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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游子吟 ...

  •   时空交错,变幻莫测。斯人已逝,空留游子追悔莫及。
      携红尘之交,穿梭墟虞,只为换回那份对旧日的遗憾与懊恼。
      泪眼朦胧,望绝山川,他要用时光去寻觅,那用一生也报答不尽的、别样的爱……
      箜篌管乐。花船之上,其乐融融;
      唯独在这里,才能让人忘却痛苦。
      母亲已经离去了,那首儿时的诗歌,却依旧萦绕心头;
      或许真的只有这莺歌燕舞,才能人能够让人获得解脱……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游子吟•孟郊》
      总角之年的幼子,端坐在学堂内,摇头晃脑的念着诗歌。书声朗朗,仿佛插上了翅膀,飘向了远方,一直传到了清江的花船之上,传入了沉浸在莺歌燕舞中的游子的耳中。
      架着脑袋,卧在席上,聆听乐律的游子倐地睁开了眼。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他已记不清。可他却清楚地记得,那些都是在他要离开家的前几夜开始的。

      *十年前*
      “倘若咱们家,家道尚未中落,兴许还能给赋儿弄个一官半职。”躺在病榻上,老人的头发已经斑白,眼圈发黑,瞳孔向内缩入,面如黄土,病入膏肓的模样已清晰可见。
      “是啊,可现在什么都没了。赋儿整日吵着闹着要吟诗作画,你又病成了这样,这家里怎么承受得起?”老妪的头发似雪一般,脸上布满了皱纹。
      “唉!”老人叹息一声,“都是我把他给宠坏了。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啊!那些来给赋儿授课的老师,有哪个不说他的不是?可谁让他是我们家的独苗呢?我溺爱至极,硬是打发走了那些老师,也要护着他。后来,时间久了,也希望那些老师不必太过严格,能宽恕下赋儿的过错,留下来授课,可他们却个个摇手说是‘没法教了!’若是早让他考个功名,至少还能够吃上两口皇粮,可现在我担着这样的罪名,即便是想去投奔亲戚,又有哪家敢搭理呢?”
      老妇人连连点头,满是愁容地道:“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若是当时狠一下心,或许就能逼赋儿成才,总也不会落到今日这山穷水尽的地步啊!如今,老爷担着罪名人人可都是避而远之了呀!我们老夫老妻的也就算了,只怕是再这样下去耽误了赋儿的前程啊!”老妇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是一声叹息,眼睛忽然一亮,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抬起了头道,“老爷,天无绝人之路啊,要不让赋儿……”她欲言又止,“可这样……”
      见相伴多年的正妻神情如此恍惚不定,老人的心中也有些忐忑,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你想要让赋儿做什么就说出来吧,或许这主意还是不错的。”虽然知道这可能是又一次的失望,可他依旧希望妻子能够说出心中的打算。
      “哎——”老妇人长叹之后,垂头丧气地轻声低语道:“老爷,你还记得吗?众多老师中惟有一位一直将赋儿教到弱冠之年方才辞退的。”
      “你说的是阜阳剑师孙祁。”在妻子的提醒之下,老人忽然想到了这个从来不到自己这里来告儿子状的、默默无闻的剑客。“不错,赋儿的剑术确实很好。诸多贵族子弟中也数一数二。不过这……”他刚要说下去,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是要……”
      老伴点了点头。
      看着老伴承认,老人全身巨颤,刚有些起色的身躯,再一次瘫倒在了病榻上。
      “老爷,你可千万要珍重啊!”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掺住了老人的手,轻轻拍打他的背脊。
      病榻上的老人咳嗽着,呕心沥血!“难道,就真的非要让赋儿走不可?”
      “老爷啊!你就别想这些了。”一边的老妇宽慰着他,“这事儿,咱们以后再说!”
      “行了,你别老安慰我。”虽然已经咳得有些透不过气,重病老人的心里还是放不下他的儿子,“你……去把赋儿叫来,这家里……只有我还能震得住他,”他边说边喘着粗气,“这个决定非得我亲自对他说!”不愧是在官场上驰骋多年的老官员了,在下赌注的时候,依旧保持着当机立断的风格,丝毫不曾怠慢。“快去!快去呀!”
      “好,好!”妇人应承着。她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所做出的盘算,那意味着她的宝贝儿子今后将如同浪子一般漂泊天涯,而她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了。
      妇人走出了自己的屋子,来到儿子的屋里,那是一间茅屋,有一些破旧,不过还能够遮风挡雨。
      “赋儿,你父亲让你过去一下!”她开口,语气尽量放得缓和,对自己的儿子说。
      “哦!娘亲,我知道了。”上官赋手持笔墨,在宣纸上作画。这笔墨纸砚都是母亲辛勤劳作后,到城里换来的。可过惯了大公子生活的他,并没有觉得这是家庭的负担,用的很是安然,画笔顺畅,还不免有些心安理得的样子,他刚欲抬笔继续作画,却见母亲依旧站在那里,“娘亲,我说过我已经知道了。麻烦你转告我父亲说我一会儿回去的。”语气中透着不耐烦的滋味。
      他的母亲没有作声,只是在旁边站着,看着自己的儿子一笔一划的在纸上涂抹,老母亲的眼神是慈祥的、悲伤的。
      “你怎么还不走啊?!”上官赋再一次抬起了头,看着还在一旁站着的母亲。
      听出了儿子语气中的烦躁,母亲心酸极了。“好,好,我这就走,这就去转告你父亲。”她说着侧头,转身离去,眼泪却已在不知不觉中湿润了她的苍老的面容。说实话,她真的不希望他们父子相见,哪怕这不可能,那么即便是让他们晚一些相见,她也是愿意的。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只他们要早一刻相见,她的儿子就会早一些离开她去远行。
      走到丈夫的房门口,她拭去了脸上的眼泪,推门进了屋。
      “老爷,赋儿说他一会儿就过来。”她竭力遮盖自己情绪的波动,可沙哑的声音依旧漏出了马脚。
      “怎么?你哭过了?”
      “不!老爷,我没有。”老妇否认。
      “哼,你还替他演示!这不孝的儿子,我非要揍他不可!”白发苍苍的老人激动地想要从座位上站起来,可刚要起身,却又瘫坐了下去。“啪!”垂下脑袋,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咳出。
      “老爷,你切莫动气啊!赋儿他还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呀,去年让他去碎枫城省亲,他二叔不也来信夸他了吗?我想只是这几个月家里变故太大了,所以他才……”
      呼吸渐渐缓和下来,“罢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这样的儿子可真是个祸害啊!你不要替他辩解,三岁看老,他那阳奉阴违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吗?那次我们临行前再三叮嘱不要直面冲撞他二叔,他就索性装出个彬彬又里的样子来。在碎枫岛相府里表面安然无恙,实际上却偷偷地进出于烟花之所,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都是我养的逆子!”说着说着,老人又激动起来,一口鲜血从喉咙里咳出。
      “老爷!”老妇人想要止住他的话,他已不能再动怒了。
      过了良久,榻上的老人张口道:“我知道你不舍得他走,我又何尝舍得呢?” 看了看一脸愁容的老伴,又是一声叹息,“这件事还是明天再告诉他吧!”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次日天明,上官赋被叫到了父亲面前
      “父亲,昨日母亲来唤我,我实在有事,所以没有前来,请父亲责罚。”
      “赋儿啊,你知道你母亲在一边,我是不忍心罚你的,便总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长辈!你呀……”他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心里毕竟还是有些愧疚和自责,因此就言归正传道:“唉!算了,我还是把正事儿告诉你吧!”
      “父亲请说。”他难得的温顺,牵着父亲的手,跪倒在双亲的身边。
      同样,老人也是难得的心平气和,今天他的面色好了许多,或许是想通了吧。他抚摸着孩儿的发髻,徐徐道来,“赋儿,你也看到了,为父被罢官免职,家中亲戚也多受牵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今,我们家可不比当年了。本来希望你历经此劫也应该能长大些了,可如今,你却如此不争气,整日吟诗作画不务正业还不算,还常惹你母亲生气、伤心。”
      “父亲,我以后一定改。一定替母亲干农活。”
      “算了吧,你总这么说,可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又可真能做到?”他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睛,“这一年多来,指着你来帮你母亲分担些农活的期望早已破灭了,何况你也不是一块能当农民的料!可我们做父母的总也想为你们这些当儿女的谋一条出路啊!”
      原来父亲叫他来是已经为他谋好了出路。那他岂不是不用呆在这小山沟了?心中涌上一丝喜悦,“多谢父亲。”
      老人微微一笑,面孔上的皱褶却无情地将这笑容冲淡。“我记得你的剑术不错。”他对自己的儿子说。
      上官赋点了点头,“那是师傅教得好。”
      “你喜欢剑术?”
      “是啊!父亲让我修习的诸多科目中,大多我都是敷衍了事,唯独这剑术我是认真修习的。孙师傅又是个痛快人儿,文武双全,孩儿对他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
      “那好,孩子啊,父亲让你持剑游走天下,以求生计,你可愿意?”他终于说出了这个想法。
      上官赋大惊。“什么?父亲,您是要让我像浪子一般漂泊四海?”他不解,为何一向惯着他的父亲竟为他出了这一个主意。他将头侧向了母亲,母亲却将头转向了墙壁,不停地摇着头,实际上早已泣不成声了。上官赋甩开了搀着父亲的手,满是不愿地摇着头,“不!我不干!”
      “赋儿,其实我们也不愿啊。可总不能眼见你困在这小山村里吧!”母亲边抽泣,边说着。
      “不!我不管!”他大吼。
      “不行也得做!”父亲陡然间变得严厉许多,威慑力压住了他的少爷脾气。上官赋不再叫喊,眼里的泪水却簌簌的往下落。那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哭吧,至少上官赋是第一次见到。
      “好吧,我答应。”他最终妥协了。

      哦哦哦——,伴着天明的几声鸡叫,这一家三口已经开始忙碌了。
      “赋儿,拿着吧,这是咱家祖传的宝剑,也是这次抄家少有的几件没被抄没的东西。”今天上官赋的父亲格外精神,居然站了起来。
      “赋儿啊,这是母亲特地为你缝制的。你若不嫌弃,就穿上吧。”老妇将一件丝绸的披风披到了孩子的身上,一边一角都不放过地帮他整理端正,“来,看看,合不合身。”
      上官赋本是一身青衫,如今却披上了海蓝色的披风。身板□□,脸蛋俊俏,骄傲的眉目之下,又有着几股附庸风雅的贵族气息。面对父母递来的东西,他只是一味地接受着。没有丝毫言语。
      “爹,娘,孩儿走了。您二老多保重。”许久,他跪下,向双亲叩首。
      “孩儿,一路走好”母亲双手伸出,不舍得将他扶起。
      此刻父亲的手有了些许颤抖,他本想去扶自己的孩儿,却看见上官赋已被老伴扶起。便转而说道,“赋儿,你长大了。”边说,边触摸他的额头。
      上官赋握紧了父亲的双手,郑重地说道:“父亲,您千万要保重啊,孩儿一定会来看您。”此刻他强忍很久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只是这一次他是真的伤心。接着又将头转向了母亲,“母亲,您也要万千珍重。有朝一日,赋儿若能衣锦还乡,定要侍候您到百年。”他第一次如此敬重的说了“母亲”二字。
      “哎,孩儿,你也一路小心啊!”母亲不舍地看着他,祝福道。
      上官赋已背过身,走出了家门。他的身影渐渐缩小在二老的视野中,慢慢的模糊不清了。
      “走了?”目送儿子远去,老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走了。”目光依旧眺望远方,妇人回答老人的话的同时又感慨道,“果然是长大了。许是哭过的缘故吧!都说这个年岁的孩子,哭过一次便会长大许多,看来是真的了。”
      嘭咚——,垂死的老人跌坐在了地上。
      “老爷,你怎么了?老爷——!”妇人惊叫道,“我去叫赋儿会来!我……我去叫他。”他刚要冲出屋却被老头拉住了。
      “别去,走了好……走了好!别让他知道,千万……千万莫要让他知道。”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咱们好不容易才……才把他……由它去吧。”躺倒在地,挣扎在生死线上的老人,显然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东一句西一句的,“你,自己保重。”他吃力地说出了最后五个字便与世长辞了。
      “老爷——老爷——”哭声震天,“老爷,你别走啊,刚才还好好的,老爷——”是啊,刚才还好好的。那……那是回光反照啊!老妇痛恨自己没有先知先觉。儿子走了,老爷也去了……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远行的上官赋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撒手人寰,但他却知道他不能再把自己当作贵公子。他今天如此听话,只是因为他想起了昨夜。
      那晚,枯灯之下那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在桌旁穿针引线的时候。他就在窗外,看着已过天命之年的老人一次又一次地将针线从麻布衣中插入,又一次一次地从布衣中抽出。
      原来,母亲是舍不得他走的。也对啊!谁又能舍得让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呢?可生计所迫,一切已由不得他来选择。父母早早得就做出了决定,让他到外面去谋前途;没有劳动力,家里的那几亩地已无法支撑起这个家。恨只恨自己无能,竟然解决不了几亩庄稼的种植事务,还常常自命不凡!
      年迈的父亲经不住官场上的风波,一回乡就卧病在床,母亲日夜操劳地奔走于田间、家中和集市,忙得不可开交。而他却整日在家中摇扇吟诗,晃晃度日,全然不顾老母身上的如磐石般重的负担。
      母亲啊母亲,为何我总是这样欺软怕硬呢?他懊恼不已。
      他开始明白,母亲如此细心地缝制披风,还特地买了丝绸来做是害怕自己一旦离去,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他下定决心,只要自己有所成就,一定会去看望母亲。
      他总后悔自己知道得太晚,明白得太晚。
      离开家的那天,他无数次地在心里呼喊:母亲,等我,我一定会来看您!

      *今朝*
      “调头,去淋村!”上官赋对着一个侍女吩咐道。
      “怎么?公子,不去雁午了吗?”一个女子问。声音清细,委婉动人。
      “不去了,我要回家!”上官赋说着忽然抬起了头,看着女子笑问道:“你愿意去吗?”
      “你说呢?”女子停下了拨弄着琴弦的手,接着又离开了座椅,走到了上官赋的面前。
      “这么说,名扬墟虞城的女琴师是愿意跟我走了。”他疏懒地躺在凉席上,向女子打着趣“听说你的品位很高,这一点从你演奏箜篌时我就听出来了。”
      “是吗?”女子也是一笑,笑容是如此的甜美,“其实你我早在碎枫城就认识了,那时你还是偏偏公子。为了换你一眼,我弹出惊弦一音,吓跑了所有的客人。妈妈早就看不惯我了,当然容不得我这样胡闹,于是我便将计就计将我自己赎出,才来到墟虞岛。不过我也万万没有想到,而今名扬墟虞岛的首席剑师竟还吹得一手好笛,我还以为贵族公子只懂得品评别人的技艺呢?!”
      你来我往,两人相视一笑,很是默契,却又不乏滋味。
      “哪有的事?只是如果你不说,我倒还真不记得那个弹出如此煞风景的琴音的人竟然是你!”上官赋嬉皮笑脸地道。
      “可现在你知道了,而且现在你的心里只有我!”莘栎坚定地道。
      “那你我之事,在父母面前你也敢承认吗?”
      “有何不敢?!”女子虽然看似娇嫩,性格却十分爽朗,“我倒是怕你不敢承认哪!”
      “……”男子无言以对,伸出左手,牵过女子的右臂。伴着一个漂亮的旋转,女子已被上官赋搂住了细腰。
      “小子,你使诈!”女子被上官赋搂在怀中,开始有些恼羞成怒。
      “莘栎,告诉我,你是真的要与我一同浪迹天涯吗?”
      “自然是真的,你以为我是风月中人吗?”
      “过去是,现在不是了!那今日得见我的父母大人,我们就立刻拜堂成亲,如何?”男子欣喜若狂。
      “好,就依你。”
      船悠悠驶进渡口,上官赋和莘栎手牵手下了船。走向了淋村之内。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一路上,上官赋领着莘栎,快步疾走。幸好莘栎出生于武官家族,自幼习武,若非家道中落,她也不至于沦为琴师。这一点她和上官赋可以说是同病相怜的。本来出身于将门世家的她,自幼习武,她的身手自然不错,所以面对上官赋的一路疾行,她还是能够毫不费力的赶上的。
      到了,这屋子虽然修缮过,但结构大致相同,没什么变化。
      上官赋上前敲门,“爹,娘!我回来了。”
      “谁啊?谁在敲门啊!”房中一个苍老的女声在询问。
      “我是赋儿啊!”
      “吱嘎——”门开了。
      “王婶!怎么是你?”
      “赋儿,真的是你,”王婶看了看一旁的莘栎,“这是你妻子?”
      上官赋点了点头。
      “王婶好,莘栎这相有礼了。”
      “真是个好丫头。又漂亮、又懂事儿。”王婶一个劲儿地夸奖着,满意地连连点头,“好,好,好啊!你母亲终于可以瞑目了。”
      上官赋和莘栎闻听此言顿时瞠目而立。
      “王婶,你说什么?我母亲怎么了?”
      “你父亲在你走的当天就过世了。三年后,你母亲也郁郁而终。可至死都牵挂着你的前途和你的婚事啊!”
      上官赋的心顿时凉了,七年前,那正是他名扬天下的那一年啊!本来在那一年他就该回来看望母亲的,可世俗之物拖住了他,这一拖就是七年啊!
      “他们葬在哪儿?”上官夫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
      王婶指着西边的山头道:“你的父亲就葬在那里!”叹了口气,又道:“你母亲说是要去寻你,让我们将她的骨灰撒入清江之中。”
      “是何时辰?”
      “日落时分。”
      上官赋垂着头,扬长而去,莘栎跟在后面。
      “上官,你没事吧?”
      他摇头。
      “那就好。”莘栎能够理解他。不仅因为她能读懂他,更因为她也曾亲身经历过。
      “天不怜我,竟不让我报慈母之恩!”他忽然仰天长啸。一汪眼泪湿润了他的脸颊。若是当初自己能抵御权利至上的世风,能不受物欲横流的诱惑,那么他或许还有机会。
      现在,一切都晚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啊!
      “走,开船吧!” 许久,他说。
      “去哪里?”
      “天涯海角。”
      “为何?”
      “追母亲。”
      “好!”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从此在弥亚墟虞岛上,一艘花船在这里的江河湖海中漂过。没有人知道那上面住的是墟虞岛上的首席剑师和墟虞城的著名女琴师,只有人看到这艘船总是在日暮时分逐日而去,顺着黄昏一路前行,从不停靠。
      笛声伴着箜篌声,凄凉的、哀怨的、悔恨的!传遍了墟虞岛的天涯海角。
      “你能忘记这痛苦和遗憾吗?”
      “不能。”
      “这十多年来,我也不能忘记啊。我的父母又何尝不是含恨而去呢?”
      “这首曲子还没有名字吧?”
      “嗯。”
      “叫《游子吟》如何?”
      “好!就叫《游子吟》。”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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