口说话。过了一会儿，温行止说：“想请教你些事。”

　　“哪一方面？”
　　“追人。”温行止说，邱泓身边的女生就没断过，对于这一点，温行止相信邱泓一定很在行。

　　“你对这个感兴趣？”邱泓说，想都不用想，一定是为了何栖那个家伙。

　　“假如我有一个很想在一起的人，但是他不想和我待在一起，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他不想和你待在一起？”邱泓笑了。

　　“假如。”

　　“嗯……那就创造机会，让他不得不和你待在一起呗。”邱泓抬起手放在下巴上，说，“凭你的智商和长相，追个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温行止淡淡一笑，“也是。”
　　感受到这两个字里透露出来的自信，邱泓心中突然产生了把温行止打一顿的冲动。

　　温行止又问：“你觉得何栖是个怎样的人？”

　　“嗯……不好说。”邱泓说，他不太喜欢何栖，但这只是因为何栖和温行止之前的那点小摩擦，对于何栖这个人，他的性格，他的行事作风，邱泓都没什么太大的意见，反正跟自己也没太大的关系。

　　“你看他有什么事从来不直接说，甚至不说，都是忍着。
　　“就比如说在宿舍，他特别讨厌别人把东西放他位置上，或者用他的东西，但是呢，他从没有跟别人提起过，不要这样做。
　　“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需要别人自己去猜，去琢磨，反正我不喜欢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说完之后，邱泓又笑嘻嘻地加了一句：“我只喜欢和你做朋友。”

　　温行止打趣道：“除了我，还有哪个男的愿意跟你这个天天混在女人堆里的人一起玩？”

　　“女孩子多可爱，比男的可爱多了。”邱泓不服气地辩驳。

　　“老天怎么没把你生成个女孩呢？”
　　“如果我是女孩，你会娶我吗？”邱泓眨了眨他那双含情的桃花眼。
　　温行止垂眸一笑，很自然地回答道：“首先你得是，我才能做决定。”

　　“不过我不希望自己是女孩，”邱泓说，“太容易受伤了。”

　　温行止很敏感地察觉到邱泓话里似乎别有深意，问了一句：“……怎么？”
　　“不提这个。”邱泓无所谓地笑笑。

　　“总觉得你藏着心事。”
　　‘其实你知道啊，只不过你把它忘记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还记着了。那些肮脏的事情，只有我记得，也好。’邱泓无不惆怅地想。

　　“还不能让我有点小秘密了？”邱泓糊弄过去。

　　温行止并没有那么在意邱泓不想吐露的心事，他自己心里就一团糟。

　　何栖也觉得心情烦躁，他意识到是温行止让他心情烦躁，所以更加烦躁，觉得这事不可思议。

　　他喜欢的难道是温行止吗？
　　这怎么可能？
　　就温行止那个木头，行为举止一点也不像个高中生，幼稚得要命，怎么会有人喜欢他？
　　喜欢温行止的人肯定是图他的脸。何栖最后下了个这样的定论。

　　‘我才不是这么肤浅的人。’何栖烦躁地踢起一块石头，“通”一声，闷闷得砸进湖里。

　　在湖边转了半圈，焦躁的情绪才平复了少许，但是上了三楼一看见站在走廊上的温行止，他的心又变得乱七八糟，像是好不容易吹大的泡泡，“嘭”一下就破了，把泡泡水溅得到处都是。

　　也不知道温行止是怎么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在何栖看到温行止的那一瞬间，温行止也转过头来看着他，晚风拂过他的头发，稍稍扬起一个弧度，又落下来。

　　天太热，这个时间点，走廊里没什么人。

　　温行止穿的是人手一件的校服白衬衫，裤子是条简单的黑灰色直筒裤，配上他一米八的个子，显得他腿又直又长，整个人挺拔得像是坐标轴，而他的眉眼就像坐标轴的原点，吸引住了何栖的所有目光。

　　“哥。”温行止喊他，脸上浮现出明朗的笑意，就像——真的只是在对哥哥说话。
　　他一开口，打破了那幅静态的美，就让何栖回过了神。
　　温行止能明显得感觉到，何栖眼里的专注顿时变成了烦躁。

　　何栖无视了他，从前门走了进去。

　　温行止眼里闪过失落。

　　何栖回到座位上，隔着窗户看了一眼走廊，发现温行止还站在原地，也许是因为走廊上没有人，也许是因为温行止瘦高，所以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单。

　　何栖心突然就软了，其实温行止也没做错什么，自己这么晾着他，不理他是不是显得有点太小心眼了，太过分了呢？

　　何栖满怀愧疚地想了一会儿，没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温行止已经不在了。
　　算了，就这样吧，如果温行止再主动找自己说话，就理一下他，如果温行止不找自己，就算了。何栖拿出英语习题册，定了定心，开始做阅读理解。

　　做完一道阅读题，何栖刚写完最后一个题的答案，一盒黑白色包装的冰淇淋就放到了自己桌上。
　　“哥，冰淇淋。”温行止说。

　　何栖拿起冰淇淋盒子，打量起上面的口味信息，是巧克力的，然后抬起头看了温行止一眼，笑着说：“你就打算拿一盒冰淇淋糊弄我？”

　　温行止分不清何栖是调侃还是不屑，是接受了他的道歉还是依旧在生气。
　　他愣了一下，邱泓的话在脑海里闪过——

　　“再告诉你一个小方法。
　　“即便你不知道一个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但你可以试啊。
　　“故意做一些小事情，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去判断他的喜恶。”

　　温行止从何栖身后走过，坐下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铁盒子，放在何栖桌上。

　　何栖觉得这个盒子有点眼熟，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来是在哪见过类似的。

　　“什么？”何栖皱着眉问。

　　“麻薯。”温行止眨了眨眼睛，很认真地说。
　　看着温行止一脸真诚，何栖觉得温行止就像麻薯一样可爱。

　　何栖打开盖子，看到了塑料包装袋里躺着一个绿色的圆团团，他嘴角噙着笑意，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何栖把它拿出来，撕开包装袋，将麻薯挤出来半个，递到温行止嘴边。
　　何栖竟然主动喂自己吃东西，温行止开心到错愕了，他看了看四周，现在离晚自习还有好一会儿，教室里人不多，也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何栖注意到温行止的小动作，心里难免有点小情绪，正准备收回手不给他吃了，这时温行止低头，朝前倾身，一口咬住了麻薯。
　　他咬住一半，想把它咬下来，却因为麻薯太黏了，没咬断，还是黏在一起。

　　何栖没忍住，笑了出来，温行止听到何栖的笑声，开心又羞赧地从何栖手里把麻薯接过来，一言不发地吃掉了整个麻薯。

　　温行止吃完的时候，何栖也笑够了，他想起来这个盒子为什么熟悉了——因为温行止之前也给过他一个风格类似的。
　　他看着温行止意犹未尽舔嘴唇的模样，找出之前那个盒子打开，这个是黑色的。
　　他把装有麻薯的塑料包装袋拿出来，扬在手里，问温行止：“还想吃吗？”

　　温行止想了想，点点头。

　　何栖略一挑眉，说：“不给。”

　　温行止微微启唇，似乎是没料到何栖会这样捉弄他，有些不开心。
　　他眼神一凛，握住何栖的手，何栖惊诧地想抽出手，却被温行止捏得死死的，半分也动不了。
　　和温行止对抗力量的时候，何栖甚至还有心情去思考：平时看温行止饭也没吃多少，怎么力气这么大，真是奇怪。
　　温行止借着何栖的手捏紧包装袋的一角，用另一只手撕开包装袋，又借着何栖的手，把麻薯递到自己嘴边，舌头一卷，整个麻薯就都纳入到了自己的口中。

　　豆沙夹心在自己口中化开，温行止像只小猫一样，舔舔沾了一点白色糖粉的嘴唇，然后松开何栖的手。

　　“你！——”何栖本来想说的是，‘你怎么不怕别人看见了？’但他又觉得这么说很奇怪，所以没说出口。

　　“我？我喜欢你喂我吃。”温行止说。
　　听到温行止这样认真的话语，何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定住了，心里软得跟麻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