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途漫漫--战府嫡女》梓盛

11、第十一章 皇长子（一）

　　日子很清闲地过了半个月，这期间我仍是晨起操练，到练武场带小黑散心。宏成近日有些忙碌，我已经许多天没有见他。倒是旭华兄，常过来与我闲话儿。让我开心的是，曹先生这几天勤快了许多，一连更了数回《红楼梦》。我仍是拿着书到那个离沁源池不远的草地，但是却也没再遇见那个蓝瞳小孩儿。
　　今日晨起天气便有些阴沉沉的，内务府首领太监康昌和来回禀了九月初十的殿选事宜。我一一听了，又酌情改了几处，让他回去照办便是。
　　我又将这选秀的流程从头到尾了一遍，道：“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选秀充实后宫，可得仔细着点。”
　　康昌和忙起身应了，又有小宫女翠儿引着旭华兄进来了。
　　康公公见无他事，便要告退，我道：“陆太医身上有些淋湿了，想必外面落了雨。春雨，你让个小宫女拿把伞把康总管好好送回去。”
　　春雨领命去了，我挥退了旁人，只留了夏荷、秋霜服侍---冬梅还存着孩子气，带着几个年岁小爱贪玩的小宫女到沁源池泛舟去了。旭华兄从袖子里取出一小瓷瓶，道：“木兰兄先前的药应该快用完了，这是我新配的，又加了一味舒筋活血的药进去，你先用着。”
　　“难为你想着，多谢旭华兄了。”我接了过来，数年戎马生涯，多少次死里逃生。我的身上遍布了大大小小的瘢痕，我从来不在意美不美观的问题---能从战场上活下来就是万幸，相较而言，受点伤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不过，伤口虽然愈合，但每每在阴雨天气时就会痛痒。还好有旭华兄这个朋友，一直看照看着我的身子。
　　“我与木兰兄之间说什么谢字！木兰兄，木头脸让我去他那里走一趟，我那边忙完了就来寻你一同饮酒！”
　　不等我问他宏成找他作甚，只留给了我一个风风火火的背影。
　　“这个陆太医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儿。”夏荷从我手中将药接过去收了，又道：“小姐如今是皇后了，不该如此对待陆太医才是。”
　　我顺势拍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骂道：“说的跟我拘着你们了似的。”
　　夏荷对着我吐了吐舌头，道：“小姐从小就没个小姐的样子，我们四个除了冬梅年纪小些，是小姐那次去永州山上剿匪救回来的。我与春雨、秋霜与小姐一同长大，自是知道小姐与那些个大家闺秀不同的。”
　　“你说说，怎么不同了？”夏荷眼中亮闪闪的，在这阴雨天气里十分动人。
　　“我总觉得，小姐该生成个男子的！虽然女子有女子的好处，但是若是男儿身，小姐抱负就更易实现了不是。”
　　我笑着打趣道：“哦？那我若是男儿身，不知道夏荷小姐是否愿意嫁于我这样的男子呢？”
　　夏荷脸上一红，急道：“呸！秋霜快听听小姐说了些什么，什么嫁不嫁的，越发没个主子样了！”
　　我看向秋霜，笑道：“秋霜快瞧瞧这妮子的脸，红的跟个什么似的，莫不是真有意中人了？你说出来，我和秋霜给你瞧瞧啊！”
　　“小姐，夏荷只想服侍在小姐身边！”我看夏荷真有些急了，便不再打趣她。
　　春雨的声音从殿门口传过来：“夏荷愈发没个体统了，小姐在跟你玩笑，你也当真。”
　　我看向春雨，道：“你别说她，玩笑而已。”又问道：“怎么去了这样久？”
　　春雨说有事耽搁了，便打发秋霜与夏荷去将在沁源池泛舟的冬梅她们接回来。她二人知道春雨这是有事同我说，也就去了。
　　我斟了一杯热茶，递给春雨：“外面天冷，先饮杯热茶去去寒气。”
　　春雨润了润润嗓子，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春雨知晓小姐的脾性，小姐虽在战场上运筹帷幄且杀敌无数。但实际上心地善良，见不得不公之事，也见不得人受苦。”她悄悄瞥了我一眼，继续道：“小姐与皇上为生死之交，皇上待小姐也是不同。但，春雨想提醒小姐，有些事情，为了自身与战府的安危，小姐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我听到这里，已经知道她提醒我的是先前我交代她查的那个蓝瞳小孩儿的事了，我也不答话，只摆出了一副继续倾听的姿态来。
　　她看我如此，只得继续说道：“小姐先前交代我去查的那个小孩，是由太后母家顾府的大小姐顾悠悠所生。”
　　“四年前，太后为了巩固顾家在后宫的实力，将顾悠悠送进东宫服侍，封为侧妃。皇上那时仍在边关历练，很少回京---只在春节时回来了一趟，后来顾悠悠便有孕了。东宫第一次有怀孕的嫔妃，先帝与太后自是欣喜非常。但因为前线战事焦灼，便没有将皇上召回，只是一封书信告知。
　　“后来，生下来一个男婴，先帝当即赐名为李昶泽。可是数天后那婴儿睁开眼睛，发现那婴儿有一双蓝瞳。”
　　我出声问道：“哦？所以把他当做妖怪了？”
　　春雨摇摇头，道：“并非如此。大元朝子民虽大部分都黑瞳，但也有少数生来便是蓝瞳之人。只是，蓝瞳着的父亲或者母亲，总有一方是蓝瞳的。
　　“可是，皇上是黑瞳，顾悠悠也是黑瞳。又加上皇上很少回京，那一次顾悠悠便有了，所以……”
　　我心下了然，如此看来，是被当做私通了，但是…
　　“既如此，那孩子为何还活着？”
　　“是顾悠悠，她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在先帝派人问她是否做了私通之事时，她不堪其辱，一头撞死在了东宫偏殿的柱子上。可即便如此，也没能减少先帝对此事的怀疑。只是她死后，十月天里连着下了三天的大雪，又有宝华殿的法师说宫中有冤狱。太后当时也极力为顾悠悠开解，先帝心有愧意，才暂时没有将那个孩子处死，只等皇上回京后再处置。
　　“边关一战大获全胜，皇上回京后，与那孩子滴血验亲，结果，血没能相融。先帝一气之下想将那孩子处死，只是皇上终究不忍，为那孩子求了请。先帝便将他关在了冷宫里，有侍卫看守着，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我有些疑惑，问道：“太后呢？难道对这个有着顾家血脉的孩子不置一顾吗？”
　　“先帝为此事发了好大的怒，又加上太后在滴血验亲之前一直在为顾悠悠说情，便对太后也有了些怀疑。且顾家一脉当时权势极盛，太后的胞弟---也就是如今的礼部尚书，有宰相之才。但经过了这件事，先帝觉得顾家当时的气焰十分不妥，对顾家打压了许久。连带着对太后也冷了几分，若不是皇上有治国之才，又得先帝喜爱，恐怕顾家就要从此一落千丈，太后也会权势尽失。
　　“因而，太后与顾家都将那个孩子视作灾星，又怎么会派人照拂呢。”
　　我点点头，心下了然。皇家对于子嗣之事一向看的极重，这个孩子活着就会让太后与顾家想起那些事来，她们忙着与那个孩子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呢，不痛下杀手就算仁至义尽了。
　　我用手轻敲着我坐着的紫檀木椅，殿里一时间只有我手下敲出来的“笃笃笃”的声音。孩子是无辜的，那日我看他的样子，想必这几年过得极为不好。我想救那孩子于水深火热之中，又怕触了宏成的逆鳞。
　　但是，以宏成的性子，没有将这个孩子处死，应该是不能确定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血脉，所以才留他到现在。如此，我倒应该先探探宏成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