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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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一声巨响，重物撞击的声音，伴随着玻璃破碎般的咔嚓哗啦声。
守在病房门外的漆星灿噌地跳起来就往门里冲，身旁的秦晴也惊慌失措地喊着“怎么了这是”跟着他一起往里跑。
病房里，床上那位祖宗正靠在床头又气又怒又痛苦的样子，而靠近阳台的地方果然已是一片狼藉，满地的碎玻璃中间躺着一把摔得变形的椅子。
赵姐正慌慌张张地拿起扫帚等工具想要清扫处理碎玻璃片，回头一眼望见他们赶紧喊道：“先别过来啊，别踩着了伤着了！”
漆星灿正想从另一头绕到病床前问问那个人到底怎么了，却见他突然弯下腰，抄起阳台边飞溅到床边的一块碎玻璃。
漆星灿只觉得眼前一道光闪过，恍惚看到那碎玻璃片非常尖锐。
“你要干什么？”他也顾不得脚下有没有碎玻璃了，直接扑了过去想把玻璃片夺下，“霍臻你松手，别扎着手了，你松手，给我……”
霍臻不仅没松手，抓着玻璃片的手更攥紧了些，而且他盯着碎玻璃的时候，眼里的那种光简直无法形容。
这让漆星灿心里更慌了，这病房里所有能摔碎的东西如玻璃杯陶瓷杯，所有锋利的东西如水果刀剃须刀……全都被他们藏起来了，但还是防不胜防吗？
秦晴也扑到病床边，一迭声地道：“臻臻你攥着碎玻璃干什么？给妈妈，妈妈和赵姐帮忙扔出去，听话，快给我……”
秦晴声音都带了哭腔，说得又急又快，还不敢大嗓门，因为太大声说话会吵得宝贝儿子头疼。
但霍臻依然对他俩的话都置若罔闻，只是死死地盯着手里的玻璃片，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漆星灿更急了，他一咬牙想硬来，又怕伤着霍臻，只好求助另外两人：“阿姨，赵姐，你们帮忙掰开他的手……”
三人合力都差点搞不定，最终漆星灿狠掐了他一把，趁着他略略松手的时候猛地把碎玻璃片抽了出来。
“嘶……”漆星灿吃痛地倒抽了一口气。
“怎么了？扎着手了？”秦晴和赵姐一起看向他。
“没事，不小心划了自己一下。”其实手上被划得不轻，口子还挺深，血一下涌了出来。
“哎呀这么大一道口子呢？”秦晴惊道，招呼着赵姐说，“快去找护士来处理一下伤口，包扎一下！”
她说完又想去床头柜拽几张抽纸先给他捂一下伤口，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霍臻已经唰唰唰连抽了一大沓，默默地递给了她。
秦晴接过，给漆星灿小心翼翼地捂住伤口，还安慰似的说：“臻臻给你拿的纸，他也知道心疼你了。”
漆星灿没领霍臻的情，只是又心疼又生气地盯着霍臻，而那人却在感受到他的注视之后轻轻地闭上了眼，往下躺了躺：“我要休息了你们都别打扰我。”
漆星灿忍不住了：“霍臻！你知不知道你这条命是怎么救回来的？集全世界脑外科医生之力！全世界！你就这样……就这样……吗？”
“我就哪样了？”霍臻终于睁开眼睛问。
“我知道你每天很痛苦，但也不能轻生啊，你会一天天好起来的，真的……”
“谁说我要轻生了？”
“……”
那你一副恨不得要吞了那玻璃片的表情？
既然霍臻明确否认了轻生的想法，漆星灿也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是满脑子问号，但见霍臻又开始闭目养神了，他也不敢再追问，于是没伤着的左手去拿了扫把，准备扫满地的碎片。
秦晴一把夺了过去：“灿灿你别弄了，我和你赵姐来弄。”
正说着赵姐已经带了医生和护士进来了，医生看了看他的伤口，说：“没什么问题，出来我给你处理一下吧。”
病床上那人睁眼看一眼又闭上：“你们不是治疗盘都端进来了吗？就在这儿处理不行吗？”
“可以可以。”这病房够大，沙发和茶几附近也没有飞溅过去的碎玻璃茬子，医生和护士拉了漆星灿去那边坐下，给他右手消毒包扎。
漆星灿从医生和护士中间的缝里看过去，看到霍臻又事不关己地躺下了。
心里轻叹一声，他收回目光，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
他很少伤到手，上一次被碎玻璃片扎伤手，大概已经是八九年前了吧？
也是在霍臻眼前。
那是他刚认识霍臻没多久的时候，有一次去他家陪他上街舞课，正好碰上霍臻在院子里练球，几分钟前刚一脚球将自家二层玻璃打碎了。
等着佣人们收拾干净，街舞老师也到了，他们就在二层的舞蹈房开始上私教课。
他们那节街舞学的是breaking，有很多地面动作是需要单手或者双手撑在地面上完成的，他跳到偏角落的地方只觉得手上一疼，赶紧停下来一看，手上已经被碎玻璃扎出血了。
那是极小的玻璃碴子，藏得比较隐蔽，佣人打扫的时候也没注意到，但因为他练舞的时候全身重量都压在手上了，玻璃碴扎得极深。
他现在都还记得霍臻当时心疼得眼睛都红了的样子。
如今霍臻虽然已经不记得他这个人，更不可能想起来要关心他手上的伤，但他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又透过人缝看了看他。
这一看，又看出不对劲了。
霍臻不知什么时候用被子蒙住了脑袋，此时，被子一直微微地颤着。
“霍臻！”漆星灿等不及医生给他处理完毕，抽回手就跨到了床边，一把掀开被子。
那人果然蜷成了一团，两手紧捂着头，全身都在发抖。
正指挥着赵姐打扫玻璃碴的秦晴也赶紧回头，一看也变了脸色，赶紧招呼着医生护士围拢过来，合力将他翻了过来。
见到的霍臻已是脸色惨白，牙关紧咬，大汗淋漓。
“又头疼了是吗？”秦晴心疼得声音都在抖。
霍臻已经说不出话来，喘息急促而粗重。
医生护士又开始了新的忙碌……
一阵鸡飞狗跳过后，药效慢慢开始发挥作用，霍臻终于缓过了最痛苦的那阵，呼吸渐渐平稳均匀，这才白着脸跟他们挥挥手：“都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漆星灿心里还揪得生疼，怎么可能放心？
“你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出去。”他赖在他床边没走。
“你出去。”霍臻顿了顿，又说，“妈你也出去吧。不放心的话，赵姐看着我就行。”
又是这样，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还是不甘心，又说：“可我们已经结婚了啊，我是你丈夫，我应该好好照顾你的。”
霍臻皱眉道：“又来了。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一起长大，我们之间有很深的感情，可你不知道我想吃的东西是什么，你们谁都不知道……”他说着说着嗓门也拔高了：“我想吃点儿东西就那么难吗？你们怎么就不知道我到底想吃什么？”
怕他一激动又头疼，这几个人赶紧缴械投降。
漆星灿：“好好好，我出去，你好好睡一觉，你别激动。”
秦晴：“好我也出去，我们再好好想想你从小到大喜欢吃过的东西有什么，一定帮你想起来。”
赵姐：“你快闭上眼睛睡觉吧，我坐旁边保证不吵你。”
……
漆星灿扶着秦晴出了病房，医生和护士还等在门口，这才把他手上还没处理完毕的伤口包扎好了。
等医生护士离开，秦晴长叹了一声，眼里又蓄满了泪，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阿姨……”漆星灿想安慰她，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秦晴擦了擦眼睛，迅速调整了情绪：“灿灿，你怎么又叫错了？”
“啊？”漆星灿刚才在斟酌该怎么安慰她，没注意到她说了什么。
“你和臻臻都结婚了，你该改口了，怎么还一口一个阿姨阿姨的叫？”
“哦哦。”漆星灿微红了脸，“妈……”
“嗯，这就对了，以后不许再叫阿姨了啊。”秦晴拍拍他，“臻臻现在这种情况，过去的事情都不记得了，现在又暴躁易怒，跟你也很生分，你别介意……”
“我不介意，我相信他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手还很疼吗？”秦晴抓起他受伤的手摸了摸。
“不怎么疼，没事阿……没事，妈。”
秦晴又一声叹息：“唉，你说他想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全家人就只能连猜带想，把他从小到大喜欢吃的或者哪怕是曾经喜欢吃的全都买了个遍，都说不是，不对，那还能是什么呢？”
漆星灿也很犯愁：“关键是他给的信息太宽泛太模糊了，咸的，吃着很香，其他的他自己也想不起来，这道猜猜看的题对我们来说实在太难了。”
两人头碰头继续猜继续想……
病房里，霍臻翻来覆去也没睡着，最后又烦躁地坐了起来。
“头还疼得厉害？”赵姐怕他是头疼得难以入睡。
“好多了，就是睡不着。”霍臻用手握拳在头上敲了两下，拿起手机划拉了一阵，说，“赵姐，我给你订了开心豆花六的话剧票，你昨天不是还在说等我出院了想去看吗，不用等我出院，明天就能去。”
“我不急，我等你出院再去看……”
再说了，她现在也没心思去看啊。
“都订好了，头排正中间的位置，可以跟主演互动的，你不去就浪费了。”
赵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在霍家待了十年了，在过去十年，霍臻只对她发过一次脾气，但现在，他重伤后醒来才十天，就已经跟她发火无数次了。就像刚才，就因为她买回来的东西不是他想吃的，他就抄起那把笨重的椅子砸向了阳台内侧玻璃……
可她心疼他，无论他怎么摔东西甩脸色，她都毫无怨言。
何况他每次发完脾气就会给她订个礼物赔礼道歉，她知道他也不想这样，他莫名其妙发火之后自己也会后悔难受。
如此一来她就更心疼他了。
“你用不着每次生完气都给我买礼物，真的，我一点儿怨言都没有。”赵姐坐在床边，一边偷瞧他脸色一边说，“你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的时候，可以摔东西砸东西，这都没问题，你要是发泄出来了舒坦了就好了。但你别再像刚才那样死抓着玻璃片不放，我们真的以为你那是想……”
“赵姐，我以前是不是也跟你发过脾气？也是跟碎玻璃有关？”霍臻突然问。
赵姐怔了怔。
霍臻又说：“我刚才真的不是想轻生，我是看见满地碎玻璃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我得把碎玻璃清干净，记忆中好像就有人因为碎玻璃碴子受了伤，所以我就随手捡起了最近的那块。然后一拿在手里就觉得好像要想起来什么……”
“你想起来了什么？”赵姐心里一抽，立马追问。
“想不起来。”霍臻摇头道，“尤其是他……尤其是漆星灿刚才手受伤了之后，我总觉得还差一点就要想起来了，可就是差那么一点。好像是以前我很在乎的谁因为碎玻璃碴子受伤了，好像还是你的责任，我还很罕见地朝你发了火，把你骂哭了，我还想回忆得更清楚一些，但头已经疼得受不了了……对了，你帮我把漆星灿叫进来一下吧。”
赵姐连声应着，三两步跑到门外，立马反手将门关上，压低声音却压制不住激动：“灿灿，臻臻好像想起来一点儿了！”
“什么？”漆星灿和秦晴竖起了耳朵。
“他刚才捡玻璃片就是因为模模糊糊想起来以前有人因为碎玻璃碴子受过伤，还是他很在乎的人，还隐约记得是因为我没把碎玻璃打扫干净才害得人受伤的，而且他刚才之所以又头疼得崩溃就是因为快想起来了这些事情……”
“所以他到底想没想起来我是谁？”漆星灿抓着赵姐的袖子问。
“没有……”
漆星灿有些失望，秦晴赶紧安慰道：“没事没事，慢慢的都会想起来的。”
“对了，臻臻叫你进去一下。”
漆星灿瞬间又燃起了希望。这祖宗终于想主动跟他沟通一下了吗？
他深呼吸一大口，推开了病房门。
霍臻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问：“你的手机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漆星灿解锁之后将手机递给他。
“有没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提前说。”霍臻在他手机上扒拉着。
“没有，随便看。”他巴不得他翻看他的手机，要是看到什么相关的东西能突然恢复记忆那就太好了。
霍臻在他手机上点了又点，然后又在自己手机上操作了两下，将手机还给他：“好了。”
“你用我手机干嘛了？”
霍臻别过头去说：“刚才害得你手受伤了，过意不去。所以我把你购物车清空了。”
漆星灿眼皮一跳。
“我代付，已经付款了。”霍臻又说。
漆星灿欲言又止。他购物车已经很久没有整理过了，躺在里面的东西大概很多已经用不上了，那人问都不问，就全给他清空了付款了？
罢了罢了，反正霍臻是首富之子，花再多钱都不带眨眼的，清空个购物车算什么？
反正霍臻是国民榜样，他做什么都对。
所以漆星灿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是强按住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颔首微微一笑：“多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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