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途漫漫--战府嫡女》梓盛

21、第二十一章 风波（上）

　　今日殿选，长春宫守卫森严。不过那些守卫皆在长春宫宫外，如此我行动起来便方便了许多。我挥退了春雨等人，一个人悄悄地沿着小路，往秀女待的偏院去了。
　　今年拢共有一百三十六位秀女，礼部拟的是两日之内选完。不过宏成觉得两日时间有些长，将时间定在了十月初十这一日。不过这样一来，怕是要选到掌灯时分了。这一上午还算快的，已经有四十六位秀女离开了长春宫，其中有四人入选。这些入选的秀女暂居本家，只等钦天监算了日子，再由礼部安排接来入宫便是。
　　偏院还有余下的九十位秀女，此时应该刚用了午膳，不过她们过了晌午便要面圣，想必也没人吃得下去。此刻整个偏院都静悄悄的，我亦放慢了脚步。我来此地是想寻一个人，上午的殿选我并未见到她，只是听二哥说，她亦是今日殿选的秀女之一。
　　我凭着心意踏入一间屋子，相比其他宫殿而言，这里的条件称得上简陋。每个房间都应是一样的规制---一张桃花木床以供下午殿选的秀女休憩，一张简易的松木圆桌子并一张凳子---仅此而已。
　　室内远没有外头阳光明媚，眼前有些昏暗。朦胧中只见桌边坐着一个人，模样却不甚分明。我正要开口询问，只听得那人带有疑惑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
　　闻及此声，我便有些感叹今日运气实在是不错---这正是我要找的人！我快步走过去，执起她的手，笑道：“弦思！”
　　弦思也有些激动的看着我，忙抽回手去向我行礼，我也未拦她---我知道她的性子，她须得行了这个礼才安心的。待行完礼，我拉了她的手，细细打量着她。弦思她生的本来就美，今日着了一身浅色衣裙，脸上也只是敷了浅浅的脂粉，虽未盛装，却更衬得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我笑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弦思你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弦思苦笑道：“娘娘可别打趣我了，娘娘若是像我一样只能困在这上京城，随便在什么诗会上露个脸，我这个什么“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还不得老老实实还给娘娘。”
　　我伸手刮着她的脸，道：“还叫我娘娘？像从前一般叫我名字便是。”我看她不再拘礼，便道：“陶大美人儿愈发自谦了。”
　　她见我一直看她，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急道：“你知道我的心思不在此，又怎么会为此盛装打扮呢。我…我也是不得已才会来此。”
　　“陶小姐知书达理，美名远扬，能走到这一步我一点都不惊讶。若是今日未在此地见到你，那我倒要去问问那些办事的官员怎么给皇上挑的妃子。”
　　弦思急道：“绾儿！”
　　我知道她的心思，便不再打趣她。选秀是每个官家小姐的命运，经过层层选拔才能到这最后一步殿选。有的秀女削尖了脑袋往宫里挤，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有的秀女却是懂得“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巴不得快离了这见不得人的去处。
　　弦思，则是后者。且她不想入宫，也不全因此。我拉她坐了，道：“你不想入宫还不简单，一会儿你到殿前只管行礼。也不要多说什么话，我把你打发了便是。”
　　她有些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我内心轻叹，弦思自然知晓我此举并不是全然为了她。出来这会儿，倒有些渴，顺手拿过茶壶倒一杯水饮了。
　　再看向弦思的时候，她眼神有些躲闪，脸红的跟个什么似的，喏喏地开口道：“你二哥有没有同你说什么？”
　　我点点头，打趣道：“那天二哥与爹爹和大哥一起来宫中与我辞行，临走前特意嘱咐我，让我务必想法子让你被‘撂牌子’。”
　　弦思惊喜道：“真的？”
　　“嗯！我还能骗你不成？”我也有些开心，二哥他终于开窍了一回，只是…“弦思你且宽心，二哥他既然已经晓得了自己的心思，一定会好好待你，我们战家的男儿从来都是专情之人。”弦思脸红着点了点头，“只是，战家留有组训，不得与官宦人家结亲。所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
　　“我知道的绾儿，我可以等，我信他。”弦思红着脸，“且祖父年事已高，很快就会辞官回乡养老。父亲并未在朝中任职，到时候再提也不迟。”
　　我笑道：“二嫂果然是明事理之人，怪不得二哥如此喜欢。”
　　她啐道：“说什么呢！没羞的！”
　　二人又闲话了一会，我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告辞往紫榴殿去了。回到后殿上妆时，免不了听春雨一顿啰嗦。我看她啰嗦这么久也不闲累得慌，道：“也不知道将来是哪个有福气的能将你娶了去，我也好清静几天。”
　　春雨这妮子脸皮愈发厚了，听到这话竟也不脸红，啐道：“小姐做梦去吧，休想把我打发出去！”
　　只见夏荷小跑过来，道：“小姐快些，皇上已经在紫榴殿等了。”
　　我抿了抿唇，看着镜中之人也跟着我抿了抿---我四下打量着镜中的人，她也打量着我。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那人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那感觉好像很久很久之前，那时的我极喜欢这种繁复华丽的妆容---那或许是前世的我吧，我摇摇头，将这种奇怪的想法甩在脑后。
　　又有十几个秀女被撂了牌子，一路看下来，重复同样的话与动作，实在有些累。且这些秀女美则美矣，却是千篇一律木头美人儿的，失了一分灵气。正当我百无聊赖之时，只听赵公公唱礼道：“督察院监察御史陶万里之孙，陶弦思，年十六。”
　　只见一个小太监领着弦思上前，弦思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口中道：“臣女陶弦思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面上平静，道：“起。”
　　我见宏成没什么动作，心下松了一口气，刚想示意赵田撂牌子，只听得宏成问道：“弦思？是哪两个字？”
　　弦思不敢怠慢，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此‘弦思’正是臣女闺名。”她一出口便觉失言，如此一来便引得锋芒毕露。脸上有几分后悔之色，只得深深低着头。宏成听及此，脸上多了几分兴致。我暗道不好，之前并未同宏成讲清楚此事，若宏成想要将弦思留下……
　　念及此，我顾不得宏成会降罪于我，开口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儿家家的，读读《女则》《女训》便足矣，你既知几句诗词，应该不会不知道有多少朝代是亡于那些个自命不凡，在天子面前卖弄的嫔妃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