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析骸以爨 ...
-
“怎么不能是他？”陆离反问。
徐张在脑门一拍，恍然大悟：“对哦，只能是他”，他又调转话题问道：“魔殿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出现在M国，难不成专门追着你来的？”
追着我？
陆离轻笑，追着谁都不可能追他，这种析骸以爨的感觉不是第一次进去他的心里，陆离给躺在床上的人分去视线，那个人极不舒服的舒服的睡着。
他明明是想脱离的，却在猝不及防之际又被拉入深渊，这道深渊有一束光照了进来。
徐张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也不像话，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诺大的房间又剩下陆离和滕溪两个人，陆离给滕溪脱了外套，使出吃奶的力气给他挪了个好一点的位置，又给他重新掖好被子，脱了鞋，再到卫生间用热水温了两个毛巾，湿答答盖在滕溪额头上。
陆离坐在地上，守在一旁。
三万年前，骨刺发作的时候，滕溪也是这样守在榻边。
不眠不休。
清晨，陆离在一声虫鸣之中醒来，羽睫轻颤，发了一身的虚汗，衣服粘腻的沾在身上，他起身下床，一脚踩到滕溪的大腿。
那人吃痛嗷了一嗓子，一看见陆离醒了，也顾不上疼，立刻从地上站起。
陆离一滞，呆愣在原地，脚光愣愣的缩了进亵服之中。
恍然，滕溪对着他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饿了吧？”
“刚醒，还好，不是很饿”正说着一声从胃里翻涌而来的声音打破了这场安静，尴尬从脚底板升入面颊，陆离焦急瞥开视线。
滕溪憋着笑意，倏地抬头，“我去差人让她们赶紧布膳。”
“其实——我真不饿。”
滕溪：“嗯，我饿了。”
……
无论神魔妖遇到风寒这种小病小灾基本上都是自己挺过来的，给滕溪额头上放的毛巾很快就凉下去了，陆离起身拿起毛巾走进卫生间打开热水重新温了毛巾、拧干再放到滕溪额上。
凌晨。
滕溪从梦魇中惊醒，一睁开眼就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床头灯幽暗的光在右上方隐隐绰绰，额上的毛巾冷掉了，他伸手一摸，果然凉了，毛巾上的水汽也被他发着高热的额头给蒸发的差不多了。
在他身旁还趴着一个人，借着灯光，他看着熟睡的人，眼角中流出的一丝柔情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有些人就是这样，平常摔倒了，嘴里喊着疼，然后从摔倒的地方爬起来，拍一拍身上的土，疼自然也就过去了，直到有一把刀架在脖子上，刀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印来，他嘴里喊着救命，心在慌张。
滕溪小心翼翼的撑着坐起，低下头安安静静的看着趴在床边上的那个人。
他一直活在孤独的世界之中，千万次的面对死亡的面孔，面对凶煞异常的恶灵，在午夜梦回时，一身冷汗在孤寂的床上清醒过来，梦里发生了什么他早就记不清了。
梦魇中的故事第一次有了一张清晰可见的脸，还是那个青涩的少年，穿着冷光月白铠甲，站在浓雾中转过身来，一脸静默的看着他。
遽然，那个人的脸色发白，轰然倒下，插/入腹部的一根骨刺看起来是那么的惹眼。
“陆离？”
梦中的那个少年就是陆离，可装束确实滕溪从未见过的少年将军的模样，束发而立，手执长剑，那柄剑就是他之前在灭世山见过的——守缺。
一袭冷光月白铠甲挂在他身上，没有丝毫的累赘之感，反而意气风发，脸上的血污混杂在视线里飘逸的长发，滕溪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陆离。
再后来他看见陆离受伤了，倒在地上，胸间起伏，喘着粗气，他想过去扶他起来，但是他倏然发现，自己如同一个灵体飘散，丝毫触碰不到倒下的陆离。
这个梦醒了。
浸了一身的汗，在高热和冰冷之间反复转换，一场梦就度过了好久，刚睁眼，抬眼就能看见陆离趴在床边守着他的样子，他却只能靠着床背坐起，将他映入脑中。
陆离睡的并不安稳，心里惦记着滕溪的风寒，按着时间醒来，只是脑袋未抬，手却循着感觉去拿滕溪额头上的毛巾。
滕溪不动声色的将毛巾递给他，两个人指尖相撞。
陆离起身，就看见滕溪凝视的眼。
“今天谢谢你。”
“不用谢。”又是官方的客套话。
滕溪没了脾气，这个人无论怎么疏离他还是贴着心迎了上去，触及一阵冰凉，“我本来是不想打扰你的，但是事发突然，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M国的。”
“咳咳咳——”这让他怎么说，我关注了你的微博，昨天不小心看到的，换句话说，我视女干了你的微博，这样的话滕溪说不出口，局面又暂时冷了下来。
不过陆离好像对此也只是客套的问上一句，还没等他的回答说出口，陆离就已经拿着毛巾走向卫生间，一阵水流流走的声音从卫生间发出。
滕溪木讷的回头。
同时他也在怀疑自己的沟通能力了，这嘴是借的吗？平日里的嘴炮震天响，一到陆离面前连个屁都要憋半天。
等到陆离重新拿回热毛巾的时候，滕溪干瘪的嘴唇再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陆离将毛巾递给他，他恹恹的躺下，自己将毛巾对叠好放在自己额头。
陆离去了沙发那边，躺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
陈铭的动作很快，一天内就已经将妇人火化，之后就一直在收拾老人的遗物，老人是生病之后才来的M国，所有的东西基本上都在医院，两件衣服，一套老年人用的护肤品，上面积了一层灰看上去从刚买来就没有用过，床头摆着一捧花——康乃馨，不出意外应该是陈铭送给她的，除此以外就是一张照片，准确来说是两张照片，将它们放在一个相框里，出事前的陈铭和出事后的陈铭。
老人从一开始就知道陈铭是假的，并不是因为她魔怔了。
滕溪站在病房外，并没有打扰陈铭手里的动作，等他出了医院他一路跟上，只看见他来到M国郊外的一个小村庄里的一处宅子门外，滕溪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手里的动作。
他摁响了门铃，然后站在门外静静的等，几分钟之后也没有人来开门，只看见陈铭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门外的枯枝烂叶被风吹起，夹杂着带着刀子的雪花刺过皮肤，村庄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宅子外的车有的已经被雪完全覆盖起来，主人任其放在马路上也不清理。
天气差到了极点，来这里的路很容易就被封死，滕溪搞不明白陈铭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走近宅子，悄无声息的进入房中，一股潮湿并附着着霉气的味道扑鼻而来，所有的家具全部被一层白布盖上，透着一股阴冷之气。
滕溪对此颇为好奇，仿佛这就是一个案件点，他走进内屋为之一震，嗜血虫的虫体散落在地上，看上去已经死了好久了，吸血的吸盘已经脱落，头上的触角已经像是耸立的松针，红白相间的地毯上一层黑乎乎的东西，像是蹭上一层煤灰。
滕溪走出上了楼，二楼也有嗜血虫，一只散落在地上，并没有一楼内屋里的那么密集。
陈铭要做什么？
他循着嗜血虫剥落的印记慢慢靠近事实的真相，他掐诀转瞬给了陆离，“陆离，联系宋钰，带他来我现在的地方，就说陈铭豢养嗜血虫是事实。”滕溪说的很急，但是音量并不大，一个字不差的落在陆离的耳内。
嗜血虫是什么？是六界被禁的毒物，豢养？
陆离没有一丝延误，立即给宋钰打了国际电话。
电话迟迟才接起，“阿离？”
“你现在听我说，立即来M国，我用牵引符给你地址。”
宋钰应了声好，“我去订机票。”
陆离一个踉跄，“都什么时候了，提交申请，我用牵引符！”
话音未落，陆离已经挂断了电话，宋钰看着一脸迷惑的何欣道：“帮我递交出境申请！”
牵引符不多时就到了宋钰手中，不多时间宋钰就到了陆离面前，“发生了什么？”
陆离扯过他的衣袖，转瞬到了陈铭进入的那座宅子面前，“阿离，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滕溪在里面。”
“什么！？”
“那个陈铭在豢养嗜血虫。”
宋钰明白了，陈铭豢养嗜血虫被滕溪发现了，但是谨防万一，他找来陆离带他过来，不对啊，他大可以联系自己，让陆离也过来，这人是怎么想的。
肺腑归肺腑，干活还得干活，宋钰抬手将陆离拦腰一挡，“阿离，你就别进去了，这个毕竟是天罡署的事。”
滕溪早在二楼探查的时候就已经感到了陆离的气息，原来他已经到了楼下，但是这件事宋钰说的也对，陆离完全没有掺和进来的必要。
“陆离，你就待在楼下，等我出来。”
陆离脚步一顿，他眉眼一挑，堂堂的武将他不用也罢，让站在原地等他，虽然等他这个词听起来格外清晰，但是陆离不是什么听话的人，他将身前宋钰的手拨开，径直走向屋内。
此时的滕溪打开二楼边角的一个屋子，一打开门，一个楼梯出现在他面前，他顺着楼梯走了下去，这个屋子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型的展览馆，书籍、彩陶、瓷器，还有几件挂起的画作。
恕滕溪眼拙，他实在看不出来是那位名家的画作。
滕溪还未真正走近，从角落里渗出黑压压的一片嗜血虫，一个踩着一个，叫嚣着向滕溪伸出吸盘而来。
“不自量力！”
滕溪冷眼召出赤凤，莲火绕着刀身燃起，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有多少他砍多少，一把火过去将它们烧成灰烬，只是这样并不好玩，滕溪左右横空劈斩，纵然又冒出不少嗜血虫，奈何却近不了他的身。
在莲火点燃第三幅挂在墙上的‘名画’时，‘陈铭’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拿着一柄长剑向滕溪挥舞过来。
“你去死吧！”
滕溪悠然一笑：“你放心，你死了我也死不了。”
‘陈铭’脸上的这层皮不出意外应该是先前被害的两名女性其中一位的皮相，女子的皮相，身上的衣服还是装模做样的黑色西装，头发被发蜡抹的十分□□。
滕溪提着赤凤向其走近，“你这样的小喽啰，来十个都不是问题。”嘴角咧过一丝坏笑，赤凤调转刀身，刀背在‘陈铭’身上重重一击。
赤凤的刀尖直指‘陈铭’，“之前还苦于没有证据，你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等宋钰和陆离找到滕溪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样子，‘陈铭’嘴角挂着彩，滕溪毫发无伤，赤凤的刀尖抵着‘陈铭’的脖子。
宋钰：“你叫我来是来看你的表演的？”
滕溪：“楼下难道没有催动嗜血虫？”
陆离：“你没事吧。”
滕溪有些不自在的摸上后脑勺，一阵刺棱的感觉袭来，“我没事。”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析骸以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