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黄鹤楼》即若离

54、玉碎

　　许询只凝视着空中那把剑，那把剑发出一阵寒光，那种玄铁的刃光令人紧紧凝视。
　　他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惊顿，纵然他武功修为极高，但见气化实剑，从未有过！
　　气化实剑！
　　武学之中，以外功和内功双重心法为习武人所求，自初学内功根基，在根基之上修习外功刀剑斧戟，招式武学。自武学兴盛起来，各门各派多是如此修炼。
　　内功为根基，外功为招式，纵然大师也要如此从无到有，从弱至强。
　　而内功，作为武学基础，只有在好的内功基础上，才能求得武功的更进一步。内功以气、诀、心法为要义，须得人永无停止的修炼，不断累积，才能愈来愈强。
　　到内功修炼至一定程度，气乃生。气，本为虚无，但人若修炼到一定程度，气可以真气对之，成为一种气劲、内法，这种内力多为内家功夫，可成为一种气波，即为气剑化形。到这种程度，在武林之中，已经是少有的高手。
　　而气化实剑，则自太古鼎中所记录，另称为气化飞剑，可铸剑形，其意，并非气化为真正的玄铁之剑，真正的玄铁所铸之间，在招式之中，必有玄铁之属性，即开刃，见血，难以折断。
　　气化虚剑所击中，为虚剑，化剑形，被虚剑击中，为内伤。气化实剑，即是所练之气，有了玄铁之属性。即开刃，见血，而旁人见之，如见真剑。气剑为气，实剑为铁。而气化实剑似铁。其亦为气，非真铁。
　　许询只看着那老人，心中已知道，这样的高手在中原之中，也绝无仅有。
　　武当张真人、少林慧觉大师、终南山华真人，武功皆至化境，或可与之相扛。
　　可是这样的东洋武学高手，竟会出现在太华门中，其中究竟有多少暗潮涌动，究竟会藏着什么样的诡谲暗锋？
　　那老人这时候笑道：“后生，真正的武学，你可参破？”
　　他说完，他身后的剑应声而起，亦有寒铁之声，却是他那化实之剑依然动了！
　　许询腾空而起，他的身法极快，可见轻功奇佳，那飞剑顿时飞入之快，几乎如电光突现，许询腾身之疾也有残影飞决之快！
　　这时候那飞剑在空中旋转飞动，那老人手中气流一荡，却是迅入疾风。许询手中有剑，抵抗那疾风之剑二十招，却是招招皆对许询空门，许询只有极快反应，应声而变，才得以从其中避过。
　　可这并非简单，而是飞剑越行越快，剑法愈发愈烈，就在三十招之时，许询手中剑与其化剑交至，那化剑本该飞散，却是惊人之厉，竟也发出金石之声！
　　许询正用太阳剑法所对，正是太华门正阳正阴剑法中，剑气最强，亦是最难之势。只能看看抵挡！
　　展顾此时已在幻境中恢复一刻，他以内气相运，正是拼用全力，所用飞封内力第七重，正是气化飞剑。
　　那飞剑正在许询身侧，那忍法实剑忽生内气之壁，许询一剑击发，却是铮铮作响，那实在在空转旋转，却是展顾气化飞剑袭来，正碰到那实剑剑柄，却是一声铮鸣，展顾气剑尽碎！
　　展顾腾空而起，这时候已是身剑皆无，他倾身，那实剑已经化气而来，展顾绝想不到，这剑的速度如此之快，他堪堪才能避过，却是那实剑忽然隐遁，许询暗想不好，立刻以手中剑举起，青云步一登，只挥剑在展顾头顶，果然那实剑在展顾头顶一悬，登时坠下！
　　这就是气化实剑的高妙之处！
　　实剑，本是钢铁，绝不会在半空中消失。可是气剑，本是气宗之法门，以气而行，可撤气而散，运气而成，故而隐没即消，现身再起！
　　这种高妙武学天下又有几人能成？
　　许询运气而起，那气剑亦和他手中剑在展顾头上一丈而遇，展顾登时撤身，却是电光而起，双剑之绝就在其中，却是只有片刻，听到一阵阵金石碎裂之声，却是许询手中剑，从剑尖而起，一点点崩为碎片，四散而出！纵然许询能承受，他那手中剑亦为凡铁，如何抵抗！
　　那碎布顷刻崩碎，化成铁粉！
　　那老人声音却道：“好判断！”许询已看透那把击向展顾的剑是虚，另一发在展顾头顶空门化实才是真，他虽已剑碎，却已抵挡！
　　这时候那老人却笑道：“溯源之境，实虚难料。”
　　他说完，许询面前那剑顿时消失，已气化为虚。
　　许询剑碎，正落在地上，可他眼中却并未被这种绝顶武学所困顿，绝无惊恐无望之状。而是眼神更加坚定，他更谨慎，更专注！
　　这样的专注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这时候那气剑又起，那老人手掌一挥，那剑又向许询击来，许询以太阳剑法内气化盾，连运内力一起，正挡在那飞剑所来之处，却是那剑内气皆在，全化为内气，两股内气一对，许询只觉得那强大气力全起，如同山倾一般，一座重山压来！
　　他用力而抵，只觉得他喉头发甜，几乎全力为之，而能以抵抗。
　　那老人挥袖，那气剑顿时飞回，正在那老人身后又成，他道：“根基虽好，太年少。”
　　他说完一下子飞身，却是身后忽然出现三把剑，一把气化实剑，两把气剑，对着许询内气之所在，穹隆，心内只坠而来。
　　这一次，气剑直击，许询顿时聚力，已太阳真气挡在身前，他所休武学，已至太华巅峰之作，他的悟性与根骨，更是奇佳之绝品，能令他使出他所有内气所扛，可知那老人的武功已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这时候那两把气剑已对峙他身前，展顾这时候几乎已竭力，他暗自调息，聚气，再次动用飞封真气第七重，他身上还在流血，分明刚才已止住，这时候，强发内力，已令他涌血而出。
　　他以飞封真气第七重正对上许询身前那两把气剑，横挡在此，并非用了对阵，而是为了抵抗，为许询挡气！
　　许询聚内力而至，只觉得那老人内气渐强，不知道何以如此，却是这时候，忽听一声脆响，那分封真气第七重崩碎，展顾站立不支，摔倒在地。
　　那把实剑正对着展顾击出，许询管不了那样多，顿时撤力而挡，以内气化指，指尖发出一击，正是所谓脉剑！这样的剑法只有太华门南掌门密传才有，唯有许询参透！
　　“展顾，离开这里！”输赢已无可解，只盼展顾能离开此地。
　　那实剑一声铮鸣，化气为虚。许询心道不好，剑气未全消……莫非……这时候他忽觉胸中一股剧烈刺痛，一下子惊愕，却是他胸前，那实剑化形，渐渐刺入他的长衫，那剑尖刺入，而非真气贯入！
　　若是气剑真气必然透兄而过，自己所受必为内伤。可是气化实剑，真有剑刃吗？
　　许询愣了愣，一滴血从他胸前滑下，不可能……不可能……实剑渐渐没入许询胸膛……痛……刺骨之痛，骨头似乎也被剑刃割裂……真的有刃……是气之刃……化为玄铁……
　　许询喘着气，他只想，展顾能离开这里吗？展顾，快走……
　　锋刃与内气都没入许询体内，许询在滴血，血在流，他运住身上内气，要做最后抵抗，可那老人似乎在玩一种游戏，那气化实剑缓缓而入，其内力震撤，锋刃没入，其伤要比顷刻击入更重！
　　这时候许询被那真气震撤，一动也动不了，他内气在体内汇聚，可惜其慢难言，他似未察觉到，他身边的展顾已经又一次运气……
　　那剑刺的剑重，许询内气再起之时，他的眼瞳之中，忽然闪起一丝光来，不是光芒，而是他的眼中展顾已从天而至。
　　那席白衣！
　　那仙人之姿，玉树之态！
　　那席红衣！
　　却是展顾已竭尽全力，他眼光坚毅，正是全身经脉所凝之气，再次冲破飞封真气第八重！
　　三把气剑飞起，正在展顾身前，展顾以自己血肉之躯，手一下握住那气化实剑！
　　不！许询眼中一凛，他紧紧望着展顾，他喃喃道：“不，展顾，放开手！”
　　却是展顾以真气相互，手掌立刻被实剑的气力所发，震至他五内剧痛！
　　展顾绝无松手，他只是看着许询，许询从他眼里看出了坚决、信任！他看着许询，轻声说道：“许询，别怕疼。”
　　他说完，似乎用了最大气力，这时候，他内气都聚在他的手掌之中，他用尽所有真气，倾身而退，那把实剑剑气已虚，被展顾全力撤出！
　　许询鲜血涌动，顿时流了出来，他只运紧内气，却是展顾三把飞剑正对着那实剑，全数击来，那实剑闷声铮鸣，那剑在许询身上以散出内气，已不那样强！
　　这时候被三把飞剑击中，亦似乎有裂痕！许询只用自己真气击入，那实剑登时碎裂！这一次无法再实中隐虚，虚中再现！
　　可展顾身后，竟还藏着老人还有两把所隐气剑，许询正倾身挡去，那剑气之快，只在瞬间而发，从展顾胸前穿胸而过，化为飞烟消散！
　　不！许询只在内中嘶鸣，不！
　　展顾正望着他，他看着许询，正如同看着希望与未来，他缓缓向后仰倒，许询已至，他却栽倒在许询怀里。
　　许询眼中都是绝望，他咬着牙，一下子接住展顾，将他一下抱起，这时候他腾身而起，正踩中的最后一道机关，他已经落下！
　　原来他在和那老人激斗时，以暗自用内气在乾、坤、坎三位三分真气过，这一跳已经是最后一步，震位！
　　水流激浪而出，一下子翻涌！那深潭之中的水又涌下来，他虽流着血，可他已忘了痛，因另一种疼痛已让他痛不欲生。他那轻功之绝妙，登时让他抱着展顾一下跃起，没入潭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