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似少年欢》寻南溪

75、赛花

　　何幼卿的现状就如拿着三叉戟的嚣张小人，谁往上碰谁被插刀。
　　明维新毫不掩饰惊诧，事实上，他被何幼卿一吼之后也来不及掩饰抑或是整理表情。
　　人是都会变的，但是一下子从唯粉转成黑粉，一个天一个地的落差换谁一时半会都不能冷静自持。
　　但是，明维新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出得了国进的号子，显然不把何幼卿的反应当成人家理智的觉醒、良心的发现，他自以为看穿对方求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在心里自以为是运筹帷幄。

　　何幼卿不算了解明维新，但是对其情绪反应了若指掌，一见对方微微放松的神情，她就知道对方以为自己个在胡闹。
　　‘何赛花’女同志，她！站起来了！
　　三个儿子隐隐觉得风雨将兴！本该在这时候跟着‘何赛花’冲锋上阵的‘何家三儿郎’不着痕迹地各自挪的离何幼卿远点，以免祸及无辜。

　　眼看着‘何赛花’扬起了细胳膊，那架势好像老太君真的挥出御赐龙头拐杖一般，风生水起潮涌浪笑！
　　“门清儿，操作他！”几乎是所有儿子的心声。

　　熟料，‘何赛花’掏出一纸协议，也不知道是不是马关条约那般丧权辱国的协议。
　　‘何赛花’抖着纸张，说：“根据我们当年的协议，我要是能考进那什么来着商务学院，读个国内MBA啥的，咱两就领证办酒席。”

　　知情人们都对她一语不明所以，但无可争议的是‘何赛花’一言九鼎，考进去且拿了MBA。提起这些，果不出儿子军团所料——接下来一定是丧权辱国的协议！毕竟‘何赛花’同志就是个纸老虎，虎虎生风不过三秒就原形毕露。

　　未料，‘何赛花’一记黑虎掏心惊动四座，她说：“其实，我没考上，分数吧……就是我爹花钱都进不去的那种，本来还想趁你出国留学不在国内，暗箱操作一下复个读啥的，但是吧……后来选复读学校的时候碰上一个办、假证的大哥，他一听我这情况，不建议我再折腾要珍惜青春，当即给我展示了他办、假证的水平。我爹都觉着可以，所以……”
　　‘何赛花’清清喉咙，“发给你看的是假证，入学通知、学生证、毕业证，还有各种证书，都是一套打包批发送货上门的。”

　　“……”这么离谱的事，在场的人都听的一愣一愣的。
　　明维新充分展示自己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僵硬的吐字，“你专业知识不是假的，公司你也做起来了，这些都是真的，我分的清。”
　　要不然他当年也不会把公司和孩子交给何幼卿，要是知道何幼卿这些都是造假，他怎么也不可能安心蹲号子，说什么也要跟明辞亲爹浦之屿低头。

　　‘何赛花’一脸你被骗了的表情，耐心解释：“那是我爸给我请的私人家教教的，专教理论，至于做大公司的能力……那几天我爸亲自带我跑业务……”
　　说到这儿，明维新已经信了八分，何幼卿父亲亲自带闺女跑业务，那不就相当于公开告诉这圈里的人——这我亲闺女，你们客气点，以后谁要是不跟我闺女客气着，他本人开着大公司就来搞垮你。
　　明维新毫不怀疑何幼卿亲爹能干出这样的事，毕竟何幼卿亲爹就是以又飚又虎的姿态站在巅峰，澳门赌徒都没有老头子胆肥。
　　是以，何家的脸面全靠何幼卿高知分子的母亲以及集体高知分子的亲家撑着。所以当初明维新才敢这么跟何幼卿玩儿，在他眼里何家就是没有底蕴的暴发户。

　　但是，现在他需要暴发户支持，所以他看着何幼卿说：“那也无妨，你也都做到了。约定依然成立。”

　　何幼卿有些懵，当即瞅着对方问，“你要赖上我？！”
　　旁观的儿子觉得剧情发展越来越诡异。

　　明维新没有摇头，只是说：“我们为什么不试试呢？你看，你也坚持了这么多年，都到终点线了，为什么要放弃？为了明辞，你是不是也要考虑考虑？我也不是要你立即就跟我像一对夫妻一样生活，我们可以慢慢培养、熟悉——”

　　‘何赛花’到底还是挥出自己的铁砂掌，一巴掌都给明维新一个大男人掴的偏了头。
　　她本人俯瞰这个年少执著的男人，越发觉得自己眼瞎，“你知不知道逾期不候？你知不知道人心等闲易变？你知不知道好马不吃回头草？！”
　　何幼卿眼眶滚烫，她忍着，不想让眼眶泛出一丝绯色，“我不跟你提什么耽误青春，但你要知道我愿意消磨自己的青春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自己的感情。反正，我在你眼里就是啥啥都不行的人，我今天能做的就是当一匹、当一个不走回头路的人。”末了，她补充句，“没事少看号子里给你放的正能量片，我不是王宝钏，别说寒窑，就是金窝都不会等你八年。我话都撂在这，要么和和气气解决事情，让我带走我儿子，要么，法庭上拼爹。”

　　说完话，何幼卿招呼秦耀，问：“视频录好了吗？我要发给我亲爹的，我话都撂出去了，他就算不想理我，也不能不为自己的颜面考虑。”
　　秦耀战战兢兢地递上手机，让何小姐转发视频。然后跟明辞、奚音书面面相觑，结果都是大眼瞪小眼，一个更比一个迷糊。

　　‘你们知道这到底神马情况吗？’
　　‘这谁知道？！’
　　‘……亲儿子都不知道，我一倒插门就更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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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何幼卿了断局非常干净，但是，明辞跟明维新到底是不能断干净。事实上，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冲突，当年也是明辞愿意跟着他离开那所矫正医院。
　　简单地说，明辞不想呆在那个女人身边，而那个逃兵父亲不知下落，他只能跟着明维新。
　　对于这个带离当时的自己离开泥潭的男人，明辞确实无法像何幼卿一样疏远对方。在他的生身父母不对他负他们相应的责任之时，是这个男人挑起的责任大梁。
　　不管对方目的是什么，明辞面对既成事实的结果，他发自内心的感激。而于何幼卿的际遇，也是这个男人给他的机会，包括与奚音书爱情也是如此。

　　坐在家常菜的饭馆里，明辞跟对方问好，还谈及以后的发展。
　　在奚音书看来，明辞跟对方相处比跟花心大萝北生父更像父子一些，寻常谈话，寻常神情，寻常动作……奚音书垂睫，对方对自己无视的态度太过明显，他索性偷闲的抿茶。

　　话过七巡，明维新才问及奚音书，也才注意到奚音书的存在，“这位是你的同学？”
　　尽管他知道能坐在这里听他们谈话内容的人，绝对不可能只停留在同学关系，若不然那位娃娃脸的男生也该跟着来了。
　　明维新看得出来，这位不同于那个娃娃脸男生，他脸色随着思绪渐冷。

　　明辞坦然道：“我的男朋友，毕业准备结婚。刚才也跟您说了，现在处于订婚状态。”甚至亮了亮戒指。
　　奚音书在旁听着，垂眼，不语。他知道对方并没有跟自己问好的意思，甚至连把他当做陌生人的基本礼貌都没有。

　　果不其然，对方投来直白的、异样的目光打量他，甚至有几分厉色。
　　明维新缓缓收回目光，“是女孩子都会喜欢的类型。”
　　在他看来，并不是所有皮囊俊俏的男人都招女人喜欢。有的人的俊逸是阴柔绵软，有的人的俊逸是冶艳锋利，有的人的俊逸是阳光开朗，有的人的俊逸是清古儒雅……每个人也都有自己喜好的类型，但是眼前这个沉默静雅的男生似乎能将所有对号入座，不像明辞能一眼惊艳让人觉得虚假不存。

　　明辞蹙眉，等待对方的下文，对方也不负期望地看向他，一字一句地问：“你的心理问题还没好吗……？还是说……受那里和她影响，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女孩，所以选择了这个人？”

　　整个包间的空气似被抽尽，真空一般的让人难受，明辞和奚音书都似离开水的鱼，没有水湿润鱼鳃的黏液呼吸就会极度的困难，马上就会成为真空的鱼罐头一样。
　　明维新不是认为明辞本来就有性别认知障碍，他以为明辞是受矫正医院环境的影响，再加上那个女人总是对明辞的暗示和明辞曾经过于难以辨别性别的脸，他以为明辞沾染性别认知障碍，所以才选择奚音书这样女孩子都会青睐的类型。

　　明辞刚要出口解释，明维新却再度抢先出口，“你难道真的想成为你生母口中的人？真要像个女人一样给自己找个丈夫？当初我带你离开矫正医院的时候，你还记得自己说什么吗？”

　　‘我不是她说的那样！我没有病，我不是女的！’这句话，犹然响在耳畔。因为他一二再而三的自证强调，明维新才能坚持将他带走。

　　回忆过去使得明辞来不及集中精力回应明维新，明维新知道他应该说下一句，熟料，奚音书却突然插话，“您下一句是不是要说，同性恋不是掩饰心理问题的借口，让明辞仔细考虑考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这样。”
　　明维新敛目，他的心理战被人简单直白的拆穿，对方甚至连他最后要说的话都说出来，“您是不是还要说，不要成为你生母说的那个样子，不要成为你最讨厌的样子，难道你要一辈子待在你生母给你的阴影里。”

　　见对方如此咄咄逼人，明维新忍不住要喝断奚音书的话，“你——”
　　明辞站起身，神色淡淡，“我会陪您吃完这顿饭，我跟您说我的事，我的打算，只是觉得您有知道的权利，而不是让您这样左右我。”
　　奚音书心里暗暗松口气，男朋友的坚定仍然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