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黄鹤楼》即若离

91、寒窗

　　孟杨想不到唐求已未雨绸缪，当时便下了毒，他觉得骨头发痒，已蔓延到手指，指节发胀，根本连剑都要提不住。
　　唐求冷冷笑了。他说道：“你这时候用剑对着我，已经晚了。”
　　孟杨的剑几乎从他手上掉了，他咬着牙，强撑着捏紧。
　　只有聂景川虽然中了毒，可他看着唐求，似乎并不算愤怒，他反而笑了，他说道：“唐门出了条小蛇，到算是喜事。”
　　唐求看着他，眼神渐冷，说道：“聂景川，当叛徒的滋味怎么样？”
　　聂景川双眼蹙紧，一字一句说道：“噢？叛，徒……”
　　唐求双眼却尽是挑衅和轻蔑，聂景川说道：“有意思。”
　　他捏住展朔，说道：“无论怎么样，我和你做一笔交易。”
　　展朔这时候不能动，只看着唐求，他上一次见到唐求，还是和哥哥在夜巷之中，遭遇东洋人的伏击，那时候，唐求及时出手救了他。
　　唐求并没有拒绝，说道：“把人给我，解药给你。”
　　聂景川笑道：“你自己的解药呢，不要？”
　　唐求看着他，只道：“不必。”
　　孟杨这时候剑已经拿不住，身上如同万蚁蚀骨，能站住恐怕都要极强的自制力，更不要说去拿住唐求了。
　　聂景川却道：“你中的毒，是我一步登科楼的‘十年寒窗’，要是没有解药，你要受很多罪。”
　　唐求却说道：“不必。我只要人，换你和他两条命。唐门的毒，会不会要人命，你该知道。”
　　聂景川盯着他，说道：“好。”
　　他将展朔背上穴道拍开，将他往唐求身边一推，唐求一下子接住他，说道：“告辞。”
　　他说完，一只飞刀从他袖内打出，一下子钉在聂景川身后的马车上。聂景川知道，解药已被唐求钉在那马车窗棂上。
　　这时候，唐求已带着展朔走了。
　　展朔背后被聂景川三只银针打入大穴之中，无法提气，只有和唐求远走。
　　不远处，唐求已跃上马，展朔正在他背后。
　　唐求一个字也不说，只是往前疾驰。马车飞快，扬起尘土如瀑。
　　展朔体力渐渐恢复，他只靠在唐求身边，才得缓解，这时候他的手碰到唐求身上，却发现唐求身上已越来越凉，好似冰冻，展朔急声问道：“唐求，你怎么样？”
　　唐求从来话不多，只道：“坐稳。”
　　那马又疾驰起来，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唐求说道：“往北再行十里。”
　　他自己这时候点中身上几处穴道，展朔此刻看他的手，上面已结了一层寒霜，展朔知道他中了聂景川的毒，这时候忙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解下来，在背后给唐求盖上，说道：“你怎么样，我来驾马。”
　　他想要握住唐求的手，将他手上的寒霜解除，可唐求并没有说话，只是将缰绳给了他。展朔发现他的手已经冻得僵了，已经无法控制方向。
　　展朔只听他的话，往前紧赶。
　　等到不远处，竟然有一个木屋，展朔刹住马车，知道已到了地方，只立刻停马。
　　唐求这时候满身都是寒霜，似一个冰人，坐在马上。
　　展朔只跳下马，拉着他，将他搀扶下来。唐求已不能走路，一下子栽倒在地上，他闭着眼，眉毛双眼上都凝结了霜。
　　展朔只焦急问道：“你怎么样？”
　　他背着唐求，往那间木屋里走，木屋的门虚掩的，一推便推开了，地上有张兽皮毯子，展朔感觉将唐求放下，却见唐求闭着眼，唇角已经冻得发白。
　　展朔心里念道：“火，火！”他在这件小屋里四处找，却见到不远处好似还放着一件衣服，他眼熟的很，可他管不了这么多，他看到一旁的角落里放着一些炭，只想赶紧点起炭盆来。
　　这时候却听到唐求似乎在说话，他赶紧凑过去，却听到唐求说道：“水，烧一些水……”
　　展朔只将那衣服连同自己的外袍都裹住唐求，去找水来烧热。等他去舀好水烧着，却赶紧走过来，他用双手捂住唐求的手，问道：“好些了吗，唐求？”
　　唐求身上已漫上寒霜，好似被冰雪覆盖，展朔的手心凉得很，他只觉得身上也传来一阵阵的寒冷，可他哪里管得了这些，他只看着唐求如此，心急如焚。
　　他心里想，怎么解唐求身上的毒？他会不会有事？
　　唐求只是闭着眼，展朔想起身上的内力来，他松开手，汇聚身上那内气，就在运转到中天，正要从心门出发时，他只觉得背后好似几根尖锥，一下子将他刺穿，他根本发不出任何内力，只疼的汗珠直滚，他咬着牙，猛用内力，可惜除了剧痛传来，他竟无法运用。
　　他痛的几乎吐出血来，一下子栽倒，喉头剧痛，无法言语。
　　他靠近唐求，只静静捂住他的手，唐求似乎还能察觉他的难处，颤声说道：“别动……”
　　展朔只恨自己无能，竟不能再帮唐求，紧紧的咬着牙。
　　唐求勉强说道：“把我泡在热水里……”
　　展朔烧了水，立刻去做，好在这里有个竹盆，似乎是人沐浴所用，展朔将唐求放进去，将水倒入盆中。
　　唐求脸上都是霜花，展朔找了一个布巾，为他轻轻擦拭。
　　他不知道如何为唐求解毒，只有听唐求的话。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他身上还有那本《外经稽考》，他慌乱中打开，去翻阅，竟有冰寒之气章节，他这时候赶紧去看，却见却是以内气为缓流，以气动脉，流转于心，可滋热血。
　　展朔如何动用内气，他再次运掌，这时候忽然想起哥哥来，那时候哥哥教他运转飞封真气，正是当时，他毫无内功，以无来有。
　　他静下心来，不去运用白易那极高深的内气，而是轻缓从流，将体内展顾给他那飞封真气慢慢汇聚，这时候他觉得掌中，好似有了一些热力，他只觉得好似有救，心中一喜，立刻也跳入那竹盆之中，热水立刻浸透了他，他只觉得那水都不似那么热了，只因唐求在水中，就像一块寒冰。
　　他只拉起唐求的手，用内力向他双掌运气。唐求身上还是寒冰如冻，他蹙着眉头，好似正在调息，展朔以他飞封内力往他身上渡入真气，那气脉和缓，正是浩然温和之正气，徐徐进入唐求掌内。
　　如此一个周天运转，展朔只感觉唐求的手掌好似没那么凉了，那寒气好似已渐渐少了许多，他张开眼看唐求，只看到他脸上那寒霜好似渐渐融了，他心中渐渐喜悦，只觉得唐求已要好了。
　　这时候，他却不知道，自己手掌已经麻木，他那双掌上染上了霜气，正沿着他的胳膊在往上走。他不自知，只将飞封真气不断渡入唐求体内。
　　唐求好似能勉强张开眼睛，他低声说道：“笨蛋……撤掌……”
　　展朔见他能讲话，脸上全是欣喜，只惊喜问道：“你好些了吗？冷不冷？”
　　唐求咬着牙，双掌一推，一下子将展朔双手击开，他如此一做，人已倒在那盆便，只有虚弱的闭上眼。
　　展朔手上都有霜气，可他浸在水中，察觉不到，慌忙扶住唐求，问道：“你怎么样？”
　　唐求如此憔悴，却是哼了一声，这一声实在是好似无可奈何，无药可救，或许是无言以对，他只哼了这声，已经不理展朔了。
　　展朔听他这种声色，实在是如同他的秉性，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道：“你即使嫌我笨，可笨蛋自然有笨蛋的办法，我实在不能叫你冻死。”
　　他说完，只握住唐求的手，却道：“要不然，我们就一起冻死。”
　　唐求那冰凉的手也握着他手上，他却心里都是《外经稽考》所述，那寒气之法，其实他已看到最后一行，将寒气外渡，若是化解不掉，便渡到自己身上。
　　他还要这样做，正是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正往这木屋跑来。
　　是什么人？是这个木屋的主人吗？若不是，是聂景川他们追来了吗？是敌是友？
　　展朔不知道是什么人，只听到马停下来，而后，木门被推开，他将唐求拉住，一下子按进水中，唐求一下子睁开眼睛，他看了展朔一眼，就被他浸入其中。
　　展朔也将自己没进去，却并没有听到有人进来。
　　展朔这时候慢慢露出水面，心想，看来不是木屋的主人，会是什么人呢？听起来，又不像是聂景川……
　　这时候，窗户吱呀一声，这一声，像是开窗，又像是关窗。
　　展朔明白了，这个人从窗户里进来的！
　　他一下子从水面里冒出来，他心里想，他已发现自己了，不然为什么会这样进来。
　　忽然有人轻声说道：“看来我每一次走窗户，总是和展小少爷有关。”
　　那声音还能是谁！？
　　展朔只觉得心中全是喜悦，顿时惊喜道：“江沐！”
　　是江沐的声音，他一下子看过来，还能是谁？正是他的好朋友，江沐！
　　那个英俊温柔的少年，此刻正站在他的眼前，他来了！
　　他们再一次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