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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顾飞鱼是有些无奈地替顾榕榛替换上那一顶无翅灰幞头的。

      顾榕榛从怀里将其拿出交予他的时候,一双丹凤眼眨巴眨巴的好似振翅的蝶,于是他到了嘴边的指责也就吞了下去。

      他心中仍有许多疑问,也急需和少将军商议,可又不敢在除将军府以外的地方谈起。

      他于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整饬完毕就就站在少将军的身后,催促其回府。

      顾榕榛回头看了一眼神情严肃的顾飞鱼,就耸了耸肩回去了。

      二人回去之时倒是意想不到的简单。

      大相国寺从未有过如此冷清之时,时值正午,寺院内外合该是人来人往的光景。

      无论是上香拜佛的,还是赶场买卖的,总不至于这般静谧,可今儿却是稀奇。

      于是顾飞鱼也就斗胆没有择着偏门还要千万低调,而是任由少将军自大门而出,二人一并府去了。

      二人回来的时候还是顾老掌的门,老人一直守在府门处,花白的长髯被春风一吹就向面上贴去。

      他是等候已久了,一见着人就手脚轻快地开了道门缝,让与二人进来。面上焦灼的神情也是在见到兴致高昂的顾榕榛以后才渐渐平复。

      “少将军怕是早饿了吧,还请稍等片刻。”顾老也是个人精了,晓得主子的事儿自己一个下人过问总是不合时宜,也不多问,只让了顾榕榛先去前厅歇息,然后带着顾飞鱼一同去端那做好的点心。

      “那好。”顾榕榛随意点了头,朝顾飞鱼一笑,自己就往那堂屋去了。

      顾飞鱼于是跟着顾老走,进了疱房又瞧见坐在矮凳旁的顾管事,手里很快就被管事塞了一碗热羹了。

      “来来,飞鱼,你且好生说说可有发生何事?”顾老是终于忍不住心底的疑问,将他拉与身侧细细询问了。

      “我...昨日买书那番高调,外头的人可有为难少将军啊?”

      “为难...”顾飞鱼却也说不上当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了,若说没有吧,少将军确实被那大相国寺的人蔑称为余孽了,要说有吧,顾榕榛却又颇有些甘之如饴的。

      一句余孽换得汴京人的一声可惜,一旦激起了人们的偏颇之心,便怎么看来都是少将军赚了。

      顾飞鱼只能这么道:“少将军玩得倒是很尽兴。”

      顾老于是重重喘了口气道:“那便好,那便好...”

      顾老只当那场采买风波已经过去,或者未兴波浪而感到庆幸,但精明的顾管事却敏锐地听懂了顾飞鱼的弦外之音,抬眼望了过去。

      无论是东大街的那场动静还是参加春赛的招摇之举,既然能让少将军玩得尽兴,那便表明结果俱是让他得偿所愿了。

      可少将军究竟是想作何打算呢?

      顾管事不懂,顾飞鱼也不很明白。

      “行了,你喝了羹,就速速将这送予少将军吧。”

      顾老在此时打断了顾飞鱼的思绪,将早已备好的份滴酥鲍螺交到了顾飞鱼手里。

      雪白的糕点面上有螺丝儿似的纹路,盛在巴掌大的龙泉青釉刻花碟上诱人得紧了。

      顾飞鱼也是怕少将军久等,忙道了声是,干了那汤水,紧着绕那朱红色的长廊往前厅去。

      此时顾榕榛已换下了那身出行的粗布长衫,换了件舒服贴身的锦袍,竟然还在看昨日里从东大门买回的劳什子“兵书”,只是书的一角上似有些濡湿的痕迹。

      顾飞鱼瞧见这一幕是有些尴尬的,昨日发生的荒唐事让他胆战心惊,那冰凉的发是怎么扫在他脖颈的,他也记忆犹新。

      不过好在这是堂屋,没有那些个长榻,又是将军和夫人殒命的地方,料想少将军也是不敢胡来的...

      想到顾荣德将军,顾飞鱼心头的忸怩已是烟消云散了。

      这前厅后来整饬过,上书“忠义”的字画已被换下,染上了鲜血的家具也已撤下,因此这原本气派的前院就显得有些空荡荡了。

      顾飞鱼将滴酥鲍螺放在了顾榕榛的眼前,唤了声“少将军”,又慢慢退于其身后,神色间还是有些忧心。

      顾榕榛于是放下了书,嘟囔了一句木鱼才复又开口说话:“飞鱼你可是看见了的,我可是被人骂了,他们骂我余孽,你可听见了?”

      顾飞鱼听他用如此孩子气的口吻说话,先前比赛时那点儿因这蔑称而起的心痛竟然浅淡了,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是。”

      顾榕榛始终注意着顾飞鱼的表情,见他放松,便微垂了头轻轻勾了嘴角,再次昂首的时候,却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睁圆了一双潋滟的丹凤眼,蹙着眉难以置信道:“什么?飞鱼你既听到了,怎的不安慰我呢?”

      “这...”顾飞鱼愣了。

      “还是不够。”顾榕榛却不依不饶的,明明素来都是好修养的人,却半身趴在桌上埋着头显得很委屈一样:“在飞鱼眼里,我仍旧不重要哩。”

      “...不是。”顾飞鱼有些头痛于少将军执着于这撒泼耍赖的本领了。

      “那是为何?”顾榕榛将头侧放于臂,眼眨也不眨地瞅顾飞鱼,偏要个答案不可。

      顾飞鱼却是先沉不住气了,他可不似少将军气定神闲还愿纠结这无谓之事。

      说他急不可耐也好,不懂察言观色也罢,自裕廊西一事过后,他便只想知晓,少将军究竟意欲何为呢?

      是否如杜鸿昌所言,林青云和少将军真在裕廊西有了联系?若果真如此,那么在这节骨眼上诸卫大将军不惜出宫与之联络,是否就真是为了...为了替枉死的顾荣德将军正名...抑或是报仇呢?

      如是这般,那么这反常的采买和春赛,他竟能够理解了。

      “少将军...”顾飞鱼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他只觉喉头艰涩:“恕小的唐突...也想问得个答案。”

      “飞鱼请讲。”顾榕榛不知何时已然坐直了身子,收敛了玩笑般的表情。

      顾飞鱼瞧了眼他俊逸出尘的容貌还是倾吐出了困扰已久的疑惑:“少将军...是否还未放下呢?”

      他指的自然是顾将军和夫人的惨死。

      他一直知道的,虽然少将军状似已从亲人亡故的悲痛中完全走出,在这见过了血光的不祥之地也神态自若好似一切正常。

      可月前在弄简居灵堂内的一句询问,少将军若有所思地问道:“只是平安喜乐吗?”之时,顾飞鱼便晓得了。少将军对于将军和夫人的死始终耿耿于怀,又何来放下一说。

      但他总是心存希冀的,在顾榕榛亲口告与他“是,他要复仇”以前,他还愿意相信少将军能远离这些黑暗,平凡却康健的了却此生的。

      顾榕榛又何尝不明白顾飞鱼对自己的企盼,可他轻晃了头,亲自打破了眼前之人的幻想。

      他取下了幞头后,总有几缕较短的鬓发未能全然束于带中,便随着摇晃的动作在空中晃荡了两下。因此瞧上去依旧有些稚气。

      “果然还是瞒不过我的飞鱼。”顾榕榛想笑的,他也确实勾起了嘴角。

      不过…他心里却怕得慌,他担心这一承认,怕就要让他的飞鱼失望了。

      他不尊父母遗愿为其一,以怨报怨为二,狭隘钻营为三,隐瞒欺骗为四。他都能想象得到他的飞鱼会如何伤心了。

      空气中仍带有滴酥鲍螺的甜香气。

      顾榕榛只敢盯着眼前这有些曲折纹路的点心,屏息等候着。

      等待着顾飞鱼的斥责和劝阻。

      可他等来的不是什么别的,而是这样一句话。

      “小的省得了。既如此今后便千万别再欺瞒小的...我...愿陪着少将军,为少将军效犬马之劳。”

      顾飞鱼甚至都不用想就说出了这番话,报仇也好,刀山火海都好,比起说的,他更愿意用实际行动证明,少将军…他比一切都重要。

      既然不喜平安喜乐,那么刀光剑影也好,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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