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黄鹤楼》即若离

87、出谭

　　展朔只知道沧浪老人躺在那张寒冰床上，以太虚法入定，想不到若是离开那里，便也是烛灭灯尽之时，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沧浪老人，沧浪却点点头。
　　他说道：“孩子，太清诀有他的困境和反噬，太虚法亦是如此。我以太虚法入定三十年，身体需耗变降至最低，如今我从那冰床上起身，便是我最后之时。”
　　展朔只哑然，却叹道：“难道天底下的长生之法，都有无可解脱的结果吗？”
　　沧浪老人却道：“人的寿命是有终尽的，任何长生都会付出代价。”
　　他笑道：“这世上千年，世人所求的无穷无尽的寿元，恐怕亦难实现。”
　　展朔想到他在这风生水起谭中经历生死之处境，不由得更加难过，他早些时日无忧无虑，可这些日以来，他所经历的生死却比同龄人多得多。
　　沧浪老人却道：“走吧。师兄已将如何离开这里告知了你，你现在的功夫，到江湖上，已鲜有敌手。”
　　展朔想要摇摇头，想不到白易却说道：“徒弟，离开这里。”
　　这一次，难得白易与沧浪竟然如此一致。
　　白易却笑道：“沧浪，你变不怕这孩子出去，变成像我一样的魔头？”
　　沧浪老人却也哈哈大笑，他说道：“白易，你就不怕，他以后用你武功，只做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事？”
　　白易却抬起眼，他说道：“好，就让我们再赌一次，看看这太清宫，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展朔听着两人这时候还为了自己争吵，实在有些不知所措。他本想跟白易再说清楚，可如今白易已是将死之人，他绝不忍心让他为此生气，他只有站在中间，说道：“两位前辈，莫再为这样的事情争执了，展朔实不敢当。”
　　白易却说道：“小子，你走。为师自不需要你来安葬，这是太清宫的规矩，徒不见师死，你走吧，离开风生水起谭。”
　　展朔这时候心里一酸，更是有些悲伤了，他更不忍心，他虽然被他强行传授武功，可毕竟他已垂死，他的过去又如此的帮过他。
　　展朔正要说话，想不到沧浪老人也说道：“你走吧。你已做了你能做的事情，剩下的并不是你的恩怨。”
　　沧浪老人忽然手上一动，一股真气正对上展朔，展朔还未反应过来，他却觉得那是股极其纯净的内力，温良而静止。
　　沧浪老人说道：“我所教你的心法和内功，便是解开痛苦的法门。”
　　展朔还不明白，白易却说道：“沧浪，即便你自诩为君子，可这武林中，君子所做的事，又有几个是真的？”
　　他说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声音都一阵阵回荡，沧浪老人也笑了起来，两个人的笑声从密室里悠悠的传出来。
　　展朔只听到两个人已内功传声，好似在厉声说：“走！”
　　他终于一跪，对着两人一拜，他几乎含着热泪，这一次他终于决心离开这里。
　　等他走到上一层石门，那只白兔已找了一个地方依偎。展朔抱住那白兔，放到自己怀中，按白易所说，去找那道石门。
　　等他走到第八道石门处，他以内功催动，这时候，他发现他身体里好似又无穷无尽的内力，这种内气流淌的感觉令他十分惊奇，他只轻轻一提，那内气已不断涌出。
　　他将内气化为两掌之力，化八卦之法，在那门前一推，这时候却听到石门轰隆一想，那石门竟然打开了。
　　展朔又回视了这里，这些石门与石洞，他在这里的奇遇可称之天下难闻，如今他却要离开了，他似乎还能听到白易与沧浪的真真笑声，他们还在那密室之中，却不知道以后他们能否再见。
　　展朔眼里忽然不自觉滚出一行泪，正落在他的衣襟上。他自己擦了擦脸，心里却道：“以后我出去，一定会回来这里，到时候，一定会再和你们相见。”
　　他终于扭过头，走进那石门中，这一次便是告别之时了。
　　那石门里，果然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扇门的左右两侧都雕着一个龙头，正是白易所说的龙冠洞。
　　展朔凝神静气，按白易所说，将内气运于两掌之中，提气而上，化八卦之力，他心中去想那三分内气如何运用，他用内功一推，只听到那龙头发出一阵阵石动的声音，展朔等着看它如何打开，却是只听到那声音也渐渐停止了。
　　怎么会打不开呢？展朔愣了愣。这时候，他才发现，他身后的石门也已经关上了，他思考着，又试了一次，那龙冠洞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这一次，连响都没有想。
　　展朔蹙紧眉头，心里想着，那青年白易所说的，一定是真的，为什么我却打不开呢。
　　他心里却想着如何打开那龙冠洞，这时候怀里的白兔在他心窝前好像不安般的动了动，展朔用手摸了摸它，免得想起这么多天了，它倒是很活泼的很。
　　展朔嘴角不由得一笑，就在这时候，他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当时是青年白易讲给他，他说自己要用三分内力去开石门，那时候，自己的武功绝不是这么好，那时候他说的真气，一定是飞封真气！
　　他心里一动，只慢慢的双掌运力，他这时候却在可知体内真气，只是用展顾所教飞封真气去运力，这时候，他也觉得无比顺畅，只觉得真气在他掌中好似泉水涌出。
　　他只以三分真气打出，正对上那龙头，这时候，忽然见那龙头石眼一动，里面竟是幽幽蓝光，原来龙眼上镶嵌着两只蓝宝石，这时候好似那龙活了一样，看的展朔不由睁大双目。
　　就在这时候，那龙嘴上下一动，一下子张开口来，一股细流，从那龙嘴里慢慢涌了出来！
　　展朔用手一摸，冰凉的湖水正落在他的手上，他惊了惊，心里砰砰直跳，他已被关在这里不见光明太久，这水也弥足珍贵。他惊喜着，任凭水流落在他手上，只等着这风生水起谭的大门打开。
　　他等着等着，却发现那龙头里除了灌进水来，再没有别的动静了！
　　他的喜悦先变成疑惑，而后那水流从起先的缓慢变得湍急起来，水越来越深，已漫到他的脚上，他不由得摸着那龙头，心里一阵发乱，却想：“到底哪里不对？难道水进来是错的吗？”
　　他心中不由的一阵惨然，那水流很快，已渐渐没过他的脚踝，他回头看，这石壁的门已紧紧闭上，他用真气去再对那龙头，这次，除了水流被击开，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等他收了内力，那水流又缓缓的涌入。
　　展朔只好回头，却看石门，他试了一下，石门已关的死死的，连水都不会流出其外。他想要运功，把那石门打开，心里忽然想，我若是如此的话，那恐怕水会流便会流入整个风生水起谭，他不想如此。
　　可他转念一想，恐怕这石门闭上，就是先前这里的前辈怕水流涌入，才做了此机关，就是为了保护整个风生水起谭淹没，自己即不能打开，恐怕这时候也是打不开的。
　　他正思索着，那龙口似乎张得更大了，水流也越来越猛，已渐渐蔓上展朔的膝盖，他沿着这些石壁摸过去，看看有什么机关，徒劳无获。
　　他正手足无措，忽然看到那龙眼之处，竟然似乎有光芒闪烁，他只静下心来，凑过去，却见那蓝宝石幽光闪闪，展朔俯下身，看着那蓝宝石双眼，忽然看到那双眼中分别竖着的一行小字，他凝神去看，一行写着：“……而后生。”，另一行写着“……而先发。”
　　展朔只看到后面三个字，心里却想，为什么上面的字看不清呢，或许这些字，就是打开龙冠洞的秘密之所在。
　　究竟上面是什么呢？他只一点点盯着那字去看，却见那字好似一点点自下往上而出现，慢慢的变成“……地而后生”和“……水而先发”。
　　他只聚精会神的看着，不自觉水流已经到了他腰下，那字便的很缓慢，渐渐的又出现了“……死地而后生”和“……生水而先发”。
　　展朔自幼读书，这时候，他念了两遍，一下子明白了，他想，难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想着这个，已忘乎自己所处之境，那水已经淹到了他腰上，若是如此，那他这时候就万不可乱，若是置身死地而求得生存，那他便要敢于在这水里等待，他心中这样想，便不再恐慌，只盯着那蓝宝石双眼去看，他这样看着，水流已经涌上来了，已经没过他的腰，淹到他的胸口以下。
　　他把白兔举高，眼睛却盯着那蓝宝石看下去，就在那水淹到他的脖颈时，他的双眼一亮，之间那宝石双眼中那行字已尽数显现了，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另一行写着“天一生水而先发”！
　　展朔心中只觉得一阵坦荡，就是这时候了，他却用一只手对着那龙头处真气三分一运，只听到轰隆一响，那扇门一下子打开了，湖水裹进来，一下子将展朔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