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世界的白月光回来了》今天好想吃火锅

3、亡灵地铁（3）

　　“这是……血……吗？”
　　文邵元目露惊恐。
　　赵儒四肢僵硬：“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寻安目光追随着血液爬行的轨迹，只见地面上浓稠的血液一层一层的堆积、叠加，表面起伏不定，逐渐冒出几个咕噜咕噜的气泡，有什么东西仿佛要从泥浆一般的血海中破出，然后逐渐生长出头颅、四肢的形状。
　　流淌着血液的、泥浆塑成一般的人形怪物于血水中站立、抬头。一只、两只……伴随着血水的流淌越来越多——
　　“后退！”寻安大声喊道。
　　站在最前面的血浆怪物朝他们的方向猛然扑去！
　　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划破这一刻的极端压抑，明暗不定的车厢促使这一刻的混乱纠结到了极致。
　　赵儒眼睁睁地看着距离他们最近的血浆怪物扑到了一个NPC身上，此刻的NPC仿佛玩偶被开启了什么机关一样终于“活”了过来，面对怪物的突然袭击狰狞地挣扎嘶喊，但不过眨眼间怪物就张开了它的的血盆大口。
　　温热的血液猝然就溅在了赵儒脸上！
　　赵儒的镜片上也都是一片鲜血，更有碎肉稀稀落落地往下掉落，视野之中一片猩红。
　　他看不清路，跌跌撞撞间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下一踉跄竟然摔倒在地。
　　腥风袭来。
　　完蛋了，他想。
　　却听到一声重物撞击的闷响，紧接着一股大力近乎是粗暴地将他从地面上拉起，凶狠的将他向后一扔：“还不快走？！”
　　是裴策的声音。
　　而挡在赵儒面前的寻安，不知从哪里抢来一只皮质公文包，死死卡住怪物长满锋利牙齿的嘴，阻止了怪物往下扑向猎物的动作。
　　这场角力显然激怒了它，怪物染血的手掌开始四下挥舞，扇到寻安身上时力道之大，使得寻安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寻安浑身肌肉紧绷，眼角发红，抬腿狠狠踹了怪物一脚！
　　堪称和他身形不成正比的狠厉。
　　怪物摔回血海中，化作一滩血水融入了进去。
　　然而还有更多的怪物在诞生。
　　有一只感刚刚从血水中探出头的怪物想要从下方偷袭寻安，寻安刚一眼捕捉到，裴策已经上前极其无情且冷酷地将其踩下。如果它有肉身，眼下已经是一滩稀巴烂的肉饼。
　　“多谢。”寻安道。
　　“先照顾好你自己。”
　　“安哥！”身后传来文邵元的高呼，“后面！后面也有！”
　　寻安扭头看去，脸上表情已是冰霜一片。
　　地铁的车门是每节车厢都会打开的。也就是说他们前面有血水和怪物逼近，后面自然不会少。
　　寻安和裴策对视一眼，裴策心下了然地点了点头。
　　后者迅速退到一行人最后方。
　　二人目前能做的就是尽量将NPC推出去，以减缓怪物杀戮的进程，面对怪物的前后夹击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等待车门的关闭。
　　然而这时候，刘兴德却惊慌道：“曾槿呢？曾槿在哪里？！”
　　赵儒已经迅速擦干净了镜片，他环顾他们周围，原本这片区域站着的NPC已经绝大部分被寻安和裴策二人当工具人和肉盾推进了怪物堆里，细看根本没有曾槿的身影。
　　一个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你们有谁看到曾槿了吗？！”
　　怪物刚闯进来的时候太乱了，NPC和小队成员撞成一团，寻安只能确保拖延战线让他们后撤，根本无暇顾及身后究竟有几个人。
　　刘兴德的声音有些颤抖：“曾槿是不是根本没有跟上来？！”
　　手里的公文包已经被咬烂了，寻安咬了咬下唇，低声骂了句该死。
　　闪身引怪物撞上栏杆，寻安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雨伞，抖落了两下就将其打开，作势就要往怪物群中冲去。
　　裴策明明在后方，却仿佛有心灵感应般：“寻安，你要做什么？！”
　　“不用管我。”
　　裴策气笑：“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可救不下这群废物。你最好考虑考虑清楚。”
　　长柄雨伞在手中轻转，猝不及防就向前扎去。
　　只听得“噗嗤”一声，再度收紧的雨伞给了眼前怪物一个透心凉，普通雨伞在寻安手中分分钟化身为大杀器。
　　“我心中有数，不会有事。”
　　“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可笑的英雄情结？如果曾槿没有跟上来，那她现在根本不可能活着——”
　　力量的把握与克制、爆发与冷静。寻安一伞柄乍然横挥，如利剑般削去几只怪物的脑袋，车厢内骤而下起了血雨。
　　“曾槿，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熟悉的女声就在这时点燃了众人心里的希望：
　　“寻安？是你吗！我在这里！”语气中惊喜溢于言表，“不，你先别过来，我这里很安全。”
　　寻安的脚步顿了顿，反手打散身后冒出的一只血怪。
　　“什么意思？”
　　灯光亮到前面的车座，顷刻间寻安注意到是曾槿本人没错，她正蜷缩在自己的座位上。
　　“那些怪物，它们好像并不会攻击我。”
　　曾槿坐的位置是离地铁车门口最近的，所以怪物如果要攻击最先接触的应当是她。当寻安喊撤退的时候，理智上她是应当立马起身跟着他们的，但长长时间的惊吓以及早先和胡渣男的搏斗早就耗尽了她的力气，导致曾槿起身的时候已经慢了两拍。
　　她本可以呼救，但怪倾身扑上来的那刻，脑子里根本转不过来，身体最真实的反应就是向后避去，再一次倒在了车座上，至此就与寻安一行人彻底底拉开了距离。
　　本意为彻底孤立无援的她，却发现怪物在接近她的那一刻仿佛被什么阻隔了一般生生定住，转而去攻击了她身边座位上的NPC。
　　一次可以解释为她命大、是巧合。但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接二连三的怪物从她身边走过，仿佛看不见她一般。她的周围已经遍布满残肢断臂，怪物就在她身侧大快朵颐，而她却毫发无损。
　　曾槿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破局的关键。
　　寻安此时此刻也注意到了。
　　除了注意到曾槿奇迹般的生还，他还注意到曾槿座位上的车厢内壁贴这一行文字与图片：
　　爱心专座 COURTESY SEAT
　　底下分别是拄拐小人、抱娃小人、断腿小人和怀孕小人的图像。
　　寻安：……
　　寻安：。
　　那句广播里的“请把爱心专座留给有需要的人”开始360度立体环绕声地在寻安耳边循环，他心道，还真是给“有需要的人”，竟然是这样“有需要”法。
　　对绝境之域的恶劣程度，从一开始就不必抱有期待。
　　“你好好坐在那里别动。”寻安道，“我大概知道如何处理了。”
　　怪物冒头的速度越来越多，很快就到了连寻安都无法招架的程度，将整个车厢堵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
　　寻安二话不说，率先架起队伍里战力最弱的刘兴德老教授，在对方还晕头转向的时候就将其安置在还空着的爱心专座上。
　　现在目力所及的爱心专座还有三把，再往前往后都是怪物用涌动着的污泥般的身躯挤成的血墙，进退不得。
　　他一边把罪恶的目光移向坐在爱心专座上的NPC，一边短促有力地解释道：“爱心专座是安全区。”
　　言罢，他行云流水般地揪住NPC的领带将其一把扯出，其残忍程度在文邵元看来也忍不住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文邵元作为新人，即便那些NPC一个个表现得像人偶一样，但要他对这些面对他们和人类别无二致的模样动手，多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寻安不同，在他眼里这些NPC和物什没什么区别。
　　毫不拖泥带水地一掌将文邵元推进空出来的座位上，包围圈随着他的后退再次缩小。
　　另一边，赵儒听懂寻安的指示后也在努力和NPC争抢爱心专座，但座位上的NPC却张牙舞爪地挣扎抵抗，赵儒这才清晰地认识到能够轻轻松松操纵这些NPC、且与怪物搏斗的裴策同寻安有多么不同寻常。
　　座位实际上不够用了，而他们三个人当中他显然是最无力的那个人。寻安虽然已经救过他一次，但赵儒心中有分量，知道他们不可能说为了他赵儒而放弃自己求生的机会。所以在他发现自己连个NPC都解决不了的时候，赵儒心中除了绝望，更多的是认命。
　　像他这样的无用之人，就算能在寻安裴策的带领下从这一副本中走出去，又能苟且偷生多久呢？
　　连裴策都看不下去此人的消极怠工，不耐烦地一个手刀拍晕了赵儒面前的NPC，随手就将NPC扔开。
　　“还不快坐下保命？”
　　赵儒面上惊疑不定。
　　裴策已然转身背对向他，手上忙着清理最后一个座位：“我大概可以猜到你在想什么。没有人不是在艰难求生，先放弃的人，死得一定最快。”
　　“裴大总裁，新人不是用来吓唬的。”寻安将手中破烂不堪的伞柄像标枪一样投掷，飞过一道有力而漂亮的弧线，再一次命中。
　　裴策嘴角的弧度是挥之不去的嘲讽：“很抱歉，我也是新人。”
　　寻安：“……”
　　裴策：“你难道不是吗？”
　　寻安：“……”
　　裴策：“我还知道，喜欢乱逞英雄冲在最前面的人，往往也死得很快。”
　　寻安：“。”
　　话毕，裴总毫不顾情面地一屁股坐上了最后一个爱心专座。
　　而寻安只能可怜巴巴地站在裴策身前，腿几近要贴在裴策的腿上，蔓延的脏污血水顷刻间几乎要碰到寻安的脚尖，他左边、右边、前边已经被血浆怪物毫无空隙地包围起来，而手中早已空无一物。
　　三只怪物如出一辙地张大嘴，锋利的锯齿一同冲着咬下寻安血肉的方向攻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只手臂有力地环上了寻安的腰身。
　　一声若有似无的、仿佛得逞后满足的轻笑。
　　微微向后用力，身后人长腿一伸，顶在了寻安的脚后跟上，寻安就不得不顺势坐在了身后裴策的大腿上，温软的身躯给裴策落了个满怀。
　　乌黑的长发扫在裴策的脸上。
　　有些凉、有些痒。
　　三只血怪撞在一起，宛若血色喷泉散落一地。
　　血水汇聚，终于遍布满车厢的每个角落，不再留下任何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