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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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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下拉黑的确认键,奉清挑眉,又松了口气。
边牧挤在脚边,毛暖融融的,蹭得脚心痒痒的,她丢了手机俯身,一把抱住了狗头,龇牙做了个吓狗的鬼脸。
边牧挂着招牌微笑吐了个舌头,又差点和她来了个肌肤间的亲密接触。
奉清一手揉着它的耳朵玩,一手捡起手机,看微信界面,指尖一动,她把和池律的聊天框删除了。
心里轻松了些,他爱躲,就让他躲着呗,能躲一辈子才称得上能耐。
奉清放了手机,随手扯了条围巾围上,从花园后面出去了,边牧也跟着,四条腿跑,总跟在她的身后。
他们家在市内的别墅区,花园后面是长满白桦树的草地和公路,平日里外面的人进不来,也只有住在一起的住户才能活动散步,一般都很安静宁和。
长满白桦树旁的公路旁有一池湖泊,形状似天鹅脖颈,因此又叫天鹅湖,湖内水流清澈,上面还浮着一两只鸳鸯,鸳鸯啄水面上的落叶,静得时间都慢了下来。
奉清随便寻了把长椅坐下。已是傍晚时分,雨停了,树木光秃秃的,丝丝新绿还在枝丫的缝隙中,努力的生长。
奉清伸指轻敲木椅,边牧跑过来也蹭上了椅子,依偎在她的腿边。
内心平静而安和,她轻轻拍边牧的耳朵,低低开口:“叫你黑白配怎么样?”
Black and White
My Mr.White.
奉清读书那会,是个极简的浪漫主义患者,看树叶看落日都能写诗的那种文艺女青年。
那时候她从国外读本硕回来,在南屿的大学里寻了个讲师的职。
讲一些大学物理,和宽泛的天体概念。
那个时候她沉迷剧本杀,就算第二天有课,头天晚上也能熬夜玩剧本杀到凌晨三点。
她在国外的时候,经常逛Instagram,喜欢一个写推理写得很精彩的小众作者:Crime Lost.
那个作者写过一个她怎么也解不出来的剧本:《血色童话》
后来这个剧本成了她兴趣里的top1,并且认为至今无人能超越,仍是她的心头好。
她在一堂物理课上乱扯,那节课她讲天体运动。
阐述黑洞的概念:“是时空曲率大到光都无法从其事件视界逃脱的天体”
她天马行空惯了,关了书,问学生:“那宿命命运能逃脱黑洞了吗?”
学生里有人举手回答:“如果我进入太空找到黑洞,并被吸入进去,我相信这是宿命使然。”
听到这句话,奉清没忍住,头天晚上玩血色童话的劲还没缓过来,故事里的五个主人公就是宿命使然一一走向了不同的死亡道路。
她热泪盈眶,还带着孩子气,向台下这群孩子推荐那个剧本杀,说得动情,甚至还带了哽咽。
教室里安静极了,只能听见窗外蝉鸣的声音。
是16年的盛夏,也是那个夏天,他们的故事由此开始。
她轻轻述说:“死亡归结于一种宿命,逃脱不了的宿命,死亡带来鲜血,但是Crime Lost让它变成了一个浪漫的童话……”
“扑哧…”学生里有人打趣,扰破了安静的氛围,他揶揄般地看着身旁的男生。
奉清被他吸引了视线,停止了讲述,她的目光往那边看去。
而坐在那位男生旁边的男生,抬了眼,视线上移一秒后与她相接上,漆黑而深邃,单薄的凤眼,无波无澜,漂亮清澈。
他穿一件黑色的长袖衬衫,纽扣扣到了锁骨以上第二颗位置,皮肤冷白,轮廓很深,面容又英俊,能让人一眼万年。
而他的眼神,第一眼是漠然冷淡,第二眼又化为柔和笑意,不及眼底,却掩饰完全。
奉清怔了怔,她点名他回答问题。
池律便又把那黑洞的概念重新复述了一遍。他低低叙述,声音低沉动人。
奉清一直看着他的眼睛,手指捻着书页,此刻也觉得他的眼睛就如黑洞。
任何光都逃逸不过,遑论她。
他阐述完,空气静止一瞬。奉清眼里盈盈着波光,还一时没反应过来。
后来班里的人笑场解围,课堂上揶揄的男生也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向她解释,她知道了他的名字:池律,也知道了他是刚研究生毕业的学长,是来旁听她的课的。
奉清穿着一件蓝色的抹胸长裙,脖颈处戴了一条深蓝色的星星锁骨链,长发披散在肩头,漂亮衿贵。
她笑笑,对池律说:“是特地来旁听我的课的?”
池律收拾了课桌上的书。
下课铃响,他站起身来,个子很高,得有一米八往上数,她平视过去只能看见他的下巴。
池律平日里对谁都笑得温和,长得又帅,暗恋他的人挺多的,此时他一站着,教室里的女生几乎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他低垂眉眼,一手拿起书本,落拓而散漫地回了她一句:“不是。”
奉清很尴尬,收了书,掩饰性地撩了撩刘海。
班上有些男生显然为她抱不平,但看见抱不平的对象是池律后又没了动作,敢怒不敢言,谨慎得很。
是揶揄的男生站出来,他一手搭在了池律的肩上,笑嘻嘻开口:“奉老师你好,我叫季秋。”
“奉老师,池师兄他开玩笑的。”他笑得阳光,还对池律说:“是不是啊池哥。”
池律没回他,单手挎上背包,径直从后门走了。
……
奉清把边牧的耳朵都揉脱了几根毛,那是记忆里的第一次相见吧,对谁都笑的人,对她反而不笑了,冷冰冰的。
还是那时候太年轻了,被骄傲浇灌着长大,硬是要堵上一切去填他这座唯独对她冷的冰山。
挺傻的。
奉清揉啊揉,揉得边牧又来亲她了,指尖被粉红的舌头舔了,她回过神,看着狗狗,“叫你甜甜好了。”这么喜欢舔人。
甜甜蹭得她更近了。
奉清对毛茸茸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也任由它去了。转过身,没事开始数起了湖里的鸳鸯。
灰麻色,好像鸭子啊。
她叫了鸳鸯一声:“麻花鸭。”
湖对面也有人嘲笑了鸳鸯一声:“丑小鸭。”
奉清抬头,眯了眯眼睛,往那边看去。边牧也乐呵呵地双前脚搭在池子上,也往那边看。
一人一狗,动作又格外同步。
奉清看清了湖对面的人,男人很高,穿着件褐色夹克外套,五官立体俊朗,他看着她,唇弯了弯,露出了颗小虎牙。
奉清看着他,被熟悉感攫住,一时觉得亲切熟悉,但又说不上来。
男人却迈开了长腿绕着湖泊朝她走过来,四十几秒,他走到离她三米远位置。
奉清这才看清了他,果然似曾相识,只不过面目在记忆里模糊了许久。
季秋首先温和地打招呼,他的眼里只有狗狗:“小边牧,你好呀,新年快乐。”
招呼完狗狗才抬眼看着主人,眼前一亮,很惊艳,但很熟悉。
“季秋,算是邻居?”男人朝她微笑。
奉清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边牧也靠着椅背,她眼尾稍上扬,清冷艳迤。
她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季秋斟酌:“我们是不是见过?”
奉清提示:“酒吧。”还有以前在南屿大学里面,她曾短暂地教授过他几节课。
季秋回想起来,如梦初醒,拍拍头,又笑了,笑得阳光,但是有点勉强。
昨天在酒吧里见面那事,实在算不上好印像,那时他陪着池律喝酒,喝得有点不清醒,看见她时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但反正结果不是很好,她好像是被气跑了?
季秋看着她,这时变得有些腼腆起来,脸红了一点点:“那个,我之前没见过你,如果昨晚说了什么,先抱歉啊。”
他谨慎地也靠着长椅坐下,绞尽脑汁:“那个,嗯,那个,小姐,你看,我们也算邻居,以后那个,需要照应的事也挺多了,要不加个好友,联系方式?”
他这人不太懂怎么跟女孩聊天,容易词穷,还脸红。
奉清摸了把狗,直接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季秋在添加好友栏目搜索,输完之后,发现自己竟然早就加了她,而且就在昨天,她还给他发了句新年快乐?
“什么缘分?”
“嗯?”
季秋:“我加过你诶。”
奉清作疑惑状:“是吗?”
季秋傻傻给她看聊天界面:“是啊,你昨晚还给我发新年快乐来着。”
他昨天印象挺浅的,只记得看这条消息的时候,有点疑惑,脱口而出问了句是谁啊?当时池律也在他旁边,余光看了眼,似乎也不认识,他就没管了,后来就被池律哄着去酒吧包场了。
大过年的,想来是有点什么毛病。
奉清有点忍不住笑意,轻轻笑了:“是吗?那还真是蛮巧诶。”
季秋耳朵红了,眼神有点闪躲,轻轻回:“嗯,是很巧。”
他转移注意力,后来一通赞美了她的狗狗,最后回去的时候说作为邻居一定要常联系啊。
奉清看着这个弟弟也忍不住笑意,耸耸肩点点头,也带着自己的狗狗回家了。
——
翌日,周六。
或许也可以称作“道歉日”。
奉清一大早就收到了彭柯鸣和姚霜霜两人的道歉短信。
写得比高中罚写检讨书还要诚恳,她沿着消息页面往下滑,一滑滑不到头的那种,得有两千字吧。
奉清笑笑,直接回了姚霜霜一个问号。
姚霜霜在床上翻了个身,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对着手机敲字:[不生气了?]
奉清语音转文字:[有事说事。]
姚霜霜咬牙做了三秒思想斗争,最后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奉清接起,等她开口。
“清清?”
“嗯?”
姚霜霜抱着手机:“彭柯鸣说他不敢了,他下次再也不去那间酒吧了。”
奉清挑眉:“然后呢?”
姚霜霜:“然后,你陪我去参加今天晚上的酒会叭?”
他们这些圈子里偶尔都会举行些宴会酒会,品酒,套话,商场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这里也一点不少用。
是些交际场合,奉清以前去挺多的,但最近工作忙,加上不喜热闹便没怎么去。
而昨晚奉启航也交代了她去,她做做面子也得去,便没推脱。奉清点头,轻轻回了句:“嗯。”
“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柯鸣,他说池……”姚霜霜堵了嘴,察觉自己说错话了。
奉清没太注意她说的,反射性地问了下:“chi什么?”
姚霜霜咬下嘴唇,慢慢编:“池,,,池,他要,他他,他,彭柯鸣他要吃遍整个宴会!”
总不能说池律也要来吧,总不能说彭柯鸣早知道池律回来了吧,那不然他那两千字找人代写的检讨不白写了。
奉清觉得她脑回路奇奇怪怪的,彭柯鸣这么饥饿?她将信将疑地回了句:“行吧。”