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缇亚]迷途》夜疯蝉

2、捷径

　　——“喂，醒醒。”

　　亚连被叫醒的时候只感觉头疼得厉害，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才发觉自己正躺在一个地下室里，四仰八叉，身边站着个一脸看好戏模样的男人。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躲在这儿偷懒么少年？”男人叼着根烟就那么瞧着他，眼角的笑意被一颗泪痣点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暧昧。

　　“谁偷懒了，”亚连揉着脑袋站起身，不服气地回了句，“刚才是……不小心摔了跤。”

　　“哦。”男人眉梢一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四周，地下室里空无一物，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绊脚的东西。

　　“从楼梯上滚下来的。”亚连有些欲盖弥彰地又补充了句。

　　“嗯，我知道。”男人似乎也不打算深究，就又转移了话题，“找到什么线索没？”

　　“没有。”亚连不无沮丧地答。

　　这是宗相当匪夷所思的案子。屋主人马纳沃克在三天前被杀，据目击者称，凶手竟是他那还不满十岁的养子。而现在搜遍整个城镇，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孩子，也不知到底去了哪里。

　　“去看看他们生活的地方吧，说不定能找到些讯息。”男人这样建议着，末了又调笑道，“还是说你要继续在这儿补会觉？”

　　“都说了没在偷懒。”亚连悻悻地嘟囔了句，转身往外走。男人似乎心情不错，也吹着口哨跟在后面。

　　沃克一家一共就他们父子二人，生活不算富裕，房子里也没多少东西，主人死前似乎是正要搬家，一些杂物都堆在个大箱子里，还未封起来。马纳是靠做些滑稽表演维生的，此刻的这些东西里就有着好些杂技道具，皮球，纸带，还有口哨什么的，亚连望着这些东西，当目光落在其中的一张小丑面具上时，忽然心头一动。他小心翼翼地将其从杂物中取出来，面具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比想象中的要沉，仔细揉搓之下才发觉竟还有些软，亚连望着这张滑稽脸谱，几分难以名状的情感绕上心头。

　　“想起什么没？”

　　男人发话的时候，亚连才猛然惊觉那面具已被自己拿得格外近，险些就要带上去了。

　　“你……刚才说什么？”亚连只觉得这面具有些邪门，便赶忙扔了回去。

　　“我是说，看出什么没？”男人不着痕迹地变了个说法。

　　“就这些东西还能看出什么来？”亚连一耸肩反问了句，“该查的都查过了，再找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今天就这么收工吧。回去把资料再理一理，看还有什么可用的信息。”

　　“怎么，怕了？”男人忽然道。

　　“怕？怎么可能，没胆也不会来干这行了。”亚连有些好笑地瞧了他一眼，刚要迈开步子却又顿了顿，然后就转过脸来，看着身边的男人。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男人象征性地摸了把自己的胡子茬。

　　“我刚刚……”亚连有些迟疑地开了口，“做了个梦。”

　　“梦？什么梦？”男人像是来了兴致，好奇道，“大白天的还做什么梦，春梦？”

　　“我又不是你。”亚连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旋即又继续道，“其实……我也记不清梦的内容了，就只记得……好像……”

　　“好像什么？”男人看着他，神色间有一丝鼓励的意味。

　　“好像……好像有梦到你。”亚连刚一说完就又觉得不太确定了起来。

　　“哦？”男人眉梢一挑，笑得别有用心，“连做春梦都会梦到我……原来少年你好这口啊。”

　　“都说了不是春梦好吧！”亚连终于是炸了毛，一拳就挥了过去，然而就在男人闪避的当口，一道人影忽地在窗后一闪即逝，速度快得诡异。

　　“谁！”

　　亚连一个箭步就追了出去，男人似乎也很快反应过来，甚至不一会就冲到了他前面。

　　“站住！”

　　那个人影实在太快，左闪右躲，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得不见了，两人一口气追出好远，结果还是无功而返。

　　“这如果……是个十岁小孩的身体素质……我们以后还怎么混……”亚连喘着粗气，抖了抖领口扇风，而这么一抖之下，倒是把外套上的一颗纽扣也给拽了下来。亚连无比郁闷地掂了掂，心说这质量也太次了，然而落回手心的纽扣却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纽扣的背面凹凸有致，像是刻着些什么，亚连将其举起来仔细辨认着，才发觉是行英文。那是一个人的名字——

　　Mana Walker

　　马纳？

　　怎么回事？自己的纽扣上怎么会有那死者的名字？难不成自己就是那凶手？开什么玩笑……

　　“怎么，才这点热身运动就吃不消了？”男人那欠揍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看来是真不用混了啊，少年。”

　　“谁吃不消了，就感觉这案子邪门而已。”亚连有些心虚地将纽扣捏在手里，不着痕迹地收进了口袋，“走吧，先回去再说。”

　　“好。”男人似乎并没在意，点了点头就转身要走。

　　“等等，你往哪儿走呢……”

　　“抄近路懂吗。”男人侧过脸来，指着面前的乱树丛解释道，“天都要黑了，还赶着回去吃饭呢，走这边快得多。”

　　“可是……”

　　“别可是了，快走。”男人有些不耐烦地又折返回来，一把拽住他就拉了过去，“饿死了你赔？”

　　“行了我自己走……不就一顿饭么我还没急呢。”亚连甩开手腕，极不情愿地跟着进了树林。

　　“那不吃也可以，”男人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脸凑得很近，“吃你就行。”

　　“神经病。”亚连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兀自往前走了去。

　　“多谢夸奖。”男人笑得如沐春风。

　　天色的确是暗了下来，林子里乱枝交错，更是透不下多少光线，亚连胡乱扯掉挡路的一团团乱藤，脚步走得越来越急。自打进入林子后他的心底就始终萦绕着一股不安，并且越来越强烈，但碍于面子不想被那家伙笑话，所以才一直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走那么急干嘛，别闷头瞎转走错路了。”男人倒是一点也不着急，一路叼着根烟，瞧着周围的风景，走得悠然自得。简直像是来踏青的。

　　“还不是你带的好路。”亚连老不痛快地埋怨道。

　　“那当然，我的方向感一向很准。”这个男人的字典里似乎就没有自知之明一词。

　　“要是不抄近路，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到了。”亚连好不容易跨过丛灌木，挂了一身的枯枝败叶。

　　“那也只是假设。”男人吐了口烟，径直就从这新开垦的豁口中走了出来。

　　“喂……”亚连放缓了步子，忽然道，“问你个问题。”

　　“没走错。”

　　“我不是问这个。”亚连摩挲着口袋里的纽扣，问，“你说，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不多？”

　　“我怎么知道。”男人满不在乎地从他身边走过，“你应该去问人口调查部。”

　　亚连看着男人缓缓前行的身影，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都没有开口。而这时男人的声音就再次传了过来。

　　“说起来……你还记得死者家的那小孩儿叫什么名字吗？”

　　“小孩儿？失踪的那个么。”亚连一愣，然后就努力地回想，“好像是……沃克……什么沃克……”

　　忽然间，他脚步就停住了。

　　……亚连……沃克……

　　Allen Walker ！

　　后背陡然间攀上一股寒意，亚连猛一抬头，前方的那个男人却已然没了踪影！一阵寒风掠过，树林间沙沙一阵乱响，天光在那狰狞的枝桠间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喂……”亚连下意识地想要呼唤，却忽然发觉，自己竟忘了那个人的名字。

　　那个人是谁？

　　是谁？

　　那自己呢？自己又是谁？

　　亚连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涨得像要裂开来，他开始跑，毫无方向地跑，不顾一切地跑，像是在被什么追赶着一般。树林里不知何时已起了雾，白茫茫的一片，眼前的景象全都变得模糊起来，神秘莫测中透出几分危险的味道。

　　也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忽然一亮，视野忽地就开阔了。亚连揉了揉眼睛，努力适应下周围的光线后才缓缓睁开，视野中不见出口，有的只是个奇怪的巨型发光体。

　　这是什么？

　　亚连一头雾水地绕着它走了几步，却不敢靠近，然而刚走一会，手边就忽然摸到个冰凉的东西——竟是个墓碑！

　　Allen Walker

　　什么情况？为什么墓碑上会有自己的名字？自己死了吗？

　　亚连心乱如麻地望着墓碑上的刻字，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也就在这时，某个男人的声音就忽然传了过来。

　　“少年……”

　　“谁！”

　　他猛一回头，就看到了那个正站在发光体前的男人，手里还夹着方才未燃尽的烟头。

　　“你是谁？”他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少年……”男人朝他走了过来。

　　“我问你是谁？”亚连下意识地后退，嗓子已有些发紧。

　　“少年……”男人已与他离得非常近了，几乎都能感觉到那含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我们回去吧。”

　　又是这样。

　　唇角不自觉地上挑，身后石碑上刻着的名字悄无声息地变作了另一个。下一秒，手臂已轻而易举地穿过了男人的胸膛，不带任何声响。

　　雾气消散，重又清晰的视野中男人极淡地笑着，唇线一开一合，可他却什么也听不到。那挺拔的身躯迅速土崩瓦解，最后唰啦一下，化作了漫天蝴蝶，飞得无影无踪。亚连一惊，千万种情愫交叠碰撞，最后终于化为了一个名字破口而出——

　　缇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