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浪漫》有夜

1、序章

　　春风已过，小区里的梨花树上都变成了白压压一片，远看近看都是一片雪海，栅栏围着的草丛里也落满了点点雪英。
　　石头砌的门洞里，长椅上坐着两个小孩，一个脸蛋粉嫩，穿着漂亮的新衣服，马甲衬衫短风衣小皮靴子，很洋气，抱着本画册看得津津有味，另一个却有些瘦削，此时正侧卧着靠在另一个小孩的身上，双目合着，似是睡着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看画册的小孩已经不再看画册了，他捏捏另一个小孩的脸，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何栖哥哥。”温行止枕着何栖的膝盖，声音糯糯地喊他，“再过一段时间，你是不是就要上初中了呀？”

　　“对啊。”

　　“我以后要和哥哥上同一所中学。”

　　“温温这么喜欢我？”何栖低下头，捏了捏温行止肉乎乎的脸蛋。
　　温行止调整了一下身体方向，平躺着，看向何栖，“当然了，温温只喜欢哥哥。”
　　“永远也不会变？”
　　“永远。”

　　何栖没有说话。

　　温行止拉了拉衣服领子，露出锁骨上结痂的伤口，说：“温温的命都是哥哥救的，温温是哥哥的。”

　　“那如果有一天，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呢？”

　　温行止怔了怔，眼眶顿时红了，说：“温温会难过死的。
　　“温温会找到你，然后继续待在你身边。
　　“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活……”

　　“你才十岁不到，天天瞎说什么呢？”何栖说。

　　温行止坐起来，凶狠地说：“我不要没有你！”

　　何栖一惊，眼神中露出慌乱和害怕。他看着温行止那张精致秀气的脸庞上染上怒气，那双平日里乖乖巧巧的眼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何栖心中竟生出‘这是个恶魔’的想法。

　　温行止双手托起何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魔怔似的说：“不要离开我，何栖哥哥，我会疯的。”

　　何栖深吸一口气，没有应答。
　　温行止自己慢慢靠近何栖，靠在何栖的胸膛上，身体轻轻颤抖。
　　何栖听到细小的啜泣声，不知如何是好，甚至不敢抱一抱温行止。

　　他年纪太小，小小的脑袋里什么也想不明白，也做不成两全其美的决定。

　　* * *

　　‘昨天何栖哥哥不在，今天何栖哥哥也不在，何栖哥哥去哪了呢？’
　　温行止抱着这样的想法，再次按响了何栖家的门铃。

　　“这户人家前天搬家了。”

　　身后突然有人说，温行止循声看去，发现是一个年龄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穿着淡蓝色的衬衫，干净漂亮，坐在楼梯上，看着他。

　　温行止问：“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了啊，搬家公司，大货车，你要找的估计是那个小男孩吧，个子高高的，我经常看见你们俩一起玩，他和他爸妈一起走了。”

　　思绪被这个消息完全打乱，温行止不敢相信，失神地说：“可他没告诉我啊。”

　　“为什么要告诉你？他又没有义务告诉你。”

　　“我们说好，要上同一个初中的。”

　　“你好傻，”坐在楼梯上的小男孩摇了摇头，“他肯定骗你的啊，不然你哭啊闹的，像现在这样，他烦都要烦死了。”

　　“不会的，是假的！温温都这么乖这么听话了……”温行止哽咽着，越哭越大声。

　　小男孩对温行止的哭泣毫无反应，只是静静看着。
　　他等了一会儿，等温行止哭声渐息，这才慢慢站起来，走到温行止面前，递给温行止一包餐巾纸，说：“他们都是这样的，怕麻烦，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