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陌路穷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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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国兴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何真与夏芒正在吃晚饭，两菜一汤，寡淡的跟斋饭似的。
何真手里拿着书，挂了电话，一脸茫然。
夏芒将汤喝了，却见何真一动不动地呆坐着：“怎么了？”
何真猛地回神，站起身帮着收碗，叹气说：“颜兮父母离婚了，他把让我带你一块去送她们母女，今晚上的飞机。”
夏芒头也未抬便冷冷地拒绝：“我不去。”
何真笑道：“那我也不去。”
夏芒一边洗碗一边劝说：“你还是去一下吧，怎么说也是一块长大的。”
何真倚在厨房门口看他，不以为然：“我始终觉得，不爱一个人就不能给他希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夏芒转过身问道：“不是说她有男朋友吗？”
何真摇摇头，走过去摸了摸夏芒的脑袋，他的头发长长了些，多了几分柔软。
“就她那种谎言，怎么可能骗到我，虽然我平时不太正经。”
“你最后那句话倒是实话。”夏芒笑道。
何真放下书也不反驳，只拉着夏芒的手说：“出去走走，消消食。”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11月下旬了，高三上学期已经过了大半，黑板上的倒计时赫然写着“200”的时候，终于有人慌了，包括何真。
经历了四次考试，何真成绩再次刷新了自己的记录，只是他依旧没能追上夏芒，而夏芒就好像算准了似的，每次把总分控制在一定的范围，既能让何真与他的距离拉近，却又让他追不上。
课桌上的书本越堆越高，试卷越做越厚，有些人奋起直追，有些人原地不动，也有些人一蹶不起。
每天都有做不完的题写不完的作业，繁重的学业让很多人都有些困顿，何真就是最好的例子，夏芒是个意外。
“你已经好久没跟我出来了。”夏芒拿了钥匙，换了鞋站在门口说道。
“因为我想跟你考同一所学校，不想分开。”何真关了门，很认真地说。
夏芒垂眸不语，只默默地看他。
“你最近在忙什么，书也不看了，总抱着电脑，还不让我看。”何真问。
两人一块下了楼，骑上摩托车，夏芒搂着何真，始终没有回答他的话。
夜晚的寒风跟刀子似的，尽管两人都戴了头盔，风还是从脖领，衣袖等各种能透风的地方钻进来。
何真觉得自己的后背越来越沉，并且有往一边倒的趋势。
“芒？你睡着了？”何真减了速，腾出一只手摇了摇夏芒的手臂。
夏芒被摇醒，睡眼朦胧地骂一句：“喊个鬼，我很累。”
呵，还有起床气，何真没好气地说：“是是是，我在喊鬼，我要不喊，你掉下去倒很有可能成了鬼。”
何真知道夏芒最近在忙于赚钱，吃完饭电脑总不离手，书也不看，更不监督他学习，何真几次半夜醒来还看到夏芒独自坐在书桌前忙碌，静谧的夜晚，夏芒的指尖轻轻敲在键盘上的声音很是清晰。
夏芒一向都很遵守课堂纪律，可最近真是累着了，每天都一脸疲态，甚至上课支撑不住就打瞌睡。
何真不忍，会按着他的脑袋往自己身上靠，会把桌上堆积如山的书本堆的再高点，直到老师完全看不见夏芒为止。
同时何真也有些焦虑，他怕夏芒耽误了学习。
目前他俩并不缺钱，何似梦最近太忙，便将何家十几套房子以及铺面的租金都交给了何真去管理，何真实在不明白夏芒急着赚钱是为哪般。
或许是风过耳太冷冽，夏芒的瞌睡虫一扫而光，一双眸子逐渐变得清明，他看了看道路两边蹙眉问：“这是去机场的路？”
何真诚实答：“是，毕竟一块长大的，我还是想目送她离开，不过我不想让她知道。”
口是心非，夏芒心说。
颜兮是晚上九点多的飞机，陆莉早就将东西收拾好了，她这人并不念旧，带不走的东西她毫不犹豫选择抛弃。
母女俩就四个皮箱，下午的时候陆莉就在催颜兮快点准备出发，一直磨蹭到晚上，颜兮才背着把吉他走出房门。
一步三回头，她总觉得她的父亲与何真会过来送她们一程，然而并没有。
陆莉对颜兮非要带上那把吉他去美国的事情很不理解：“这个都很多年了，怎么还带着？”
那把吉他是颜兮十岁生日，何真用自己的零花钱买给她的生日礼物，那时候的他们还很单纯，没有太多的想法和复杂的心思，就只觉得好朋友就得天天在一块。
何真与夏芒躺在一个小山丘上，仰望着浩瀚星空，墨蓝色的苍穹下，一架飞机闪着耀目的光呼啸飞过，在天空留下一道白色轨迹。
“她走了。”何真淡淡地说。
“你后悔吗？”夏芒转过头问。
“怎么会。”何真说：“就是觉得她应该会很难过。”
夏芒深深望了何真一眼，何真也在看他，这里离机场还有一段较远的距离，比较僻静，几乎看不到人，两人心照不宣地靠近，接了个绵长的吻。
何真掏出手机才发现一个多小时前，颜兮给自己发了条微信，是一个视频。
视频里，颜兮剪去了长发，神色黯然地抱着吉他，指尖轻轻地拨动着琴弦，淡淡的唇色，长长的眼睫，就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唱着歌。
只是她再也不会给何真唱欢快的儿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首深情又伤感的歌。
何真听过。
“小女子不才，未得公子青睐，扰公子良久，公子勿怪，公子向北走，小女子向南瞧，此生就此别过了，难以忘怀……”
再见，何真。
这是第三个人这么跟何真说。
夏芒静静地拿出手机，插上耳机，一只塞进了何真的耳朵里，两人静静地仰望星空，沉湎在音乐的世界里，谁也不说话。
后半夜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何真蹑手蹑脚地起来开门，透过猫眼看到一个狼狈的身影，乱糟糟的头发，裂了镜片的眼镜，颓丧又憔悴的脸，一件卡其色的风衣搭在腕间，旁边还有一只行李箱。
何真倏地退后几步，他怎么会这副模样，又怎么会来这里？
门外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何真的气息，他贴着门缝哑着嗓子低喊着：“开门，我知道你就在门边。”
何真本想着不搭理他，假装没听见，可门外的人并不死心，竟又抬起手敲起了门，何真无奈，只能打开门，想趁夏芒熟睡之际将这人打发走。
“你来这里做什么，这是我家，说完事赶紧走。”何真双手抱着肩，冷漠地坐在沙发上，也不管门口那人。
“你知道我是谁，我们那晚见过。”钱荣春倒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脱了鞋换上，然后提着皮箱带着一身的寒气进了屋。
夏家村那晚，何真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想着夏芒被绑走的事，窗外一个黑影掠过，他以为那伙人不死心又来了，顿时火冒三丈。
何真操起一根扁担就往外跑，那人并没有走，而是站在窗口怔怔地看着夏芒的睡颜，见何真怒目相向，他神色自若地嘘声，示意别吵醒夏芒。
两人最后还是平静地坐在大枣树下达成了和解。
钱荣春说，他只是太兴奋，所以才折回来看夏芒，并没有任何恶意。
这么多年了，他儿子终于叫了他一声爸爸，虽然是在他的胁迫下。
何真见钱荣春确实单枪匹马地过来，也没带人，那张脸没有其他复杂的神色，乍一看真是一个想念孩子的父亲，便作了罢。
夏芒对于这个伤害过自己和他人的父亲也是恨之入骨，他见不得钱荣春，提都不能提，所以何真便将这事隐瞒下来。
“你有什么事吗？”何真依旧冷漠脸，两只眼睛紧张地看向卧室门口，生怕夏芒忽然醒来看见这个心狠手辣的不速之客。
“没什么大事，我就想借宿一晚，顺便看看我儿子。”钱荣春拖着行李箱径直往卧室里走去：“那一间是我睡的？”
这副神态倒是挺不客气，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何真心说，哪一间都不是你睡的。
“你去酒店睡。”何真赶紧站起身追过去，绝对不能让他看见夏芒！
钱荣春不由分说扭开了何真的卧室门，里边空无一人，房间倒是整洁干净，何真松了口气，还好没去另一间房，他现在只想趁夏芒醒来之前如何赶走这位瘟神。
“我就想看看我儿子，休息一下，天亮就走。”钱荣春放下皮箱，松了松领口，坦然问道：“洗澡的地方在哪里？”
何真头皮都麻了，此人说到底是夏芒的爸爸，自己总不能将人打出去，这老家伙显然是不见夏芒不罢休，很是棘手。
“我带你去。”何真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带着人往洗手间走：“你别指望见你儿子了，他去了钱校长家，再说了，你配做他的父亲？洗完澡赶紧走吧。”
钱荣春拿着睡衣倒无甚在意，只似笑非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配做他的父亲，你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我钱某这辈子谁都负，就是不辜负他们母子。”
何真心道，你可拉倒吧，假话说的挺溜，简直人面兽心，厚颜无耻。
“愿闻其详。”何真冷着脸，语气很不尊敬：“反正你说的我也不信。”
钱荣春停下脚步，在洗手间门口点了一只烟，何真下意识地拉开窗帘，冷风呼呼地吹了进来，淡淡烟味充斥着小小的洗手间以及过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要说，这样的机会不会有了。”钱荣春吐了个烟圈，叹了口气，指尖轻轻地抖了一下：“我只有夏芒这么一个儿子，因为我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何真一脸愕然地看着钱荣春，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竟然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夏芒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过，在他眼里，钱荣春就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没有其他。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陌路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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